第 9 章

    “柴少主太过自恋了。”

    他语气冷硬,犹如一道铜墙铁壁,对她的话语毫无反应。

    “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待此间事了,我们便尘归尘,土归土。”

    池列星最后咬字极重,意在强调着什么。

    柴空青知道他在重复她那日的话,她脸上笑意不减,看得池列星心中不满。

    她总是一副事事都在掌握中的模样,对自己的反应毫不意外,这让池列星很是挫败。

    明明她才是那个背信弃义的负心人,凭什么如此理直气壮?

    “可是我不想与你分道扬镳呀。”

    少女说话娇娇悄悄,尾调上扬,带着些委屈。

    “阿星,我说的是,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的声音清脆利落,犹如玉珠落盘,好听悦耳,说的话也跟蜜似的甜。

    “待此间事了,我回去就禀报父母,我们成亲好不好?”

    池列星一听这话就恍惚了,仿佛回到三年前,她也曾这么问过他,只是没过多久,她就人间蒸发。

    而他,因为丢失了门中重要的授课心法秘籍,被罚在思过崖下关了三年禁闭。

    至今仍是戴罪之身,若不是弟子失踪一案实在紧缺人手,他如今还在长白山下吹冰雪呢。

    所以她这次又是在觊觎他身上的什么东西呢?

    “柴少主还是先管管你家……”他抿了抿嘴,对一个大男人叫阿玉的事感到很肉麻:“阿玉吧。”

    柴空青好像听不出他话语里的冷淡嫌恶,反而言笑晏晏地捧起脸,“你果然还是在意阿玉的事。”

    “我对你毫无男女之情。”他都不知道在她面前澄清多少次了,说这话时本该麻木,心中却难免酸涩得刺痛。

    柴空青才不理会,谁信他。

    可当下将阿玉的伤势治好才重要。

    于是她不再纠缠他,松开环住他的双手,背上的温软骤然消散,池列星竟有些怅然若失。

    他转过去却看见她拿起地上的陶罐。

    “你这是……”他指着少女手里的陶罐,看着里面密密麻麻蠕动的白虫,“你这是在疗伤?”

    少女脑袋一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语气轻快:“哎呀,被你发现了呀!”

    “忘记告诉你了,阿玉也是‘蛊偶’呢。”她伸手对他摆了个噤声的姿势,“不过他已经算不上是人了……”

    她拣出一只虫子,把它放到男人胸口的剑上处,很快,白胖的虫子就隐入伤口不见了,而男人的伤势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些许。

    “他现在只能靠蛊虫来维持行动和活力了。”她叹息着解释,似是在心疼阿玉,“就只是披着一张人皮的人偶而已。”

    闻言,池列星浑身汗毛倒竖,他冲到湖边,克制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恶心,弯腰吐了起来。

    而柴空青面色如常,好似见惯了这种场面,甚至笑他:“接受能力真弱啊。”

    他吐得脸色苍白,顾不上她在一旁说风凉话,柴空青见状,好心地递出一块手帕伸到他面前。

    池列星接过,弯着腰扶住大腿缓了一会儿,最终开口说道:“你先前不也吃了蝴蝶就吐吗?怎么几天过去,接受能力就增强了?”

    柴空青闻言一愣。

    对啊。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她脑袋空白,所有嘈杂声与她如隔了一层薄膜,她整个人如坠深海。

    柴空青感觉自己在向下坠,为什么?

    好像害怕,恐惧,恶心这些反应,已经不知何时突然离她远去了。

    懵懵懂懂间,她好像即将抓到什么奇怪的念头,突然有人在旁边轻轻推她。

    “柴空青?”

    少女缓缓抬眸望向他,眼神空洞。见状,池列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他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柴空青回神。

    “干嘛?”她重新恢复恶趣味的笑容,把手里捧的陶罐往他面前送了送:“池少侠也想体会体会这种特殊疗法吗?”

    池列星被她逼着连退了好几步,他面色发白,显然还未完全恢复常态。

    阿玉的疗伤也接近尾声,两人也不再话闲,他们直觉此处有蹊跷,于是商量之下打定主意在附近搜寻一番。我:

    她扶着阿玉靠在湖石边躺靠着,将陶罐往阿玉背着的行囊一放,便准备开始到处乱转。

    池列星突然走过来,“这是我从德叔那儿拿的。”说罢,他把一物塞进她怀里,扭头就走,不给她询问的机会。

    柴空青低头一看,是一双还带着体温的崭新布鞋。

    她记得他没有带包袱,难道这鞋子是他塞进怀里抱了一路的吗?

    鞋子上脚,尺码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湖面泛起浅淡雾气,月色朦胧,湖边芦苇高高低低,野蛮生长。

    柴空青走在湖边湿软的泥土上,突然感觉脚底触感不对,她低头一瞧。

    似乎有一叠厚厚的东西,藏在泥土之中,她眼尖,看出来那是一个油皮纸外壳的一角。

    柴空青蹲下身,犹豫了一下,徒手把泥土扒拉干净。

    那物很快就显出庐山真面目,四四方方,是一叠已是被人拆开的书信。

    她原本应该立马把池列星叫过来一起看,可她突然犹豫了。

    柴空青警惕地抬头,四处张望后,发现池列星正在不远处背对着她,弯着腰不知道在搜寻什么。

    趁他不注意,她动作飞快地把信件翻阅了一遍。

    其中词句晦涩难懂,柴空青却一眼便认出,这是昆仑派内部密信通讯往来的加密语句。

    她当初玩游戏的时候,为了刷池列星的好感,特地上网恶补了一番昆仑派的冷知识。

    这些话……她恰好都能看懂。

    想到这,她心里五味杂陈。

    于是柴空青跟做贼似的,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细细读下去。

    “弟子急报,未发现浮生塔,消息为假……”

    浮生塔?

    她暗自琢磨了一下这几个字,觉得有点耳熟。

    亏她浸淫《九州》游戏那么久,居然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柴空青思索一番,想必这昆仑派弟子应当是受师门之命,才前往西南搜寻这所谓“浮生塔”。

    没想到搜寻之时在此遭遇不测,纷纷中计成了他人“蛊偶”。

    是谁给他们中了蛊?是陈家村的人吗?

    柴空青在心中暗暗摇头,不可能,尽管他们种植禁花,胆大妄为。

    究其根本也仅仅只是一群不懂蛊毒的普通农户,没有这般本事。

    那,会是她梦中所见之人吗?

    思及此,柴空青眼神一暗。

    “你怎么了?”

    青年突然开口,把她吓一大跳。

    柴空青捂住心口,尽量装出一番不动声色的模样,她抬眼一瞧。

    青年正站在不远处,似乎是见她蹲着身子,很是关切地望了过来。

    她双手背在身后,迅速把信件团成一团揉在手心里。

    柴空青故作镇定:“啊,方才给阿玉疗伤时似乎有小家伙跑出来了,我把它抓住了。”

    一听她提及方才的情形,池列星胸腹之间就一阵翻涌,他迅速回过头去。

    他心里费解地想,她居然叫那些东西为小家伙?

    见池列星转移了注意力,柴空青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反应快,没被他发现。

    她盯着他,直到他转过身,柴空青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浮生塔是什么了。

    那东西,不就是武林至宝吗?

    浮生塔乃武林至宝,每当此物现世,都会引得武林众人争抢,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本是写在游戏背景介绍里,很简短的,并不起眼的一句话。

    若非柴空青是个爱研究游戏剧情的考据玩家,压根不会记得这茬。

    可是系统不是说,至宝在池列星身上吗?

    她反应过来,若是武林人知道这个消息,池列星怎么可能平平安安的站在这儿?

    少女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密信,将它揉成了一团。

    她蹲下身,尽量假装无事地将密信重新埋回土里,脑袋的思绪弯弯绕绕。

    她该不该告诉他?让他早作准备。

    柴空青甚至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这想法来得突然,又合乎常理。

    会不会池列星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上有浮生塔?

    过去相处时,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她也没有在他身上见过什么别的物件。

    疑惑与猜忌如同雨后蔓草,疯狂生根发芽,瞬间就占领了整片旷野。

    “你怎么了?”

    青年清凌凌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起,她听着身子不由得一抖。

    无数个关于他得知这个消息后杀她灭口的念头,咕噜咕噜地冒出来。

    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蔓延开来,柴空青不知道一时间搭错了哪根筋,突然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举动。

    少女转过身,一下子朝他扑过来,惶恐地尖叫出声:“阿星,有蛇!”

    他被扑的猝不及防,一团温香软玉突然闯进他的怀里,他下意识伸出双手,将她牢牢锁进怀里,如同过去他常常做的那样。

    触觉是解锁回忆的第一把钥匙,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

    柔软的触感让他几近于沉溺其中。

    可他下一秒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样是不遵规距的,他这是在冒犯她。

    于是青年颤抖着双手,克制地收回手臂,他闭上眼,愠怒道:“你还会怕蛇?”

    一个随身携带蛊虫陶罐的苗疆女,会怕蛇?

    “你这是当我是傻子吗?”

    池列星低头,只能看到她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此时正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明辩不清她是不是又在骗人,可他会因为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软。

    池列星抬起手,想握住她的肩头把她从他身上撕下来,可……

    青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收回了悬在少女肩头,将落未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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