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皇长子
在风雪交加的夜里，一只鸽子落在房顶上会带来什么样的响动？
楚宁想象不到，因为没听到过。在他的认知里，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准确的辨听到这样的声响。
“飞羽笑天”擎宇的听力灵敏到让楚宁炸舌，而他仅仅在阮威帐下五虎上将中排行第四。
让楚宁更炸舌的是在擎宇射出羽箭的同时，甚至更早，左右两端有两位将军不约而同做出了纵身一跃的准备。楚宁认得他们分别是五虎上将老三“霹雳火”谢辉和老五“神枪”段冲。
如若屋顶上不是一只鸽子，而是一个人，此时那个人已经被那两位将军飞身擒住按倒在阮威面前了。
综上迹象表明，若有人想从这间大厅外偷听到厅里的消息，除非他是空气。
楚宁审时度势一番，觉得还是见好就收，暂时别得罪这些人的好，便迅速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姿态。
“既然我的小白没事儿，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阮威微微一笑道：“甚好。”
擎宇默默收起弓箭，算是结束了这个小插曲。
楚宁拆去小竹筒上的蜡封，倒出里面的纸签展开来，仔细看那上面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小字，看了半晌，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将军忍性虚情陪我聊了这么半天，觉得没什么新意是吗？”看了看阮大将军平静无波的眼神。“将军厉兵秣马，自然不会鼠目寸光，前两方势力恐怕早已在谋划当中。归义侯凌煜可在北境西境依据天险分兵拒之;即使凤鸣驰援朝廷，但国小力弱，不足为患；这第三方势力，将军这么多年筹谋的就是取凌氏而代之，朝廷军队实力如何，凌寒几斤几两早摸的一清二楚，自然胜券在握。燕飞霜神秘莫测，势力庞大，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不隶属于任何阵营，即使与凌寒交情非浅，不能为将军所用，变数也未必会超出掌控……”
阮威微微一笑，似乎才看出来这楚宁咋咋呼呼半天，刚刚有点儿自知之明。
“将军头疼的其实该是第四方势力”
“哦，怎么这会又多出了个第四方。”
“不是多出来的，一直就是将军心里的刺——凌霜岛”
这回阮大将军皱了皱眉头。
“一旦起兵，凌霜岛必定誓死护卫朝廷，但凌霜岛到底能够调动多少江湖门派，多少朝廷军队，将军根本拿不准。”楚宁看准了时机，存心不想让阮大将军畅快似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这次阮威没有黑脸，只是茫然。
没有人不知道凌霜岛主冷锋素月与当今皇上凌肃是过命的交情，是凌肃手上的一张王牌；没有人不知道冷锋素月在江湖上是一呼百应的存在。但是凌霜岛到底有多强，到底笼络了多少高手，到底藏了多少雄兵，没有人知道。
十多年来，阮家父子近乎把控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迟迟不敢踏出最后关键的一步，畏惧的其实只有一个凌霜岛。
人有的时候有些问题不是考虑不到，只是不愿意面对的就选择性的屏蔽。
楚宁显然是想提醒阮大将军，不愿意面对也得面对。若要起事，必然与整个凌霜岛正面冲突。
统领40万大军的大将军，自然不会幼稚到自欺欺人。阮大将军的表情告诉楚宁，这的确是真正令他头疼的势力。
阮大将军正色道：“对付凌霜岛，小友有何高见？”
楚宁道：“从长计议。”
阮大将军“噗嗤”一笑，一个急不得，一个从长计议，逍遥谷的招牌是要砸在这个名不符实的小屁孩儿身上吗？
楚宁感受到阮大将军对他的质疑，着重强调道：“从长计议的意思就是将军暂时不宜动兵。”
“不宜动兵？”阮大将军怀疑自己听错了。“就为了冷锋、素月？”
即使尚且没有做到知己知彼，阮威也实在不服气受凌霜岛桎梏。
楚宁表情变得严肃，举起手里的纸签：“还有他……”
阮威早已注意到了楚宁手里的纸签，知道是逍遥谷又传来了消息，但不便细问。
“谁？”
“皇长子……”
“又是凌寒，我说过了……”阮大将军显然有些不耐烦。
楚宁截过阮威的话，摇头道：“不是凌寒。”
“除了凌寒，还有什么皇长子？”
“有，皇长子凌傲！”
“谁？！”阮威怀疑自己的听力有问题。
“凌傲！”楚宁再次强调，掷地有声。
“哪冒出来的？”
“凌霜岛！”
阮威怀疑小屁孩在说瞎话，冷笑着摇了摇头，却藏不住眼里的惊诧。
楚宁十分理解阮威的难以置信，再次展开自己手里的纸签，道：“这是朝廷明发的邸报，相信将军也很快就会收到。”
逍遥谷消息灵通，比将军府先看到邸报不足为奇。
“怎么说？”阮威迫不及待地问。
楚宁朗朗读道：“皇长子傲，生于灵犀之乱，授业凌霜岛，历二十三载，经明行修，韬光晦迹。存亡之际，敕令还朝，将于万寿日，拜谒宗庙，授命监国。晓谕公卿，倾力相佐。”
左右两侧的将军们近乎惊掉了下巴，这皇长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阮威沉思着，“灵犀之乱的时候，皇后婉瑜确实已身怀8月，可那孩子流产到了珠玉河是众臣亲眼所见，怎么会从凌霜岛冒出个皇长子来。”
楚宁思忖着道：“这就是冷锋素月与皇上之间的秘密了，也许他们当年就留了一手，故意把凌傲藏了起来，瞒过了天下人；又或许是时势所逼，不得不抬出一个所谓皇长子来稳固朝堂？。”
阮威沉声道：“无论是哪种可能，此事都非同小可，看来我要亲自回京去会一会这个皇长子了。”
楚宁点了点头，道：“离万寿节还有7日，将军时间充足的很。”
“依我看管他什么真的皇长子假的皇长子呢，受封之前杀了便是。”“霹雳火”谢辉大手一挥，似乎杀了这皇长子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楚宁扑哧一笑，道：“那就要祝将军好运了，横空出世的皇长子实力如何，逍遥谷暂时还没有答案，不过来自凌霜岛的分量如何，将军心里该有数。”
阮威有些莫名的烦躁，但沉了沉气，点了点头。
“负责护送皇长子回京的是冷严。”楚宁缓缓道。
“冷阎王！”左右的将军们脱口而出。
“对，冷锋素月之子，青年榜排名第七，‘纵使黄泉路，莫遇冷阎王’的冷阎王。”
呼啸的寒风不住的从头顶上的窟窿灌进来，吹的铜炉里的炭火愈发的鲜亮，不住的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像是要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