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如此爱重你那姐妹宋婉月，如今还想着为她出气？”

    元程此时脸上的表情满是嘲讽，语气也十分不善。

    若是旁人看见地指定会惊讶出声，向来温和守礼的元小郎君竟会露出如此神情。

    秦雯沉默不语，只是神色冰冷，垂眸暗思。

    元程缓缓抬手，轻轻抬起了秦雯的下颚，逼她直视自己，元程眼眼睛微眯，语气中满是质询和警告。

    “还是说，我们阿雯，还藏着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

    秦雯一下侧开脸，错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我就是看不惯她，不喜欢她，就想看她狼狈不堪。”

    她的声音中混杂着愤怒，秦雯这般情绪倒也少见。元程见她如此，怀疑未消，但碍于她已经言尽于此，便先将疑虑搁置下来。

    “我这边走不通，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自然是让她滚出国子监。”

    元程顿时沉默，旋即又开口道：“四舍和她的那个赌注，有你的手笔？”

    “也不完全，”秦雯淡笑，“我不过是说了两句，那几个傻子便上赶着去了。”

    语罢，她身体轻抵在元程的前胸，又一副她惯常的那副病弱美人模样，樱唇轻启，气吐如兰。

    “元郎与他们可不同，但元郎会帮我的，对吧？”

    一阵细碎的说话声后，假石重叠深处才又安静下来。

    *

    “诸位可以选兵器了，架子上什么兵器都有，先试后选，一刻之后我再过来。”

    武学是大课，通常是三个学舍一齐上，今日一起的便是四舍，五舍和六舍。

    “知瑾，你想选什么？”

    沈宁依摆弄着架子上大大小小的兵器，她长相随父，眉宇间是女子之中少有的英气，但实际上，她对武学一窍不通，体力也差得不行。

    在一种武器中挑挑拣拣之后，她终于是选中了一柄轻便的匕首。

    而一人快步朝她们俩走来，十分兴奋的样子。

    她步态轻盈，行走如蜻蜓点水，面上一派暖融温柔，只是手上那副流星锤，生生将这一身婉约的气质搅得支离破碎。

    她手上的流星锤不似话本中高大猛汉使用的那般，两头皆是沉重的重锤铁球，她手上这副只有一侧是带刺的铁球，另一侧则是一把利刃，中间一根软索相连。

    “熙，熙娘子，你会用这个东西？”

    比宋知瑾和沈宁依更加惊讶的是孙廷，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赵明熙，满眼的难以置信。

    “当然会啊。”

    赵明熙应了一声，双手握紧中间的软索，便见那颗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刺球如玩物般随着她的动作飞跃起来。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将悬挂于高架上的砖石通通击碎，惹来围观众人的一阵欢呼。

    宋知瑾和沈宁依听赵明熙说过她自小习武，但因为她平时十分温和还经常显得有些呆，都以为她只是基础好些，却也没想到她如此厉害。

    细想了一下，发现除了上月考御马和射箭赵明熙未能在武学上拿优之外，六月七月的武学考核，赵明熙都拿了优等。

    上月考试结束之后，赵明熙似乎还抱怨了说，马场的马同她脾气不合，影响她发挥，最后只得了良。

    孙廷看着一块块被击碎打飞的石砖，一脸郁色。

    “我说孙廷，怎么这个表情，你的仙女又碎了一个？”

    沈宁依忍不住开口道，说完周围不少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回过神的孙廷，连忙否认，忙夸赵明熙博学多才，连这般武器都能武得虎虎生风，着实是令人倾佩。

    赵明熙正玩得起劲，根本不知道周围人在说什么，一门心思地把玩手中的流星锤。

    各自提了一把剑的江明舟和沈宁思自不远处走来。

    两人皆是样貌出众之辈，此时执剑而来，若是忘却他们的身份，倒是很像话本里行走江湖的少年游侠。

    这下只剩宋知瑾还没有选定兵器了。

    长短不一，粗细软硬各有不同的兵器摆在宋知瑾的面前，她仔细寻找，终于寻到了她早就决定要学的兵器。

    她提步上前，一条通体黢黑的长鞭，被她攥紧在手心中带回。

    “长鞭，知瑾为什么选这个？”

    赵明熙终于过完了瘾，看见宋知瑾选了长鞭便开口问道。

    其实长鞭对于使用的人要求很低，只要是有手的便能挥两下，但实际上要将长鞭练得好并不容易，且在武学流派中以长鞭为主要武器的也不多见。

    “看起来打人就很疼。”

    这答案倒是出乎大家预料，只有江明舟回问了句：“有经验？”

    宋知瑾也不知道是江明舟太过敏锐，还是他只是顺口一问。

    她回了句没有，便不再作声，只是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选定各自的兵器后，便依据选定相同兵器的人分成一组，由武学师傅□□导。

    选择长鞭的人除了宋知瑾之外，还有两个女子，因为人数很少，便将其他选学软兵器的人也一道合并起来。

    于是宋知瑾和全场唯一选了流星锤的赵明熙又聚在了一起。

    赵明熙很是开心，她很喜欢宋知瑾，平日里也总爱同她呆在一起。

    此时，赵明熙正在她耳边张着小嘴说个不停，一会儿庆幸自己幸好选了流星锤才能她一起，一会儿又嘟囔着长鞭不太好练，如果需要陪练赵明熙可以每天晚上都来找她。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兵器的基础招式教学，直至十日后，兵器的学习才进入了新阶段——对战。

    类似于武学或者其他对抗性较强的技术，最快提升的方法就是和人对战，尤其是和比自己强的人对战。

    各组的对战都是各自组内轮番对战，点到为止。

    宋知瑾直到真站到擂台中间时，才感受到了些许紧张。

    练习的这几日，宋知瑾的攻击对象只有石头，长鞭这个东西确实如赵明熙所说太好控制。

    因着在练习中宋知瑾连自己都不时会被鞭子伤到，于是更不敢喊赵明熙同她一道练习了。

    今日的对战，武学师傅已经提前预知了大家，宋知瑾为了在对战中保证自己不伤到人，更是每天晚上练到深夜。

    一开始在对手从悬挂的石头和酒标变成人确实还是让宋知瑾很不适应，长鞭在对战中也并不占很大优势。

    因此一连对战了好几人，宋知瑾都被判了输。

    练武学师傅都好几次忍不住开口道：“总是一开始就担心会打到人而不去打，这样总没有赢的机会。”

    汗水都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宋知瑾连战好几人后，先行下场休息，一边想师傅的话，一边观看别人对战。

    现在在擂台上对战的是赵明熙，她的对手用的是绳镖，将铁镖系于绳索顶端，配合身体动作将镖掷飞出去，击中对手。

    不过相对于赵明熙的水平来说，对手能在不在几招之内被她逼下擂台就算好的了，丝毫不用担心会受伤。

    赵明熙一站到擂台上，身上的温和气质便骤然一变，整个人同一把出鞘的利刃，一连对战几人都轻松取胜。

    待到宋知瑾再次上场时，赵明熙立马从坐席上跳起来要给她打气。

    她方才听赵明熙在台下同她分析对手，临上来前还告诉她要小心，不要受伤。

    她这才刚上台，便看见赵明熙因为跳起来的时候没注意看脚下，就差点被自己的流星锤绊倒，摔个大马趴。

    被赵明熙这么一逗，宋知瑾倒是真放松了下来。

    在接下里一轮的对战里，她表现的就比一开始好得太多了。

    本轮最后一位对手上场，同这一位打过之后，宋知瑾便可以下去休息了。

    她的最后一位对手是个男子，所持兵器是有软兵之王之称的三节棍。三节棍，是将一根木管分为三截，中间以软链相连，棍法多变，攻守兼备。

    这男子一开始也打得拘谨，像是生怕伤到了她。

    不过宋知瑾倒是比一开始要放松得多了，她看不出来这男子的武功深浅，同他打了有来有回。

    不过宋知瑾直觉有些不对，因为这男子与她对打的眼神并不专注，总是有些飘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就在两人打得越发激烈的某个瞬间，宋知瑾侧身躲避眼前棍子一击时，却另一截被狠狠击中了后背。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擂台上向下倒去。

    这一瞬间发生得过于快速，连在一侧看守的武学师傅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宋知瑾跌到地上时，赵明熙才跑到她的跟前，许多了围了上来，想知道宋知瑾到底怎么样了。

    人群被几个赶来的武学师傅驱散开来，在得了宋知瑾几句回音之后，将她抬到的软架之上送到最近的医馆。

    索性宋知瑾没有大碍，只是一个月以内不宜有剧烈动作。

    如今已接近九月中旬，一个月不能有剧烈运动，便意味着十月中旬前，宋知瑾的长鞭都别想练了。

    不练事小，拿不了优等事大，武学也没有单独偏袒她的道理。

    那么照理来说，九月，十月的武学优等已然无望，还剩下两个月，连学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碰上宋知瑾不擅长的，全优的赌约便危险了。

    医馆，外间，几人正围坐在桌上。

    “伤知瑾那人是当真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