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限

    安顿好了周氏兄妹,又凭着记忆给周余仁了一些她上一世听来的线索。

    不知道上一世的十月定下的婚约是否会如期而来,而周余仁能否赶此事发生之前沉冤得雪,成为她的助力,不过眼下到底不同于上一世,在国子监里要比留在宋府好得多,她能够周旋的空间和余地都更大些。

    日子一晃,便到了开学的时候,宋知瑾早早来到学舍里,武学的优等需得想想其他法子,顺便问问武学的师傅接下来的两月学些什么。

    有人诡计多端,设计陷害让她拿不了全优,她偏要拿个全优,让他们气不顺。

    稍坐了一会儿,学舍里陆陆续续来了人。

    临到先生来前,宋知瑾身后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今天他也不来?

    宋知瑾正要回身时,便看见后面有一人走进来,全然没有着急的样子,倒是显得十分悠闲。

    她的视线与江明舟对上,只一瞬间便错开了。江明舟走到位置坐下,也不如往常一般一坐下来就同她搭话,让她帮忙干这干那。

    便是课上先生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时,他祸水东引的对象也变成了沈宁思,有时候也会变成其他人,总之不是宋知瑾。

    这下连六舍里的其他同窗都觉察出奇怪来,但最主要的是,他们闹别扭就闹别扭,怎么还殃及池鱼啊?

    六学的学子们面对此景,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期待某日这两人能恢复正常。

    只可惜两位恢复的日子没有等到,江明舟暴起而走的日子倒是来了。

    *

    一连漠视了宋知瑾许多天,江明舟还是没能把自己的心事想明白。

    不过让他十分生气的是,这几日他不找宋知瑾搭话,宋知瑾竟也不搭理他,每天江明舟就只能盯着她的后脑勺默默生气。

    但昨日下学时,他的起身要走时,带飞了桌上未镇的草纸,宋知瑾倒是帮他捡了起来,只是放桌上后便转头走了,一句话也未同他说。

    江明舟自认为人大度,直觉宋知瑾是不好意思直接同他搭话,决定今日便原谅她,因此心情颇好的江明舟连家中看门的那条丑狗都看得顺眼了许多。

    来到学舍里时,宋知瑾已经在位置上看书了。

    江明舟悠然坐下,清清嗓子,扬起下巴便开口道:“宋四,帮我磨墨。”

    学舍里的吵闹声顿时小了些,压低的喧闹声中,大家似乎都在默默关注着这两人的动静。

    这是要恢复正常了?

    只是等了许久,江明舟都没见宋知瑾回身动作,以为她没听到,于是伸出扇子点点她。

    宋知瑾这才回了身,“干嘛?”

    “磨墨。”江明舟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为什么要我磨,你没有手?”

    学舍中一众同窗心中倒吸一口冷气,怎么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更别扭了?

    江明舟也是一愣,他琢磨不透宋知瑾的语气,有些呆呆地答道:“平日里你也磨来着啊。”

    “今日十月初九了。”

    她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但江明舟立刻听懂了,身形微微僵住。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六个月了。

    他无声地沉默,再开口时语气中的桀骜都压不住:“宋四娘子记性倒是好,想必早盼着这日子了吧。”

    接着便起了身, “若是娘子主动些求我,让娘子早一两个月解脱也不是不行。”

    语罢,江明舟转身便走,不顾刚走进学舍的谢运,当着他的面便离开了国子监。

    一连几日,宋知瑾都没再见过江明舟。其他几人也不敢问,只能两头劝,但是两个人谁也不开口,嘴上都说着没事。

    *

    这一日江明舟终于是回了国子监,因为谢运放话他若是再不来便将他直接退学。

    沈柔收到谢运来信时倒也没骂江明舟,只说一开始是他要去的,既然去了,就把学上完,便是不听课,也不能被退学。

    于是,江明舟只好来露个脸。

    才来到学舍里,他的火气便大了几分。

    宋知瑾已经将位置调到了赵明熙右手边,不过江明舟面前的位置没人敢坐,便这样空了出来。

    江明舟狠狠磨了一下后槽牙,走到自己的位置。

    先前谢运让她换位置时,她还说不换,如今和他约定的时间到了,才过了几天便换了位置。江明舟瞥她一眼,见她埋头看书,丝毫不在意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晌午休息过后,众人回到学舍里。

    下午又是谢运的课,江明舟却还没见回来,谢运也不管他,翻开书便开始讲学。

    才讲了两句,便见有一男子跑到前门,气喘吁吁地朝扶着门框。

    “谢先生!江明舟与人打起来了!”

    谢运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他就这么直直的愣在原地,直到那个来报信的学子走进来拉着他的衣袖往外走,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跟着人往国子监的议事厅走。

    一路上脑中思绪乱舞,不断设想着即将面对的情况。

    但真到了国子监的议事堂,谢运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江明舟独自一人站在旁边,衣衫凌乱,满身脏污,身子却站得挺直,裸露在外的皮肤,只有嘴角看见了些许淤青。

    而另一边,几个学子正哀叫着瘫坐在地上,捂胸扶腿的都有,情状惨烈。

    谢运到了之后,先是拜会了几位博士,也不理一眼倨傲的江明舟,问起这事具体的前因后果。

    说起前因,目前倒是难说,因为等有人来通报有人打群架,几位轮值的博士赶到时,架已经打完了。

    五打一,一个人打的狼狈,五个人被打的更狼狈。

    而这前因,讲述的博士一时卡壳,到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现在并没有定论。

    在谢运还未到之前,几个博士就已经问过一轮了。

    相对惨烈的五个人的说辞是,他们只是在聊天,不知道江明舟抽了什么疯突然来找茬,提拳就打,他们不敌于是被打成这样。

    而当问到江明舟时,江明舟一句话也不说,一副打死不开口的样子。

    再去询问一开始来报的人,那人也只说看见打起来了便来寻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打这几人是三舍的,三舍的先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夫子,教了许多年书,识人听事有自己一套。

    今日虽说对面是比他们平日里更爱胡闹的江明舟,但他思及参与的这几人平日里便吊儿郎当,惹是生非,也难保没有什么隐情,因此那边也不帮。

    听完博士讲述,谢运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经过这几月的相处,他发现江明舟虽然时常旷课,偶尔惹事,但其实没有传闻中的这般恶劣。

    “几位三舍的郎君,请问当时诸位聊天都聊了些什么?”

    哀嚎声有一瞬的停滞,其中一人开口道:“就是些平常事,具体说了什么不记得了,被打忘了。”

    又一人语气激愤道:“谢先生,你便是护短也不能如此吧,分明是我们被打得更重些,江明舟可是什么事都没有。”

    本来不开口的江明舟,听到这一句便开始嘲讽:“你们五个打我一个,自己还被打成这样,难道不是你们自己废物造成的吗?”

    眼看着两边僵持着,一开始来报信那人也到了议事堂中。

    而这人,江明舟倒是熟悉,正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庶生弟弟,江明成。

    江明成也是三舍的学子,据他所说,是上课了先生说今日怎么缺了好多人,让他出来寻一寻,这才看见了打架。

    他相貌温文,嗓音柔和,一看便像乖巧听话的学子,与江明舟截然不同。

    “方才听闻谢先生问话,是觉着三舍几位言语有失,惹恼了我大哥,即是如此不如直接问问我大哥?”

    当场众人的目光转向江明舟,可惜江明舟依旧一副什么也不说的模样。

    地上坐着的几人中,又有一人开口:“我们本就没做什么,江明舟就是心血来潮便殴打同窗,便是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便立即跟着附和。

    只是被江明舟冷眼扫过之后才又噤了声。

    *

    六舍内,学舍里的声音喧腾不止,

    “这人怎么又惹事了!”

    宋知瑾几个人此时正眉头紧锁,沈宁依发出一声苦恼的抱怨。

    方才只听见有人传闻说江明舟心情不好,三舍几个人恰好撞他枪口上去了,便被打了,一个人打五个,江明舟自己就嘴角青了一块,另外五个连起身都起不来了。

    此时已经惊动了渡舟先生,先生此时正在往议事堂赶。

    几位博士问事情缘由时,三舍几人说江明舟是故意无故伤人,江明舟除了出声嘲讽之外,却没做辩驳。

    按照如今的情势来看,事情对江明舟来说极为不利。

    裴老到场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仍是没能从江明舟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也不愿仅凭一面三舍一面之词就作判。

    此事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江明舟回到六舍时,身上还十分狼狈。

    这次打人倒与六个月前那场打斗不同,想来他并不想弄出人命,只是为了出气,但是究竟是什么事情惹得他这样生气呢?而他又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呢?

    宋知瑾在江明舟走进来时,便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些许他此时的情绪。

    可惜江明舟此时正木着张脸,直到看见宋知瑾又坐在他位置之前,他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动。

    宋知瑾不知道江明舟这脸上一瞬间的波动来自于哪里,甚至怀疑是自己看走了眼。

    待到江明舟坐到位置上时,宋知瑾便直截了当地开口。

    “为什么打架?他们说了什么?”

    他先是一滞,但又不似往常一般答她,只是冷冷道:“宋四娘子与我关系很好吗?你问我我便要说?”

    得,就多余问他。

    宋知瑾突然起身,又绕了一圈,走回调换后的位置上去,再也不理他。

    即便是有意控制,江明舟的视线还是不自觉的随着宋知瑾的动作飘远,又心有不甘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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