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

    然而下一瞬,她便感觉到手心被带着薄茧的指腹轻碰两下。

    宋知瑾顿时迷茫起来,随即她便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轻轻虚拢着握住,那双手要比宋知的手大得多,也不似女子的手那般柔软,应当是个男子。

    “阿瑾。”

    他声音很低,似乎只是一声压抑的轻唤,又夹杂着她参不透的浓烈的情绪。

    只是轻轻一声,她便知道了这人的身份——江明舟。

    宋知瑾立即将眼睛睁开,坐起身来,脸上皆是惊讶。

    而她坐起身后,江明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甚至连他方才虚握着的她的手也握实了。

    宋知瑾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被江明舟紧紧握住,挣脱不开。

    她有些恼怒和不解地看向他,“松开。”

    “那句非分之想,不是玩笑。”

    江明舟低头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又抬头直视她,神色全然不似往日里他作弄逗趣,看起来十分认真,还得些许希冀。

    “我当真心悦你,宋四。”

    他将握着的宋知瑾的手慢慢松开,宋知瑾的手搭在他的手掌上。

    宋知瑾见自己的手已经被松开了,但并没有立刻抽回来。

    见她没有将手抽回,江明舟稍稍松了口气。

    一声脆响回荡在屋中。

    宋知瑾狠狠拍了一下江明舟的掌心,然后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唱戏呢?”

    她回忆着自己上次在江明舟面前作戏竟然是快一年前的事了,那时的牡丹宴上,江明舟当时正巧碰到了自己再给宋婉月下药,自那以后,她在江明舟面前都懒得做戏了。

    “阿瑾,我错了,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江明舟低头看看自己被打掌心,宋知瑾其实力气不大,但是他此刻却觉得掌心发麻,眉尾都耷拉下来,语气中也是恳求之意,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若是江明舟现在这副样子拿出去,肯定没人相信他那个京中恶霸的名号,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恶霸。

    她判断不出江明舟这话的真假,因为从没有男子说过喜欢她。

    如果江明舟的话是真的,那他们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宋知瑾不禁回忆起那时她在江明舟面前下药但强装无事的样子,还企图骗他说那是霜糖,彼时江明舟是怎么说的?

    “霜糖啊,你喝一口我看看甜不甜?”

    回忆着他那时的恶劣的笑意和调侃的语气,往日旧恨再次浮上心头,她不由得模仿。

    “错了啊,你磕一个我看看响不响?”

    江明舟听着这语气十分耳熟,抬头就看见宋知瑾一脸调笑的表情,才猛然想起类似的话他好像说过。

    这恶劣的表情她显然不常做,出现在她脸上有种小猫崽子强装老狐狸的感觉。

    江明舟看得心痒,有些想捏她看起来软嫩的脸,但是他不敢。

    那句心悦应当只是开玩笑吧?宋知瑾见江明舟只呆呆地盯着她的脸不动,一时有些恼怒,想将他直接驱赶出去。

    “你当真想我磕?”

    宋知瑾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江明舟下摆一撩,一条腿已经跪了下来。

    “等下!”

    她被吓得从床上弹起,满脸皆是惊异,她猛地往床下一跳。

    江明舟见她跳得急,怕她站不稳起身想去扶她,但宋知瑾避开了他的触碰,连鞋都没穿稳就往外跑。

    见江明舟想跟,便急急留下句:“别跟着!”自己提腿就跑,头也不回。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江明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自那日他同宋知瑾表明心意之后,宋知瑾再也没搭理过他,每次江明舟找她说话她都当他是空气,有时甚至在远处看见江明舟都会选择绕道走。

    江明舟深知这样的情况不妙,但他对于目前的情况束手无策,因为他也是头一次有心仪的女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京中都传他是恶霸,只是打架听曲,还有偶尔赌钱,自从到国子监上学之后,更是连听曲赌钱都没工夫去了,架也不打了,过年时他娘在云水楼掌柜们聊天都说他从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宋知瑾动的心,但等他发现自己会不受控制地注视她时,显然已经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五月份田假前的最后一课是武学课。

    “你又同知瑾吵架了?”

    沈宁思刚练完一套剑招,将手中剑一收,坐到江明舟旁边。

    “没有。”

    见江明舟神情郁郁,眼巴巴地不时望向宋知瑾,沈宁思了然。

    “同她直抒胸臆,被疏远了?”

    被问的人沉默不语,沈宁思心想终于还是等到了江明舟吃瘪这天,看来江明舟比他预想中更钟意宋知瑾,不过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宋知瑾仰慕者不少,江明舟也是该急一急。

    “谁让你之前老拿她取乐。”

    江明舟默默抱着剑,颇为忧愁地摩挲着剑柄。

    半晌,他微微叹了气,“若是她当真讨厌我,我越接近她,她恐怕对我越反感。”

    沈宁思难得见他这般模样,一时起了逗乐心思,故意刺激江明舟。

    “你何时这般顾及女子感受了,若是按照你的脾气,该直接到宋府去提亲了,她那祖母和爹,一个贪财一个怕事,你聘礼下足了,威胁给够了,还怕他们不将宋知瑾直接打包送给你?”

    江明舟眉头紧紧皱起,他斜眼倪一眼沈宁思。

    “不干。”

    “别怪兄弟不提醒你,”沈宁思倒也不意外,伸手一拍江明舟的肩膀,“你不干,不代表别人不干。”

    沈宁思的目光落在宋知瑾的身上,也染上些许担忧。

    下学之后,为期半个月的田假便正式开始了。

    国子监学子人数众多,除去京中贵族子弟外,也有不少寒门子弟,田假放于五月农忙之时,学生也能趁此时间回家帮忙。

    每逢长休,宋知瑾总要去挽娘的糕点铺子走上一圈。

    倒也不是视察情况,而是挽娘如今比她更关心国子监什么时候放假,每次临近放假前总托人给她去信,让她放假到铺子里玩。

    宋知瑾收拾好东西朝外走时,发现江明舟已经等在了院舍门外。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江明舟从放假前一日起便又开始了每天黏着她的生活,即使自己根本就不搭理他,他也毫不气馁。

    自江明舟亲口同她说过那些话后,她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于是她选择了逃避。

    在糕点铺子的一天,宋知瑾被挽娘喂了一大堆新的糕点,吃饱喝足后又帮忙算了些账。

    而江明舟则在铺子里陪她坐了一天,他也不同宋知瑾搭话,就默默坐在角落里,点了一桌子糕点,偶尔吃上一两块,不时地看一眼宋知瑾,被发现了也不回避视线。

    用过晚饭,宋知瑾便向挽娘告辞回国子监。

    走到门口江明舟照旧问宋知瑾要不要坐他的马车,原以为宋知瑾会同来时那样拒绝,却没想到宋知瑾却当真上了马车。

    马车上,江明舟几次想找话同宋知瑾说,但又怕惹她厌烦,几次开口都没有成功。

    “江明舟。”

    忽地听见宋知瑾叫他的名字,江明舟有些紧张地与她对视。

    “我们不能变回以前那样吗?”

    江明舟连呼吸都有些滞涩,他看着宋知瑾带着恳求之意的眸光,一时间喉头酸涩,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也不想宋知瑾看到他此时的神情,只好先地下了头。

    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出声。

    “不是那日才开始喜欢你。”

    以为等不到答案的宋知瑾被这一句一惊,她转头,对上了江明舟看上去十分难过的眸子,转注地望着她。

    而她也终于察觉到,这样的眼神已经落在她身上,不止千百次。

    所以,他们之间回不到从前,或者说回到补刀宋知瑾以为的从前,因为从前根本不存在,江明舟从不知道多久前开始,就一个人默默地喜欢她许久。

    若是这样,可以证明江明舟确实是真心的吗?

    而她,想要寻求他是否是真心的证据,是因为她自己的心中也已经开始动摇了吗?

    江明舟扶她下了马车,只说了句“明日见”,便转身上了马车。

    目送着他的马车远去,宋知瑾才走进国子监。

    “宋四娘子,有你的信。”

    她在京中的朋友平日里都能见到,除了挽娘放假前会给她留信外,其实宋知瑾很少会收到信。

    她接过门房递来的信,信封上一片空白。

    她带着信回到院舍,云灵给她点了盏灯便忙活去了,宋知瑾一个人坐在榻上,将方才的信打开。

    自刚开始读信起,宋知瑾脸上的表情便越发凝重。

    这是一封未署名的信,寄信的人没有留名字,直在信封上写了亲启。

    这信看样子写得匆忙,没头没尾的,只有一句。

    黄鹂倚枝,斜睨怀玉。

    宋知瑾手捏着信纸,如果是这个“玉”说的是自己,那这只黄鹂是谁呢?

    黄鹂,黄——皇,皇家的人,她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最可能的人物,她上一世的丈夫,赵齐奕。

    去年十月初时,她一直担心发生却并未发生的事,似乎终于还是随着命运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这次等待着她的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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