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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

    罗诞倒是不费吹灰之力抢了齐州府上下千数人的两日劳作。颜娇让张力殷细算了算,这抢来的二十车粮食够多少人吃多少天?

    不愧是立誓要做度支官吏之人,张力殷算的那个细致,连带着估算了流民的数量,以及流民所食之数!加上流民寨中所囤粮最多可食半年!

    颜娇听闻不禁忧心忡忡的盘算,张力殷素来节俭的很,他给出半年之数怕是最低保守。

    颜娇又揣摩起长安城里的事来,圣上收到她的态度,依着他对元仁载的偏爱和依仗,绝不能乖乖的剐了元仁载来换她回长安,最最次的怕是要和谈一次,若是连和谈都不愿的话,只能硬碰硬了。

    只是她这该死的伤,伤口裂开不提,她如此行径保全了自己,怕是会害了李修缘,又想到百里書的嗓子,得速回安西都护府一趟,去找神医上官明,看他有没有医治百里書的方法,回大营可还有褚荣武要逼她成亲......

    颜娇思绪万千忍不住的直唉声叹气,连赵锅喊了她多声都未曾听见。

    “小将军,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赵锅走过去在颜娇眼前摇了摇手,才算唤醒了颜娇。

    颜娇只听到他说的后半句,便道:“在想日后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已经依照你之法,山下设了粥铺,罗王、力王正在山下忙乎呢,愿意留下的孤老妇幼都已安排在后山,年轻些感叹世道不公,愿意举兵的已跟着垚哥在教练场操练起来了。这万事妥备,小将军还有何可担心的呢?”赵锅不无欣慰的叹服,最近这几日山寨里接待了齐州府赶出来的诸多流民,愿意加入他们的还不足三日便有二百人之多。这不是好消息是什么!

    “傻锅!”颜娇嗔道,“这么多人每天不要吃饭啦!寨里囤粮有限,我是怕粮食尽了,散兵难养。”

    “没了......”赵锅刚开口,就被颜娇喊住,她知道赵锅的心思,怕是没了再去抢呗。可如此循环往复,流民抢了住民的粮,住民无粮不就闹饥荒,走投无路不也就成了流民,这可便是个死循环了。

    颜娇虽有覆朝廷心,可她无意令百姓水深火热呐,如此行径令她无奈又心痛。想着百里書在,定有破解之法。

    正兀自皱眉凝思,赵锅又开口道:“我深知小将军所想,不若我们去抢官仓,储备仓里皆有顶饥荒的存粮。”

    颜娇听闻,这却是个好办法,然眼下是不能,便道:“再说吧,毕竟开仓赈粮是朝廷的事,咱们做起来于百姓有益,可却成了朝廷的眼中钉。届时大兵压过来,倒霉的还是我们。”

    赵锅听闻确实如此,恰逢王猛副将来瞧颜娇的伤势,三人便又讨论了一下褚荣武对待此局势的态度,颜娇其实在等,等褚荣武先反。

    褚荣武反了朝廷毕竟上下一片混乱,届时谁还能想起他们远在齐州这千数人呢?

    可听着王猛副将所言,褚荣武也在等,在等一个合适的理由起兵谋反。如今的大唐虽是千疮百孔,但还不至于乱到不可救药。

    颜娇心里琢磨若这次流民事件朝廷圣上处理不好,怕会是个导火索。想到此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酸楚,头也跟着痛起来。

    送走王猛副将,赵锅又不适时宜的开口道:“那日罗亮看你箭术了得,便一直托我说合,想认你做师父,跟着你习箭术!”

    颜娇正心烦着,便满口不在乎的道:“你去跟他说,早晚一千次的拉弓去,先练一个月,坚持下来再说。”

    听闻颜娇语气不善,赵锅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五日后,当禁军都尉捧着何禹人头与书信回长安后,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元相府里众幕僚齐在,与元仁载共商讨议。元仁载此刻心里真是难办,本想何愈这次去悄无声息的干掉颜娇永绝后患,不成想却被颜娇投机取巧的占尽了上风。如今,寝食难安的是他。

    虽说圣上频频念着往日旧情对他一再礼待有加,然这次关系大唐国运,元仁载心里也没底了。众幕僚还未商议出个对策,宫里便派人来将他请去了。

    颜娇抛出的这个难题,着实令圣上难以取舍,一是他念旧,二是他也不敢对大唐的国运不管。

    元仁载对他可不光是辅佐之宜,若非元仁载相助,他不能在一众兄弟子侄中夺得皇位。藩王作乱、突厥乱唐,每一次都是元仁载出谋划策他才得以脱险,稳坐皇位。所以,他的江山,有一大半皆是元仁载替他守下的。两人刎颈之交,他疑心褚荣武谋反,却从不疑心元仁载谋反,最多是贪些钱财,这个他能容忍得了。

    李修缘是想到颜娇会拒绝,也料定不能轻易说服她回长安,可毕竟真真实实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他亦是满腹忧心,为颜娇的命途,为自己的命途。

    紫宸殿上,除了内侍松年便只有元仁载、李修缘、圣上三人。

    李修缘侍立圣上身侧,此时元仁载礼毕站在殿下。

    圣上满面愁容似是不忍直说,目光飘忽,一遍遍的扶额哀叹。

    元仁载到底是为人臣子,相识三十多年,他深知圣上的脾性,不无悲痛的跪伏在地,叹道:“圣上为大唐国运忧心至此,老臣亦是心痛难抑,这颜娇小儿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老臣死不足惜,只怕她是借此事离间老臣与圣上的拳拳之心。藩王之乱老臣替圣上挡过箭,突厥乱唐老臣背着昏迷的圣上直走二里地避祸,老臣言此,并不是裹挟圣恩,恰恰彰显老臣为圣上一片赤胆忠心。若老天想收臣,臣早已死伤不下十回。臣不怕死,臣只怕颜娇小儿一心报复,设计臣死亦不肯罢手圣上,这才是老臣忧心之事。”

    元仁载说的不无道理,这也正是圣上忧心的,颜娇断敢杀了招安副将,骨子里就没打算安心回长安。可不招她回来,圣上又不甘心。如此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李修缘观此情景,适时进言道:“颜娇将军桀骜难驯,若非可观的利害关系,怕是不能引她来长安。不若先和谈一次看看,能不动干戈最好别动。”

    “李公所言极是,正是朕所想。只是这条件如何?”圣上边对李修缘说,边拿眼觑元仁载。

    倒把元仁载觑出一身冷汗。

    李修缘嘴角一浮,道:“听其意思,非杀了元相恐不能平添其怒气。不若先试试昭告天下颜族清誉,归还其颜家祖产,并敛收尸骨、归魂祖祠。兴许能化解一些不必要的干戈。”

    圣上一听拨开愁云,一脸喜色,心中大石陡然滚落,道:“当如李公所言,先正其名,诱来长安试试。只是派谁好呢?”

    “圣上,太常博士李公与颜将军自幼见过,又颇有些缘分,不若派李公去做和谈,总比朝中臣等愚人要好谈些吧。”

    圣上听闻琢磨了琢磨,依着颜娇与李修缘之间这层交情,兴许能说动颜娇。

    “李公,不管颜娇提什么条件,你都先依着她,务必要诱使回长安。”圣上嘱咐道。

    随同李修缘一齐启程的还有从潭州调回京城的卢骏。元仁载鼎力举荐两人一同前去和谈颜娇。

    圣上深思熟虑后便也欣然同意。李修缘那层关系自不必说,卢骏在西州时就对颜娇算是有知遇之恩,又同在潭州共事两年,关系自然亲厚,他此二人前去打个感情牌,威逼利诱的,圣上觉得颜娇此次定能回长安,不觉高枕无忧。

    因之前的护卫队还余九百人在齐州,所以这次他们两人轻装简行并无带多少人马。

    罗诞十多年的匪寇,关系网还是有些的,长安城里的动向一早便已知晓,当听闻是李修缘与卢骏前来时,颜娇不由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与他们二人相熟,可以绕去不必要的口舌麻烦。她做起事来也便利。

    山寨里明着是罗诞抛头露面,可许多决策罗诞还是讨颜娇示下的。毕竟寨里能有此盛景,颜娇占了大部分功劳。

    颜娇心里打定主意要走,便与罗诞坦白,临走之前有些不放心的,便将寨里的领导层统统叫来,又开了个送别酒会。

    席间罗诞、张力殷、垚哥、李璧并王猛、赵锅、颜娇几人把酒言欢谈的那是酣畅淋漓。

    不过依着张力殷的性子自然端出来的都是掺了水的劣酒,这个颜娇是授过意的。毕竟颜娇旨在叙话交代,并不是一醉方休。

    颜娇为寨里长远考虑,叮嘱罗诞等几人,一不准去抢齐州的民粮,二缓解寨里吃食艰难又流民众多的情况,可引一部分流民去齐州荒村、荒地安家落户。三要紧日夜勤加练习武艺,若遇强敌严防死守,不得硬拼。

    此去一路颜娇也知凶险难测,便只身一人,将赵锅也留在了寨里,只带走了一匹马,随王猛副将回安西都护府军营。

    山下,众人送别,罗诞问道:“几日回来?”

    颜娇虽心有惆怅,然面上风轻云淡、嬉笑灿然道:“争取月余便赶回来。”

    依着王猛副将回军营的路线便是渡过黄河,直北上西去一路驰骋回安西都护府。

    但颜娇还念着李修缘,他身负圣旨而来,怎样都要与他见一面谈谈颜家之事。不过,她也做了完全的准备,若一路上遇不到,赵锅手里还有一封她的亲笔信。

    颜娇伤势未愈,骑马一段,后背便有些疼痛,如此一路水路而去未尝不是一件养伤的好时机。况且,她觉得依李修缘洒脱的性子,定然也是一路水路的去寻她。

    行了两日水路,几人在东都洛阳新潭码头会合。许是冥冥之中有此一遇。

    夜深人静,颜娇夜里醒来下船小解,正好碰到了浮桥上,对月燃烛跪拜的李修缘。

    颜娇还觉此人甚是有情调,月圆夜莫非是有事求上天?那人双手合十,虔诚跪着的模样,倒让颜娇动容,若她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怕也如他这般一辈子在庵里跪在菩萨前祈福,安安稳稳了此一生。

    水里忽的跳起一尾大鱼,惊起好大的响动,不由得把两个暗自沉思的人皆吓了一跳。

    颜娇惊呼一声,前方浮桥尽头的男子闻声回转过头,朦胧月光下,男子的身形动了动,紧接着便站起身快步朝颜娇这边走来。

    颜娇亦觉此人的气场、身形倒是有些熟悉,便小声呼唤道:“前方可是李家哥哥。”

    李修缘闻言不由扯动嘴角露出一脸喜色,快走两步已到颜娇近前,还未待颜娇反应过来,李修缘已经一把将她抱住,拥进自己怀中。

    颜娇本能的瑟缩一下双臂,小声道:“哥哥,我伤了后背,疼。”

    李修缘便匆匆放开颜娇,模模糊糊的人影子,李修缘不由得定睛再定睛,想将她看得仔细些。

    “走,船里说。”颜娇拉着李修缘的手就往船舱里而去。

    光线一下变得明亮,李修缘坐在榻上瞅着颜娇气色还行,悬了多日的心才觉舒坦些,但又忍不住问道颜娇为何在此。

    “等你!”颜娇说着递过去一杯热茶,自己亦坐在李修缘的旁边,“不过也怕等不到。本想着最多明日等半日,错过还有赵锅在寨里等你。”

    李修缘喝了口热茶,抬头问:“赵锅是谁?”

    “不打紧了。你和卢骏去齐州寻我和谈,圣上什么意思?”颜娇问道。

    “他呀,自是想让你回长安,与太子完婚。不过不想杀元仁载。”

    颜娇嗤之以鼻,“我就知道。”

    “如今圣上不愿动干戈,对你还有几分礼遇,你拿捏着大唐的命脉,不若趁机平冤颜族,夺回家产,迁坟祖祠。”

    “李哥哥所言,正是我所想。我若打破了天去,覆灭大唐再证我颜族清誉,恐世人说我居功自满,有意为我颜家正名贴金,纵是事实如此亦名不正言不顺。不若圣上正名来的清誉。”颜娇无奈的叹道。

    “你既也是这么想的,我便有法说服圣上。”李修缘道。

    颜娇苦笑道:“如今李哥哥出息了,随便一句话都能左右圣上、左右大唐。”

    李修缘知道颜娇在挖苦他,不想解释可还是道了句:“我亦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呐!”

    颜娇的眸子陡然忽闪起来,紧盯着李修缘,问道:“那,李哥哥说的当真是假话?”

    李修缘在她的眼眸里看到些许希冀还有一丝愤懑,不由的道:“顺其自然吧。”

    颜娇心中火焰顿时灭了,潭州府相处了一年多,她知道李修缘,当他觉得某些既定的事情无法改变的时候,他就会来一句顺其自然吧。

    一滴泪陡然滚落在手背上,颜娇低着头,埋怨道:“为何我的命途就如此多舛,杀千刀的天爷也来欺我一把。”

    李修缘往颜娇跟前挪了挪,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眼泪,刚擦了两下,颜娇忽的想起还有大事未问,忙握住李修缘擦拭的手,道:“你可知北静王的嗓子?”

    李修缘略顿了顿,心中思量该如何说,见颜娇眼神迫切,况且她早晚都会知晓,便将那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与颜娇听。

    百里書被元仁载毒哑了,小遗如今跟在诏王身前......

    颜娇握帕子的手攥的青筋突起,眼神里满是愤恨与杀意,这更加坚定了她去安西都护府寻神医上官明为百里書医治的决心。

    颜娇便将心中所想告知李修缘,李修缘道:“你想让我帮你做掩护?”

    颜娇郑重点头,“叔叔的伤,我放心不下,王猛副将说上官明医治好了卧床六七年的褚柏霖,我想他断然有法医治叔叔。叔叔因我而伤,师父因我而死,我不能不管叔叔。”

    李修缘静默半响,眼神有些许伤痛,最后还是开口道了句,“你尽管去吧,该为颜族争取的,我一样也不会少。”

    颜娇得到李修缘肯定的回答,便喜道:“谢谢李哥哥。”

    李修缘宠溺一笑,两人互道了晚安离开。

    翌日一早,颜娇心里装的事太多了,匆匆扒拉了几口饭,便寻到卢骏的船上去,询问潭州诸事。

    因圣上将潭州分封给元仁载的儿子元泽霸做补偿,现在潭州又成了元仁载囊下所有,自然卢骏这个眼中钉他是非拔掉不可。急匆匆的将他从潭州调回了京城。他走那会,当地的武学堂也要解散......

    “元仁载真是大唐的蠹虫,白瞎了咱们潭州府上下一条心的忙乎了两年。”颜娇听闻心痛难耐道。

    说了半天卢骏才反应过来,忙问道:“你不在齐州怎么跑洛阳来了?难不成是想做太子妃想的心切?千里追郎?”

    颜娇一听,鼻孔里吁出重重的气息,本就心里窝火,这卢骏又说的什么荤话,直一拳打在吃饭的案上,碗碟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背。

    卢骏自知语失,忙闭口不言。李修缘急急上前来给她处理伤口,转头也是颇厌烦的对卢骏道;“卢大哥,你能不能在我们面前休要提这些。”

    卢骏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拘谨,颇难为情的点点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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