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你爹……怎么,姓寒?”

    江乐瑶一时紧张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两只手无措地抓着衣裙,眨着眼睫忐忑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穆易辰,“……我,我是随便走走。”

    “……”良久,他还是不说话,眉宇间的寒意愈渐加深。

    江乐瑶试图往出走,想先缓解眼下不愉快的气氛。她走到门口,想要从穆易辰与门的缝隙中挤出去时,却被穆易辰一把握住手臂。

    他未回头,眼神未聚焦在任何一处,道:“让碧霞来,不就是想查我的底细么?”

    这句话冷的像寒冰,在江乐瑶头顶裂开,似碎片从脖颈灌进衣内,使江乐瑶一阵寒栗。

    她怔住,他竟第一时间怀疑自己,而面对他对自己的怀疑,自己却无力反驳,自己确实是有这样目的。

    可,“可这么做,我就是想了解你,因为你一直不愿提起,所以才……”

    她没有回避,直接坦白了,语气有一丝愧疚。

    突然,穆易辰的双眸更凛了起来,握着江乐瑶的手劲儿也更用了些力,“莫不是,从一开始接近我,你便是带着什么目的?”

    他凛冽可怖的双眸在江乐瑶面前逐渐放大,江乐瑶愣住。

    他说得都对,自己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带着目的。一个是自己最亲的父亲,一个是自己心动的人,却在上一世冷剑相向。

    因为都是自己在意的人,她才要想办法弄清楚一切,不想让悲剧再一次发生。

    “是你爹江胜庸,让你接近我,调查我?”他身世的原因,又一次将那过分的警惕唤醒,面对眼前的江乐瑶,突然失了理智。

    他的双眸像是布了一层血丝,愈发赤红。

    江乐瑶想到过这一刻他会发怒,可眼下看到面目近乎嗜血的穆易辰,她既害怕又心痛。

    眼看着江乐瑶红了眼眶,一张小脸苍白,嘴角也微微发抖,穆易辰突然想到,江胜庸是不愿意江乐瑶接近自己的,她与自己在一起时点点滴滴的甜蜜,自己是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

    穆易辰的大脑像被灼了一下,回过神。

    他的手蓦地一松,看着江乐瑶的双眸突然变得愧疚又心疼,他蹙着眉心阖上眼皮,懊恼地呼出一口粗气。

    江乐瑶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想着等他冷静下来,愿意说的时候再讨论眼下的话题。

    她缓缓转过身想要走出去,却被穆易辰牵住手,“瑶瑶……”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又沙哑,沉默了片刻,把江乐瑶又牵回去。他带着她一直走到翘头案前,用火绒点亮两盏蜡烛。

    隔间内倏然亮了起来。

    父,寒晏之灵位;母,木婉清之灵位,更加清晰的展现在江乐瑶面前。

    江乐瑶侧脸望向穆易辰。

    他目视着眼前的牌位,沉沉地开口:“其实,我不姓穆,当年父母惨死,为了不被朝廷发现,才改了姓名,取母亲木姓的谐音,才叫如今的穆易辰。”

    江乐瑶静静地听着。

    穆易辰又道:“我七岁前的名字叫寒璟辰,记得母亲说过,盼我一生如星辰般灿烂。”

    江乐瑶看到穆易辰说到儿时,他双眸闪了一丝自己从未看见的光,随即那光很快便消失,换作狠厉之色。

    “他们在当年的争储之战中成了政治的牺牲品,父亲被诬陷为通敌卖国罪,被处以车裂之刑,身首异处。母亲在被抓去做官妓时,不堪受辱拔官兵之剑自刎,而我在母亲被抓时,被父亲的副将拦下,侥幸逃脱后才改称穆易辰,易辰,即,为报仇不惜改天换日!”

    江乐瑶听出穆易辰的意思,心中一颤,“所以,如果当年致使你父母冤死的人是……”

    江乐瑶没敢说出太子,穆易辰已经领会到她的意思,回:“不错!”

    江乐瑶惊到哑口,只感觉心口突突的,眼皮不住眨了又眨。

    穆易辰突然沉下双眸,看着江乐瑶,“知道了我的底细,是不是后悔了?眼下,虽然父亲的案子过去十几年,他们也不知道我这个通敌罪犯的遗孤尚存活于世,并且活跃在朝廷,若是哪一日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很可能,我大仇未报,身先死。这也是我说过,与我相交很危险的原因之一。”

    江乐瑶听后确实有些胆寒,可细想,“不太可能,虽然我不太懂得那些,可从小无意中听父亲说过,皇子间的争斗大多是那些心怀叵测的结党大臣操纵的,他们为了维持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总要想尽办法扶持一个皇子去争夺皇位,这期间会做许多为人不齿之事,兴许是底下人所为。”

    说到此处,江乐瑶才意识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按上一世的事情走向,最后穆易辰报仇的目标是自己的爹。

    突然,江乐瑶抬眸看向穆易辰,才发现穆易辰双眸沉郁地盯着自己。

    “……所以,你一直说不娶妻,也是因为怕娶了仇人的女儿?”

    这是她早已知道的答案,可眼下就想听穆易辰亲口告诉自己。

    穆易辰默着,只沉沉地看着她。

    “你有这么多顾虑,为何,为何还要那样对我?”

    江乐瑶的问题,似乎让穆易辰不安,他不由眨了眨眼皮,还是未应。

    江乐瑶才反应过来,冷笑了一声,“对,你说过,是我先招惹了你。所以,对你来说,送上门的我根本无关紧要,你现在可以拿我消遣,将来,假如,假如发现我爹是你所为的仇人,你便会像丢弃小猫小狗一样,把我丢到一边去报你的仇,杀了我爹?”

    江乐瑶双眸莹莹看着穆易辰,他被她问到哑口,脑海中嗡嗡作响。

    假如真的是江胜庸,他已经设想过无数遍。如果真的是江胜庸,自己一样会亲手杀了他,所以江乐瑶的问题,他没有否认,只喃喃回了一句:“不是消遣。”

    “……”江乐瑶把双眸的泪光眨了回去,沉默了片刻道:“穆易辰,你为父母报仇无可厚非,如果换作是我,有人杀了我父亲,我同样与他势不两立。但,我相信我爹不会做那样的事,我会想办法找到证据!”

    “……”江乐瑶的前半句话似乎把穆易辰的心撕裂,他喉间哽住,生疼,双眸沉到底,如一潭死水。

    “我先回了。”她垂着眸未再回头,他也并未再阻拦。

    如此一来,在真相不明朗前,彼此都在自己面前主动划了界线。

    江乐瑶神情恹恹出了书房,碧霞和秦瑜远远的,愣愣地看着。

    江乐瑶走到碧霞跟前,“走吧,回去。”

    碧霞在江乐瑶来时就准备好了自己的衣物,于是忙忙跑回去拿了衣包又忙忙跑回来,跟着江乐瑶出了穆易辰的宅院。

    秦瑜进到书房隔间,看到穆易辰依然站在案前。向来,秦瑜看到的穆易辰都是赫然挺立的身姿,而眼下,第一次,秦瑜看到穆易辰低垂着头,仿佛全身被抽走了什么。

    ……

    秋季的暮阳比夏季更沉了些,从车窗照在江乐瑶颓然的脸上,尤其显得萧索。

    他显然是做好了准备,假如爹真与他父母的死有关,彼此必会反目。

    不会的,爹一向清正廉洁,定不会做出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事。

    江乐瑶蓦然切断思绪,让周华再快些,她迫不及待,要去找江胜庸,问问当年的寒晏之事,他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到底知道多少。

    江乐瑶步履匆匆来到江胜庸的书房,江胜庸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神色焦忧的江乐瑶。

    “说明白了?”江胜庸指江乐瑶说要与穆易辰断干净一事。

    江乐瑶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她怕让江胜庸知道了穆易辰是寒晏的儿子,万一她爹真的是那幕后主使,那穆易辰就会很危险。

    她静默着,在想,该怎么说,怎么说……

    这时江胜庸又道:“说清楚了就好,以后不要见面,隔一段时间就过去了。走吧,随爹吃饭去。”

    江胜庸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双手轻轻将长袍掸平走到江乐瑶面前,“走吧。”

    江胜庸已经走到门口,江乐瑶才转过身,喊了一声:“爹!”

    江胜庸回过头,“怎么?”

    江乐瑶急步走上前把门关好,又将窗子也关上,这才慢慢转过头,“阿瑶想问爹一件事。”

    江胜庸看着女儿支吾其词,又这般警惕,皱起了眉心,“何事这般神秘?”

    “……爹。”江乐瑶放低了声音,“寒晏这个人,爹可记得?”

    江胜庸一听寒晏的名字,神情逐渐陷入回忆中,嘴里喃喃自语:“寒晏……”

    江乐瑶盯着江胜庸的眼神,不安的心随之跳乱了节奏,几乎是屏着气等着江胜庸的回答。

    片刻,江胜庸眉心一跳,凝视江乐瑶,“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问他又做什么?”

    “……我,刚刚与穆易辰起了争执,他说爹不仅操纵权利,还要操纵女儿的感情。一时吵得激烈,他脱口而出,说他在军中时听别人说起过多年前的一个前辈,叫寒晏,是一个英雄,却被朝中像爹一样的权臣陷害了!”

    江乐瑶边说,边谨慎地探究江胜庸的神色,“爹,女儿知道爹不是他说的那种人,所以想问爹,那个寒晏,是不是真的被陷害了?还是他道听途说。”

    “……”江胜庸听完江乐瑶的话,神情却放松下来,悠然地转身走到窗下的圈椅前坐下。

    怪不得,那穆易辰看自己时总是带着一丝敌意,“他是不是还怀疑,是爹害了那寒将军。”

    江乐瑶听完江胜庸的语气,一下激动起来,往前扑过去,坐在江胜庸旁边的椅子上,瞪眼问:“这么说,爹与那寒将军的死无关?”

    只见江胜庸微微一声叹,“……也不能说毫无关系。”

    江乐瑶心里“咯噔”一下,垂下眼尾,“那爹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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