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九月二十六日，酉正时刻在千喜楼。”
那姓张的仿佛已经看到陈黛君的香肩秀腰，骚狐狸般的眼睛眯到只剩一条缝，“好，不见不散。”
千喜楼是江乐瑶回京都前新开的酒楼，她回京都后常常提起，要去大吃一顿，至今还一直没有去过。
九月二十六日是自己的生辰，正好借此理由可以邀请胡灵芸和江乐瑶过去。
即便与江乐瑶的关系有些不愉快，但目前还不至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自己诚挚邀请，又有胡灵芸一起，她定会赴约。
江乐瑶喝点酒就会醉的事，大家都知道。届时，暗中再给她下点□□，那姓张的还不活吃了江乐瑶。
再提前给穆易辰透露些消息，让他过去杀了那姓张的。
事后丞相怪罪，也只能怪她女儿自己喝多了，被他占了便宜。姓张的一死，什么都可以嫁祸于他的头上。
从之前半路劫江乐瑶，到千喜楼□□她，一切都是姓张的早有预谋的说法便顺理成章。
到时候连买通的伙计都会把下药之事嫁祸给姓张的。
陈黛君坐在车中越想越兴奋，看到街边讨饭的乞丐便随手丢了两块碎银子过去。
谭毅一个劲儿磕头，蓬头垢面的冲陈黛君嬉笑，陈黛君眉心若蹙暼了一眼便坐回车内。
很快到了九月二十六日。
江乐瑶化了一个极淡的妆，特意挑了一件淡青色对襟长袄，肩袖的橘色绣纹与内里小直领橘色长衫呼应，显得端庄又不失灵气。
头顶心形发髻中间赤金色凤尾钗更显得整张脸白皙莹润，流畅的发际线包着光洁无瑕的秀额，整个人看起来熠熠闪光。
江乐瑶照着镜子很满意地点头，既然要去赴约，在气势上定不能输给陈黛君。
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又生什么坏心。
与哥哥江重尧请示过后，江乐瑶带着碧霞和周华出了门。
江重尧知道妹妹是与陈黛君、胡灵芸三个小姐妹出去吃个生辰宴，也未多猜疑，任其去了。
江乐瑶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将近半个时辰。
进了酒楼，环顾四下座位上还没有几个客人。向二楼望去，有几个伙计奔走在走廊。
这时一个伙计热情地迎了过来，“姑娘，您可是陈姑娘邀来的贵客？”
江乐瑶浅笑着颔首。
“好嘞！请您到二楼锦玉轩！”
江乐瑶带着碧霞随伙计上二楼去往包厢锦玉轩。
进到包厢里，伙计一躬身，笑眯眯地道：“姑娘请坐。”说完他便垂着头退出锦玉轩。
江乐瑶向碧霞使了个眼色，碧霞便跟了出去。
江乐瑶在包厢等着，细细察看了八仙桌的角角落落，没发现有什么能伤到自己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机关。不放心还在墙上挨个敲了敲，亦没发现可疑之处。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踩木地板的声音，一个伙计道：“陈姑娘请。”
随即门被打开，陈黛君身后跟着春兰。
陈黛君笑盈盈道：“阿瑶来得这么早？”
“君君姐姐的好日子，阿瑶当然要早一点来了。这是我亲手为君君姐姐绣的丝绢，当作生辰礼物，希望君君姐姐喜欢。”
江乐瑶从袖袋里拿出一块极鲜艳的大红色丝绢，上面一个粉色“寿”字绣得歪歪扭扭，看起来极其随意。
刺目的红色让陈黛君当即想起七月七那日自己拿着一块红色丝绢，给杀手做标记的事。
她不知道江乐瑶是不是故意为之，眼下也只能装作很开心地接过丝绢。
“阿瑶亲手绣的，我当然喜欢。”陈黛君拿在手里看了几眼便交给春兰，“收起来，阿瑶送的礼物，好好珍藏起来才是。”
说着，她上前拿起早已摆在桌上的青瓷茶壶，为江乐瑶倒了一盏茶后坐在正位，江乐瑶看其先喝了，自己才放心地呷了一口。
如今二人相处的气氛再回不到曾经自然的状态，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四周好似胶着一股硝石暗燃的气味。
“阿瑶，今日点的都是你平常想要吃的那几个菜，一会儿你多吃一些。”
江乐瑶回笑，仅道了一声：“好。”
顷刻，胡灵芸被伙计带上来。
进门便嘻嘻一笑：“我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你们俩怎么这样早？”
边说边把自己给陈黛君准备好的生辰贺礼捧出，是一个手工编织的藤质妆奁。
陈黛君感谢一番收下，随口问：“阿芸你也没带秋香出来么？”
“她在车上等着呢，让她上来又要拦着我喝酒，今日君君在这千喜楼过生辰，一定要喝个痛快！”
胡灵芸说完看向江乐瑶：“阿瑶，你没带碧霞么？一会儿喝醉了，谁扶你啊，哈哈……”
江乐瑶不屑嗤笑：“谁要人扶，我才不会醉到要人扶。”
“既然这样，那君君姐姐你也让春兰下去车上等着，我们三个人一会儿都自己下去。谁要人扶谁就是小狗喽！”
于是陈黛君亦让春兰出去，到外面车上等着。
胡灵芸与江乐瑶说笑间，外面响起古筝悠扬的弦音，绕梁不绝于耳。继而听着外面客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
当包厢的门再一次开启时，江乐瑶的乌瞳在几个伙计端着的漆盘上快速地一扫，定睛在在那一盘三个白瓷长颈酒壶和三个白瓷矮足酒杯上。
伙计分别将三个壶和三个杯放到三人面前，又将菜一一摆在桌上。
江乐瑶怀疑为何要分别上三个壶时，陈黛君含笑着道：“阿芸那日说喝酒不能偷奸耍滑，用一样的壶放一样的量，各自喝各自的，这样公平。”
“对，这样才能看出谁是吹牛了！”胡灵芸为自己提出的建议兴奋起来。
“好啊，今日倒要看看谁吹牛。”江乐瑶若有所思，随口应着。
心里七上八下。
碧霞已经出去了好久，自己把赌注都压在她身上……
看陈黛君和胡灵芸已经提起酒壶各自开始斟酒，江乐瑶亦堪堪提起斟满。
又看着陈黛君和胡灵芸已经将杯里的酒全部饮尽，江乐瑶心一横：再不济她也会找人来救自己。
于是一抬手也将杯中酒喝尽。
几杯酒下肚后，江乐瑶虽然感觉自己脸颊发热，但以过往经验来断定，不过是酒精的作用，并未觉着有什么特殊之处。
再看陈黛君，好像也没有与往常不同。
江乐瑶疑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看眼下的情形，陈黛君此番好像并没有什么动作。
于是放松了警惕，与胡灵芸将起酒来。
陈黛君看着霞飞双颊的江乐瑶，愈发抑制不住自己暗喜的心，嘴角隐隐藏着一抹笑意。
此刻，陈黛君订好的另一个包厢春光阁内，那张公子刚刚应约而来，正呷着陈黛君为其准备好的“功夫茶”，满脸邪魅地翘着二郎腿。
像一只饕餮正等着享受接下来的“大餐”。
锦玉轩内，三个人的酒壶已经见底，江乐瑶本以为自己今日会喝到不省人事，没想到一壶酒下肚，虽然比以往晕的多，可头脑还是识得人的。
对刚才自己担心的事也依然惦记着，返观胡灵芸，她却坐在那里有些发呆，像要睡着了一样。
原来自己喝几杯和喝一壶醉的程度相差并不大，倒是胡灵芸今日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
江乐瑶正要笑胡灵芸，一转头却发现陈黛君正一手捂着胸口的衣襟，双颊异常通红。
江乐瑶涩着的眼皮当即瞪得溜圆，细细盯着陈黛君，这一盯，江乐瑶瞬间清醒了一半。
陈黛君，她，她竟把自己的衣领扯开了，双眼也变得异常迷离，好像神识不清。
江乐瑶试探地唤了一声：“君君姐姐？”
却见陈黛君形似无骨抬手摸自己的脸，眼中极其勾魂，娇软低喃了一声：“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