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内只剩下江乐瑶和谭侃。
江乐瑶冲其笑笑,“……谭侃,我让人请你来,只是想让你揪出当年指使你给寒将军送假消息的人是谁?只要你揪出那人是谁?我会保你平安无事,下半生再不用躲躲藏藏地过日子。”
“……”木板上的人闻言并未为之兴奋,而是冷嗤一声,像是笑话江乐瑶,小小女子好大的口气。
江乐瑶因他的冷嗤暗暗不服气,想该怎么样劝他。
过了半晌,他又道:“我只听说寒将军有一个儿子,怎么还有个女儿不成?”
“……”江乐瑶抿了抿嘴:“你且把我当作是他的女儿好了。总之,我要为寒将军平反,为被诬蔑的人证明清白。”
“平反?哈哈……”那人一脸匪夷所思,突然笑了起来。
江乐瑶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抿了下嘴角问:“怎么?你以为不可以吗?”
“呵,小妮子,凭你有什么人撑腰,只怕只能做梦了。”
听他的意思,那人权势滔天,很难撼动。
江乐瑶不由在脑海中将朝中位高权重的人想过一遍,无非太子和自己的父亲,突然心里一阵紧张。
“……你,这是何意?”她双手不自觉捏了捏两边的衣角。
只见那人一声叹后竟闭上了眼睛。
江乐瑶愈发紧张地想知道答案,又道:“你只管说来,不管他是哪个权势滔天之人,我自有办法。”
“……”那人依然不语。
又过了好久他才睁开眼,悠悠地上下扫了江乐瑶一遍,问:“你能撼动当今太子?”
“!”这句话让江乐瑶当即愣住,片刻她如释重负地笑了。
笑着笑着,眼中又闪了丝丝泪花。
木板上的谭侃看着江乐瑶的笑心生不安和恼意,更是突生恶念。
先前有两个黑衣大汉看着自己,即便逃脱也会被抓回来,眼前有一个弱女子,若是将其胁迫,自己逃跑的几率便会大很多。
于是,趁着江乐瑶没注意,他正悄悄解那多日来已经让他折腾松的绳子。
就在江乐瑶正要眨去眼泪抬眸与其说话时,突然那人一晃扑向江乐瑶,从江乐瑶后背扼住其颈,一手拿着一个摔碎的瓷碗残片抵着江乐瑶的颈动脉。
外面胡孝先听到声音赶忙破门而入,见到江乐瑶被谭侃仅仅挟持在手,惊得猛吸一口气,厉声喝斥谭侃:“你不想死就不要轻举妄动!”
“呵呵!你们才要不想让这小妮子死,就给我让开!”谭侃更是红了眼,对门口的胡孝先大喊,“你们要敢妄动,我一挥手,便让这小妮子当即毙命。”
谭侃曾经一直跟着乾王混迹在军营中,见过太多可以致命的伤,他很清楚如何便能一招让手中的人没有可以施救的机会。
胡孝先看他抵在江乐瑶颈动脉的手便知他不是随口一说。
于是将手挡住两边的黑衣人,道:“退出去。”
谭侃见几人往后退,他趁机携着江乐瑶往前挪。
江乐瑶的心突突跳着,小心翼翼地劝:“谭侃,你不要误会,我只想让你……”
“闭嘴!”此刻的谭侃已经惊惧到极致,根本不想听到任何威胁自己的声音,一声怒吼让江乐瑶身子倏然一抖,再不敢轻易开口。
谭侃一直逼着胡孝先等人后退,挟持着江乐瑶一直出了院子。
胡孝先紧张地放柔了声音又劝:“你冷静一下,现在只要你放开她,你只管自己离开,我发誓不会让人去抓你。”
“呸!”谭侃当然不会轻信对方,又吼:“你们不许靠近,把马给我。”
胡孝先当即去牵自己的马。
谭侃又怒吼:“退远!”
胡孝先照做,退到三丈外的地方。
谭侃又挪到马附近,猛地一挥手够到缰绳,又胁迫着江乐瑶继续寻找可以顺利脱身的机会。
他一直退,一直退,直到看到一个断壁后慢慢移过去。
他发现断壁到底足有五丈多高,把手中的人推下去,他们定会先救她,自己便可以趁机逃跑。
思及斜睨了一眼江乐瑶,毫不犹豫,一把将其推了出去。
江乐瑶“啊”的一声跌落断壁之外,谭侃不及再停留,急忙翻身上马往远处飞奔。
胡孝先眼看着江乐瑶被推下崖壁,疯了般飞奔过来,此刻江乐瑶正双手竭力地抱着崖壁横生的树枝喊:“快去追他,不要让他跑了。”
胡孝先让两个黑衣人去追人,自己当即脱了长袍扭成一条绳扔下去给江乐瑶,“阿瑶,快抓住!”
无奈江乐瑶两只手都没了力气,根本抬不起来,“小,小狐狸,我没力气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啊”一声,江乐瑶已经坠了下去。
“阿瑶!”
同一时间一阵马蹄声传来。
穆易辰急驰电掣,马还未停蹄,他已经飞跃下来,两步跨到断壁边,不及胡孝先反应过来,他一声:“拽紧!”
胡孝先看着他拽着自己扭成绳的长袍明白了意思,用力抽紧。
穆易辰只借了一下力翻身跃下断壁,松开长袍,攀着断壁横生的树木、石峭,以最快的速度下到断壁最底处。
下边一条不及半人深的河水,江乐瑶正好仰面架在河水上一颗横生于断壁的树枝上。
她受伤不重,却吓得不轻,呆呆地看着灰突突,全是枝丫的崖壁,半晌以为自己要死了。
看到攀岩而下的穆易辰,心中想喊,一时竟意识呆滞地发不出声,只无声地流泪。
穆易辰发现了江乐瑶,他看不清她的脸,不知对方的状况,一时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里飞了出来。
他声嘶力竭大喊一声:“瑶瑶!”
江乐瑶听到声音发出极低的一声:“嗯……”
这时穆易辰已经从断壁上一跃跳进河里,逆着深到大腿处刺骨的河水,很快走到江乐瑶面前。
看到江乐瑶泪眼盈盈,一副吓呆了的样子,他心疼到双手发抖,小心翼翼地去抱她。
“哪里疼?”
穆易辰先要确定江乐瑶有没有伤到筋骨,边抬她的胳膊和腿边问。
江乐瑶一直摇头,穆易辰才敢把整个人抱起来。
江乐瑶的裙子湿了大半。
时下正属寒冬,虽处华夏以南,但泡了水依然冷得要命。
穆易辰将其抱上岸立马去找一个可以躲风的地方。
江乐瑶窝在穆易辰怀里,看着他满脸焦急,紧蹙着眉心,想起谭侃刚刚说的话,心中更是难过,眼泪一直不停地从鬓角滑过。
穆易辰不时垂眸看怀里的人,声音微颤,安慰着:“对不起,我该来早一点。对不起、对不起……”
总之一直说着“对不起”三个字,包涵了他自己内心所有的愧疚。
很快,在不远处找到一个山洞。
里面有一些干草,还有一些燃烧后的灰烬,看起来是附近庄稼户常用来避雨暂歇的地方。
穆易辰把江乐瑶缓缓地放坐到一边干草上,捧起江乐瑶的脸,声音很轻微,几乎是气声说着:“等下,我去折点木枝回来。”
江乐瑶只怔怔地看着。
穆易辰极不安心,又不得不猛一转身跑出山洞去找干枯的树枝。
他以最快的速度,用长剑砍下一些多年腐朽的枯木,赶快回到山洞。
江乐瑶此刻自己不再流泪,安安静静地看着穆易辰。
等他用随身带着的火绒点燃一些干草,又把细枝放在上面。很快一团很有力的火苗熊熊烧起,接着放一些粗木枝,火势便稳定下来。
穆易辰又去扶江乐瑶的手臂,江乐瑶却很疏离地躲到一边:“我自己可以。”
“……”穆易辰恍然怔住,差一点,他以为自己可以与她又如从前一样。
江乐瑶站起身,从半蹲着的穆易辰眼前走过,站在火旁去烤裙子。
空气一时极其安静,只听得火苗“噼噼啪啪”的声响。
江乐瑶看着穆易辰一直僵在那里,又抿了抿嘴道:“谢谢你。你也湿了那么多,烤烤吧。”
她一口一个“谢谢”,让穆易辰心口哽着很疼。
他缓缓直起身,走到火堆旁,熊熊的火苗将有些晦暗的山洞中照得赤红。
彼此脸上亦映上一层红晕。
穆易辰肆无忌惮地直视着低垂着眼皮的江乐瑶,在火光前,那张盈盈小脸如玉如脂,睫毛如刷,唇似红樱。
已经好久,自己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好好看她。
“小狐狸找到了谭侃,刚刚他又跑了。”
江乐瑶突然打断穆易辰独自美好的沉浸。
他了然地问:“果真是他?”
“是,我看到了他手臂的疤痕。而且他也承认了,也说出了,那个指使他的人是太子,但还没来得及说是太子的人所为还是太子本人所为。”
穆易辰微蹙着眉心看着江乐瑶,眸色很是复杂。
愧疚、不安、后悔、害怕……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交织在一起。
江乐瑶没听到穆易辰的声音亦抬眸看他,“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眼下只希望他没有逃脱,到时候让他亲口说予你。”
“……瑶瑶。”
穆易辰听到江乐瑶说自己不信她,喉中已经哽到一时说不出话,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对不起。”
“……”江乐瑶沉默了半晌,眨了眨眼,忍住眼泪,语气轻松道:“已经过去了,不用说对不起。祝你今后一生欢愉。”
“……”穆易辰陡然眼神一震,抖着声问:“今后一生欢愉?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欢愉?”
看到穆易辰直逼而来的眼神,江乐瑶蓦然垂下眼皮,“时间总会冲淡一切,如今我马上就要为人妻,今后我们各自安好。”
要为人妻,各自安好!
两句话让穆易辰再抑制不住自己,不及江乐瑶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步绕过火堆把江乐瑶拉在怀里。一手箍腰,一手按头,把江乐瑶毫无抵抗余地地提起贴在自己身上。
他的吻让江乐瑶没有一点喘息机会,似是带着气,又带着许久以来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