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遥州

    大堂之上,威严肃穆。

    跪在堂下的连翠容颜憔悴,神色却又一脸淡然。

    坐在大堂上的秦恪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你已经承认是你杀了玉萝,那么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一遍吧。”

    连翠淡淡点了点头,“那晚,玉萝来给我送衣裳。”一说到这,连翠冷笑了一声,“明面上是送衣裳的,可实际上我早知她的为人,不过是为了讨好我罢了。她的小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说着,连翠眼里透露出来几分嘲讽,“所以当她进屋后,我便让她把衣服放在了桌上,可她自作聪明,擅自将衣服放在了我的衣橱里,而且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看到了什么?!”秦恪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快说!”

    “一瓶毒药。”连翠缓缓闭上了眼,“夺命。”

    接着,连翠长舒了一口气,“她很聪明,表现得也很镇静,可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隐患,非灭不可。于是,我摸出了随身带着的匕首,杀了她。奈何我的力太小,无法搬动她的身子,只得趁着夜色,把人拖到了院中的百年红枫下。”

    “那把匕首呢?”秦恪随即问道。

    这时,连翠看向跪在她身旁的杜郁宁,“这个你就要问杜小公子了。”

    “这……”秦恪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坐在堂下的杜礼,又看了一眼杜郁宁,不知道该不该问。

    杜礼适时开了口,“秦大人你不必顾及他是我的儿子,该审就审,若是他真得犯了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秦恪了然,挺直了脊背,继续审问,“杜郁宁你说,你把凶器藏在哪里了?”

    杜郁宁撇过脸,冷声回道:“什么凶器,我不知道。我都说了人是我杀的,你们又何必再去为难一个弱女子!有什么要问的就问我!”

    “逆子!我看你真是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杜礼指着杜郁宁,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副模样,怎可对得起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当真是家门不幸啊!”

    场面又开始变得不可控制起来,秦恪只得将目光望向坐在左手边的叶泽兰和柳江风二人。

    紧接着,柳江风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意味很明显。

    秦恪思量片刻,点了点头。

    一旁的叶泽兰有些汗颜,“我怎么不知道师兄还是个赚钱小能手?”

    “杜尚书先别急着发火,我来替杜公子说。”柳江风也懒得起身了,坐姿要多闲散有多闲散,模样看起来竟比杜郁宁还要玩世不恭,一旁正要训儿子的杜尚书脸色更黑了。

    “连翠杀了玉萝后,顺手把凶器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花瓶里。谁知,被偷溜进来的杜公子发现了,鉴于当时听枫阁里的人都因玉萝之死被押进了大牢,所以杜公子必然联想到是连翠杀了玉萝。所以他决定拿走凶器,走时贴心地往瓶里插了花。可惜,你处理得太拙劣了。”柳江风笑笑,“至于杜公子拿走凶器的原因,我想杜尚书应该比我们的所有人都清楚。”

    话落,杜礼脸黑得不能再黑了,随即冷哼一声,“既然柳公子如此聪敏,想必已经知道凶器藏在哪里了吧?”

    柳江风没有理会杜礼的话,转而起身走到了连翠身侧,“连翠姑娘你仔细看看这把匕首是不是你用来杀玉萝的。”

    说着,柳江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匕首由精铁所打造而成,泛着丝丝寒光,可见其的确是一柄上好的利器。匕首上还刻着繁复的莲纹,又足以见得这柄匕首必然价值不菲。

    “是我的。”连翠慢慢点了点头,“你们也不必再审了,人是我杀的,我都认,放了杜郁宁吧。”

    “连翠你……”杜郁宁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面上难掩苦涩,“我早该知道的,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可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

    “杜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

    三日后,听枫阁侍女之死一案告破,遥州城县令秦恪破案有功,加之在任职期内恪尽职守,勤勉尽责,因此得以高升,择日前往凉州城任太守一职。

    此时,县衙。

    叶泽兰同柳江风入衙道贺,顺便来收取秦恪之前答应的五百两银子。

    见二人来,秦恪连忙请他们入座,随后又命刘大壮端来了六百两纹银,一脸歉然,“叶姑娘,实在是抱歉,因结案后琐事繁多,秦某未及时将报酬亲自奉上。为表歉意,秦某已在府里设下宴席,在此相邀二位前往,不知二位现下可否得空?”

    叶泽兰摆摆手,“秦大人客气了,可惜我和师兄还有要是,来日方长,我们改日再聚。”

    随即,叶柳二人准备起身离开,秦恪出门相送。

    这边叶泽兰刚迈出了大门,秦恪便悄悄叫住了她,又有所顾忌地看了一眼柳江风,欲言又止。

    见状,叶泽兰把秦恪拉到了一边,“秦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吗?”

    秦恪脸上的神情是叶泽兰从未见过的,慌张中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而且还压低了声音,“叶姑娘,我知你断案如神,连翠的案子若是你想查定然可以查个水落石出,秦某作为你的朋友,不得不提醒你这个案子还是不要在深查下去了。”

    叶泽兰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你已经查出连翠身上的夺命出自何处了?”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秦恪差不多把叶泽兰的脾气摸得差不多了,只要问一定会问到底,显然就是那种执着于真相,一身侠气之人。

    想到这,秦恪只好点点头,“宫里的东西。”

    叶泽兰了然,“我知道了,谢谢你秦大人。”

    随后秦恪又露出为难之色,叶泽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这是还有话要说?能不能一次性说完,真是磨死个人了!”

    “奥奥好。”秦恪也不纠结了,一秃噜地全都说了出来,“哎是镇国公家的谢小公子,想托我跟你问问你需要破案助手吗。”

    “谢小公子?”叶泽兰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根本不认识这号人,直截了当道,“不认识,不需要。”

    之后她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一脸不耐烦地踢着石子的师兄,估计她要是再跟秦恪说半句,她的师兄就要把衙门上的牌匾给踢了下来。

    “行了,秦大人,我们就此别过吧。”说着叶泽兰拱手告别,旋即转身离开,留下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的秦恪杵在原地,“谢世子,我该问的都问了,不该问的也问了,剩下的我可就帮不了了。”

    秦恪自顾自地说完,连忙回了书房写了一封书信。

    紧接着,又吩咐自家夫人快速收拾完了行李,于日落之前离开了遥州,直奔凉州城。

    于此同时,一辆马车也缓缓驶出了城门。

    大约行驶了二十里地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车夫这才拉紧了缰绳,令马车停了下来。

    紧跟着,车夫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清秀倦雅的面容,“连翠姑娘,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车夫正是杜郁宁,马车里的人则是被杜郁宁救出来的连翠。

    秦恪不知道的是,在行刑前一晚,杜郁宁提前买通了狱卒,又花大价钱找了一个与连翠容貌身形有七分相似的女死囚,代替了连翠。

    马车里,刚刚醒来的连翠无奈地摇了摇头,“杜郁宁,我不值得你这么冒险的,你总是这样……”

    “我说过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这也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连翠。”杜郁宁第一次叫了连翠的名字。

    这一声饱含了他对连翠深沉的却又无法释怀的情意。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你爱的男子吗?”随即,杜郁宁还是藏于心底的话问了出来,“他又值得你牺牲自己吗?”

    连翠身形一顿,沉默半响后,缓缓开了口,“他值得。”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可亲耳听到连翠的回答,杜郁宁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疼,一阵又一阵,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了。”杜郁宁强忍欢笑,“马车里有我给你备好的行李和银票,我就陪你到这里了,你多珍重。”

    “谢谢!”千言万语,只得化作一声道谢。

    说完,连翠一把拿过杜郁宁手里的斗笠,驾车离去。

    不多会,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直至彻底看不见身后的男子,连翠才缓缓停了下来,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金丝海棠钗,泪雨如下。

    可是天下之大,没有她的一处容身之所,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自小以乞讨为生,直到那名男子收留了她,教她武功,却又让她杀人。

    她可以接受,也愿意接受,毕竟世间从未有人会不求回报地帮助一个人。

    之前她觉得做一名杀手也挺好,不愁吃穿,待那人彻底完成了他的计划,她也便自由了。

    可是后来遇见了杜郁宁,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无路可退了,连同他的好也回应不了了。

    ——

    在连翠被送出城的同时,叶泽兰收到了远在凉州的方福的来信,信中说了挽月每取一人性命,被封印于剑身的魔气就会渐渐溢出,而一般人若是没有挽月心法,不仅无法彻底掌控挽月,反而会被挽月的魔气反噬,轻则吐血不止,重则走火入魔,而只有铸剑村的千年寒潭方可短暂压制挽月的魔气。

    入夜时分,叶泽兰已经盯着方福的来信看了又看,最终恨恨道:“方老头这是又给我找活做了!到时候我得狠狠敲他一杠!”

    柳江风神色一暗,瞥了一眼叶泽兰挂在墙上的佩剑,而后若无其事地开了口,“小叶子,收收你的嘴角吧,都咧到耳后根了。”

    次日,叶泽兰随柳江风踏上了去铸剑村的路。

    午时,就在二人在一个路边的茶摊上等茶时,叶泽兰像往常一般拿出断狱手札翻了翻,突然她发现了其中一页同以往都不一样,她激动地戳了戳身侧的柳江风,“师兄,你看!”

    柳江风无语地贴近自家一惊一乍的师妹,看向她指的那页,“看什么?”

    “奇怪,这页本来是空白的,可是现在有记载了第一个案子的真相哎!真凶竟是酒楼里的小厨娘,真是没想到啊!我一直猜测那个书生是凶手,看来我的火候还是不到家。”

    说完,叶泽兰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猜的也是书生。”柳江风语气中不自觉地透出了几分宠溺,不过专注于案件真相的叶泽兰根本就没有听出来。

    迟钝的某人拍了拍柳江风的肩膀,“是嘛?看来我们这次打成了平手,下次我一定会比师兄你先破解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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