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只下了一会儿，市民们在警备人员的疏散引导下有序地出城避灾或躲在室内，街上除了到处巡逻的警察和干员们，很少见市民。

    市长给警察局仅仅一个特殊调令，让他们和规定制服的外援协调配合。

    “这就结束了吗？难道雨里有毒？”

    通讯里“滴”了一声提示音，一个新的声音加入了他们，“阿米娅，这里是艾雅法拉，监测到的天灾云的活动还在继续，并没有减弱。”

    “天灾信使们正在进行人群的劝说和疏散工作，然后……风笛小姐率领的特殊作战小队进入了电力网，那里似乎被什么人控制封锁了，擅长潜入的干员已经深入了。”

    拉维妮娅正在离开哥谭，她不久前离开了法尔科内的住宅，拿走了那位老人的一张照片，离开时老人坐在他的扶手椅里，苍白的眼瞳盯着她。

    卡迈恩·法尔科内说：“如果你杀了我，这一切都会是你的。”

    “你是在唆使我犯罪吗，卡迈恩。”拉维妮娅在说这句话时，便拿走了他桌上的相框。城市的阴云笼罩着，让宅邸内昏暗无比，室外环境里怪异的味道和气氛渗透进来。

    拉维妮娅：“你根植的这个城市即将要发生一场灾难了，我相信你有能力去避难。”

    说完她就离开了，走入对她而言十分危险的室外，这座城市不能移动，只能无措地等待着天灾云落下那些黑色的碎片，这是他们自己的“神明”不了解、没办法拯救的。

    “拉维妮娅姐？”急迫的声音呼唤她，“快点回安全屋吧！”

    .

    芙拉薇还带着她为万圣节准备的糖果，此刻正跟着众人往大都会的方向疏散，断裂的桥梁阻断了他们的去路，方才连接桥梁的黑色触脚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攻击，无法稳定地收短消失了，以至于他们乱糟糟地挤在这。

    芙拉薇很想回去，如果是飓风，她不如待在地下室比较安全，她正要调转脚步，视线里扫过一个人影从他们头顶低低地跃过，在他们最前面落地。

    “大家、大家！跟着我一起跳过去！”

    芙拉薇挤在人群里，她看不清前头的动静。听见有人这么说，众人都惊疑骚乱起来。

    “这么远怎么可能跳的过去？！”“会摔死的吧……”“我们回去吧……”“该死的警察呢！”

    芙拉薇仰起头、踮着脚，试图观察前面的情况，她看见，应该是刚才让跳过去的那个人，举起了一根奇怪的金属手杖，随后，那个人飞了起来——或者说跳了起来，她轻盈地没有重量，借助跳跃力一下子跃到了断桥的对面。

    在她高高跳起、衣摆和发丝飞舞的时候，芙拉薇看到了女孩的样子，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拼命地往前挤，终于挤到了不敢照做的众人最前面，自然和桥对面的女孩对上的视线。

    女孩对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芙拉薇觉得此刻冲动和勇气刺激了她，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向前跳，不可思议的是，她轻得就像一片羽毛，用力的一跳甚至让她超过了女孩，轻飘飘地落在了对面。

    有了芙拉薇的首次尝试，后面的人们也大起胆子来，一个接着一个跳过来，女孩手里的金属手杖凝聚着微蓝的光芒，专注的女孩额头冒出了汗。

    “安洁莉娜？”芙拉薇轻声道。

    女孩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她，露出疑惑询问的眼神。

    “我是芙拉薇·怀特，你还记得我吗？”

    安洁莉娜没有见过芙拉薇的样子，但她当然记得这个名字，被点明后她露出笑容，“没想到能见到你芙拉薇，我被召到哥谭的时候还想着能不能偶遇你！”

    安洁莉娜领着众人往大都会去，确保离开天灾云的范围，与对方作为接应防止有人袭击民众的送葬人汇合后，她才返回了哥谭。

    她离开时就像来时一样迅捷，芙拉薇来不及和她告别一下，只是淹没在人群里往后一看，也未见到她的背影。

    .

    如何撤完整整一个城市的人，这是不可能的，首先不指望他们像连同终端的机器人一样执行一样的命令，只要不是添乱、作对，就已经谢天谢地。

    然而这也是很难的，那些超级英雄打架的时候，都会有人非要在旁边最佳观众席多看几眼，这光怪陆离变化的世界让不少人对危险产生了钝感，习惯了义警、外星人、超人类在城市上空飞来飞去，这已经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了。

    “等他们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得脑袋开花，到时候他们得怪谁？”博士的话语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哪怕撤走了，或者躲在掩体下熬过了天灾，这一块地方都会成为一个被污染的地方。”博士说，“就像你们的核辐射区一样，哥谭会成为一个无人区吗？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噢当然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总是半斤八两。”

    博士话语里的“你们”似乎指的是“地球人”，不过又改了口，毕竟悠长的历史告诉他们，智慧生命有了历史文化后，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没有解药吗？”

    博士：“什么？”

    迪克说道：“就像之前康纳博士的新闻一样，再把解毒血清发射到云层里？有这种东西吗？”

    博士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迪克：“呃，好吧……”

    “我们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博士话说到一半，停了一下，“实在不行，你们家里那幅画……”

    布鲁斯：“普瑞赛斯或许有办法。”

    博士：“什么？”

    布鲁斯：“……普瑞赛斯。”

    博士：“啊？”

    迪克看了布鲁斯一眼，解释道，“就是我们找到的那封信，上面提到的普瑞赛斯，阿米娅没有和你们……？”

    那边没有了声音，有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警戒在哥谭市各个地方，在罗德岛和蝙蝠侠的协商下，罗德岛支援干员的定位都出现在韦恩家的卫星影像上，他们如同水滴一样四散融入了这个城市的人群中，井然有序地参与进市民的疏散、医疗救助中。

    布鲁斯想，这是一个庞大的体系，而正义联盟的人手就远远不够，只分职能，不分职位部门，他们能做的是战斗、救助，繁重的压力、恐怖分子的针对还有外星人的骚扰，没办法让他们把工作重点集中在民众身上。

    所以罗德岛即使在这个世界，拥有大量超人类，仍然会说自己并不是超级英雄组织。

    以后的事件只会越来越复杂。布鲁斯想，正义联盟是不是该多招点人。

    一会儿后通讯重新接通，博士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问道：“你们有调查过这个‘普瑞赛斯’吗？”

    布鲁斯：“调查过，但并不确认。”

    博士：“资料能发我吗？”

    “可以。”布鲁斯动手把资料传了过去，“这个名字并不适众，全美只有六十八个人，如果锁定这个名字排除是代号的可能，有一个人基本符合条件。”

    “普瑞赛斯·考里科，一个生命科学家，但她的生活轨迹很单纯，目前没有迹象显示她和任何科研之外的人、极端分子有接触，而且她主持的项目公开透明。”

    博士在沉默中忽然开口：“她最近在哪？”

    “埃塞俄比亚，科学院那边登记的是学术访问。”

    博士久久没有声音，一直到云层闪动光亮，布鲁斯才询问道：“怎么样？”

    博士：“也许是。”

    布鲁斯：“也许？”

    博士：“我们并不知道普瑞赛斯现在什么样。”

    布鲁斯：“……对你们来说，普瑞赛斯是什么人？”

    博士：“不告诉你。”

    布鲁斯：“？”

    迪克差点没憋住笑，扭过头去咳嗽了两声，他看到布鲁斯面具下塌下去的嘴角，但布鲁斯竟然有一种习惯了而只是使用一下无言以对表情的感觉。明明博士可以礼貌地说“涉及到隐私机密不方便透露”，但就是要用这种气人的说法，而这也是一种谈话的默契，体现不过于疏淡的合作关系，布鲁斯也知道可以终止这个话题了。

    直升机冒着危险在上空尽可能实行云层消减，云层覆盖的区域减少，大部分停留在基本撤完市民的东区。

    蝙蝠侠和夜翼就在东区搜寻有没有落单的人，时而和奔波在此的罗德岛干员擦肩而过，蝙蝠侠看了看头顶浓重的黑云，在通讯里说道：“你可以把你的干员们撤出危险区域。”

    博士第一时间没有回答，那边安静的只有键盘敲打的声音。

    一阵坍塌在居民区发生，蝙蝠侠、夜翼闻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先到一步的罗德岛干员在那协助。淡金发的干员站在废墟旁，扶着受伤的居民走到安全区，她提着医疗箱和发着火光的金属枪杖，火花治愈了伤员的伤痛，被救助的居民震惊地看着平淡的干员，在她的指示下离开这块区域。

    “你说得对，”博士忽然回答了蝙蝠侠的话，“我该让他们撤回了，他们很危险。”

    金发的女性干员与这座城市的巡夜人对上视线，微微点了点头，弯腰提起医疗箱转身离开。

    博士：“这是……”

    蝙蝠侠：“这是我们的责任。”

    博士沉默良久，“……应是如此吧。”

    蝙蝠侠想过无数种后备方案，如今他不得不考虑，在已经尽可能减少天灾范围的情况下，他要在事后如何处理这块必然会被污染的城市区，如何安置居民，如何重建房屋，如何……解决污染。

    这里会像切尔诺贝利，会像福岛一样吗？

    哥谭在积蓄她古往今来的罪恶，吸引那些黑色的漩涡污染自己，如今她付出的代价，是她咎由自取，还是无辜受害？

    “所以……”通讯器里传来久违的声音，阿福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的严肃，给人添了点轻松感，“我在蝙蝠车这里，怎么没人？我把阿米娅小姐说的画带过来了，谁能告诉我接下来该干什么？”

    “画？”蝙蝠侠问，他一时间没有理解，但敏捷的思维让他又立刻想起蝙蝠洞里那幅可以“吃”下东西的画，“阿米娅说的？”

    他理解了这幅画的用途，感受到了心中久违的火焰，脚步不停，“我去找你们。”

    博士：“我们的干员和客人并不吝啬出借自己的能力，虽然当初被监视的岁兽代理人，他们司岁台总有一套规则会忌惮他们的帮助，蝙蝠侠，我想你是很懂得变通的人，应该不会介意。”

    蝙蝠侠：“我只是在考虑事情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

    .

    超人悬停在断裂的哥谭大桥上空，看见井然有序的撤退人群，他在呼吸之间找到了自己友善的同事，缓缓地降到地面，“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吗？”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你迟到了。”

    超人无奈地说道，“大都会接收了哥谭输送过来的人群，造成了一些不可避免的动乱。”

    “我来的时候从云层穿过，里面的情况不像是普通的积雨云……”

    蝙蝠侠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氪星人会感染矿石病吗。”

    “？”超人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他低头看向蝙蝠侠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蝙蝠侠转过手里的长轴画卷，他原本只是想甩开，而画卷却从他的手里脱了出去，悬浮在空中竖挂着展开，那上面的水墨山川渐渐失色，在逐渐要变成白纸一张的时候，墨水凝聚钻出了画卷，一个人形落在地面上。

    画中出现的人是亚洲面孔，黑长发红眼，头顶发间长出一对翠绿色的珊瑚角，丝毫没有像其他罗德岛干员一样掩饰自己的角、尖耳和尾巴。她并没有看面前的两人，而是第一时间抬头望向天边的黑云，她的表情不算好，冷冰冰地盯着天际。

    她仿佛和戴安娜一样，站在那就像远古神话里一个标志的具象。

    随后那双红色的眼睛看过来，年轻的声音并不给人安心的沉稳，她或许厌恶的只是那团黑云，而不是为了这灾难，“我不擅长这种事，不能做到完全。”

    蝙蝠侠无言了一会儿，“尽你所能。”

    超人意外地看向自己这位老友，他一向把所有人的责任都划分得很清楚，就像超人要是无缘无故进入哥谭，都无法获得他的好脸色，更别说插手什么事，而如今却不太一样。

    蝙蝠侠理解他的注视，只是低沉又坚定地说，“克拉克，这就像天启星那一次，不是什么争斗，是全人类的灾难。”

    超人：“一朵云？”

    蝙蝠侠：“是。”

    这个书卷气的东方龙女抬手收回了自己的画卷，挥手执出一把朱红的直剑，水墨缠绕在剑身上，转手间划出墨痕。她抛出的画卷与她一同升停到半空，雪白的画卷振动作响，猎猎扩展到仿佛要无边大，裹挟着深重的墨水绘出枯水拙山。

    头顶的黑云雷光一闪，紧接着震耳的雷声回响，云层不合常理地烧红起来。

    画卷展开如天空一般宽广，其上山水如龙潜跃。

    “天地入画来。”

    .

    破城矛横在门前挡住去路，在一双有力的手中竖直，沉重的力量让末端在地面上凿下一个龟裂的浅坑。

    菲奥娜·杨，代号风笛，调整了一下通讯，“找到目标。”

    电力被有目的地劫持，有一帮有组织的人占领了电网系统，许多工作人员被就地杀害，或者被丢到外面活活摔死。风笛率领的小队只能越快越好，分头行动围堵了这边。

    这伙人里有人有点见地，看到破城矛后警惕地发出疑问，“军队的人？”

    “哧，军队的人又怎么样，”同伴并不在意，“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就是蝙蝠侠来了也一样。”

    风笛拧起眉头，保持素养并没有发表什么情绪上的质问，只是说：“你们不是全部的人？”

    为首的一位脸色苍白，他的脖脊零星分布着黑色的结晶碎片，有的是像是从皮肤里长出来一样的尖锐晶体，他劈开一道雷法袭向风笛，风笛横起破城矛挡开。

    风笛严肃着神情，“你知道你在消耗你的生命吗。”

    不借助法杖直接利用身体的源石使用这种仿源石技艺，这是他们还停留在粗浅的认知，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可是随此带来的不适是骗不了人的。

    昏暗的电控室忽然亮起灯，他们警戒地拿起武器，风笛的通讯里传来队友极境的声音，“主控室已占领，那这些敌人应该……？”

    风笛略做思索，“剥夺行动力，和之前的那些一样，送到安全屋吧。”她面对着这些作乱的袭击者，说出一些他们不想听到的事实，“让你们遗憾的是，无辜的市民们会很安全，你们所想所做的，永远不会成功。”

    .

    红头罩料理完酒吧里留下来的一些趁机作乱的人，“他”的员工已经被全部撤离了这边区域，他隐约听见雷声，半小时前刚刚下过一场雨，然后那块挥之不去的黑云就泛起光芒，有雷声，而云层的颜色却像被烧红的炭。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靠近，红头罩侧过头看过去，看到眼熟的人，算是收敛了敌意，“埃内斯托·萨拉斯。”

    埃内斯托无奈苦笑，“你不离开这吗，这里可是很危险了。”

    红头罩的目光落在埃内斯托身侧后的一个人影上，他半隐在阴影里，兜帽下戴着白色的半幅面具，但红头罩认了出来，“卢西恩。”

    随后他才回答埃内斯托，“该离开的是你们。”

    埃内斯托：“我们有自己的任务。”

    “是吗，听谁的？”红头罩说，“这里不是你们的城市，滚出去。”

    埃内斯托看了一眼卢西恩，又笑着对红头罩说，“这样说话可有点伤人了，我们不算是盟友吗？”

    红头罩咬住后牙，“现在这里对什么人更危险，你们也清楚。”

    埃内斯托笑了两声，“我可不太清楚呢。”

    雷声忽而震响，空气里弥漫出一种奇怪的火药味，杰森·陶德眯眼盯着天空，那浓厚的云层终于在许久的沉浸后落下了东西，虽说云层的范围较大，但有黑影落下的区域分布不均，不如刚才的雨一样覆盖整场。

    “那是……”杰森睁了睁眼，有些吃惊，“是陨石？”

    实际上那是裹挟着沙砾的源石结晶，经过空气的摩擦和沙尘的积蓄，如同一块块小小的陨石燃烧着烈火坠入这座城市。

    不知道是人为的动乱，还是已经有源石火雨着陆，远处升起了浓烟火光，而在天空之下铺开的庞大画卷，也不能完全保护这个，是自然还是人为的天灾下，即将受难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