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听说没?”

    “什么?”

    “时大人真娶了苏富生的女儿做妾了。”

    “那个伎伶生的?”

    “是啊,此女甚美,那长安来的大官也把持不住啊!”

    “你怎知此女甚美?”

    “嗐,听说沈会长的长女倾慕时大人,还有温首富也有意将女儿嫁给他,这可是我们扬州出名了的两个美人儿啊,时大人最后宁愿选个伎伶女子,都不选她们,可想而知此女美貌倾城啊。不,倾国!”

    “啧啧,你说的我心痒,何时能见上此女一面,便是死也值了。”

    “那就去死!”说罢被人一脚踹了出去。另一个见状想跑,被踹到同伴的身上。

    被踹飞的二人咿咿呀呀叫个没完,揉搓摔疼了的身子。不过在茶摊上喝早茶,招谁惹谁了!

    二人同时抬头看向闹事者,一边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踢人小厮。一明艳骄横的女子缓缓走来,鎏金戏珠步摇晃得刺眼。

    “男人嚼起舌根来更恶心。本小姐是尔等狗嘴里能议论的吗?通通给我下拔舌地狱!”说罢沈家小厮真去拔二人的舌头。

    二人还不知此女是谁,从她行事说话来看,猜测是沈家最受宠的长女沈墒。

    二人赶忙道歉求饶,沈家的恶名全扬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沈墒丫环担心沈家刚平稳两天,小姐这会儿生事又要闹得家宅不宁。上前小心提醒道:“小姐,您出门时,老爷还喊着腰疼呢。胡济堂的膏药去晚了便没了。”

    沈兴扬回家没几日,虽说牢头安排了梨花木床,用的上等茶器,吃喝一应俱全,还有狱卒轮班伺候。毕竟那是阴湿的环境,沈兴扬得了痹病,疼得嚷嚷好了几日,家里郎中瞧了不见好,说只有胡济堂的药贴可奏效。

    胡济堂每日放的少量膏药极有效,便是难抢了些。胡济堂乃百年字号,好善乐施不畏强权,天皇老子来了也得排队。

    沈赉前段时日被人裸捆在碧泷河边,许多人瞧见,有小儿趁他蒙眼戏弄他,名声大损。沈赉气极,装作大病一场,至今不敢出门。每日砸东西辱骂温知景,疯了似的,沈兴扬回来才安分了点。

    沈墒便主动请缨替父求药。出门不久,听见苏吟给时凌严做妾的消息,把手掐红了,震惊之余,这二人竟编排起她了,真正刺激到她的是这句“时大人最后宁愿选个伎伶女子,都不选她们”

    沈墒怒火中烧,半个字都忍不了了。

    本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巧撞上正主,才有了无妄之灾。小厮们力大如牛,二人嘴里血水迸发,眼睛撑大,眼瞳充血。路人皆惨不忍睹,有的瞧一眼便吐。

    眼看这二人舌端要离根,沈墒吼道:“行了!”小厮们放开二人,滑满手的血水往二人身上干净的地方抹了抹。

    沈墒微咪双眸,教训此二人,顺道警告周围人,“以后再听见你们嚼舌本小姐,本小姐便拔下你们的舌头,喂!狗!吃!我们走。”

    俟沈墒等人完全消失,旁人才敢扶起重伤的二人。前车之鉴在此,百姓们不敢多言,恐惧化为愤怒皆憋于五脏。沈家人也太过了,斥责几句或挨几板子即可。何必拔人舌头,伤的这样重,饭食药汤难以灌入,不死也难啊。

    百姓对沈家的怨气更深了,因此那日河畔都瞧出是沈赉被绑着,也无人敢上前解绳。若救了他不但没有好处,反倒被他受辱的怒气所牵连。

    沈墒自是不理会平民百姓如何看待沈家,这些不过是仰仗她家鼻息生存的蠹虫罢了。

    沈墒到胡济堂时,还剩最后一副药膏。眼见到手的药膏被排着的人拿走,沈墒倒要瞧瞧,这不要命之人是谁!

    女子转身,当苏吟姣好的面容出现时,沈墒方才未消的余火,浸了油般火星四溅。沈墒哼哧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啊!方才因她动了气,正主就出现了,还抢了属于她的膏药!

    苏吟会出现在此,全因品橘。虽未宣告于众,当品橘知道时凌严将纳苏吟为妾,欣喜若狂。昨日便吆喝着以姨娘的排面给苏吟房里布置,苏吟拦不住,只好由她去。哪知这位姑奶奶,非要逞强与小厮一同搬紫檀描金花立柜,跨踏道时撞上廊柱,腰那块瞬间青紫大片,她乐呵呵地安慰苏吟,说揉揉即可,今日便疼的下不来床。

    府里皆是长安人,哪知胡济堂的这帖妙药。苏吟起了大早,帮品橘排队买药膏。

    苏吟见沈墒面色不善,不愿多纠缠,颔首欲走。沈墒哪会轻易放过她,盯着她手中的药膏步步紧逼,苏吟身形不动,冷眼瞧着她。

    “沈姑娘,上次趁我身患沉疴害我未遂,今日你又想如何?”苏吟提醒她,别乱来。

    上次入府下药之事,害她坐了几日牢狱,后被她弟弟用钱赎走。虽没受什么苦,但听在沈墒耳里,苏吟这是威胁她。

    沈墒开口讽道:“哼,不愧是做了妾,如今都敢挑衅本小姐。苏吟,别以为有了时凌严,你便安然无恙!伎伶之女永远是下贱之身!”沈墒睥睨着眼前人。

    苏吟面色未改,声音沉了不少,回道:“沈小姐,有事说事,没事走开。”

    沈墒抢过苏吟手中的膏药,晃荡两下,狞笑道:“现在没事了。”

    “药还我。”

    “不还,你当如何?阿彤。”沈墒拿过丫环手上的钱袋子,朝苏吟身上扔了几颗碎银。

    “给你药钱,多出来的,就当打赏了,劳累你帮本小姐排队。”沈墒挑眉看向苏吟。

    苏吟面上丝毫未动,沉稳得可怕。常人遇上此事,恶人不仅颠倒黑白,还人身羞辱,定气得面红耳赤,怒形于色。

    苏吟在苏家忍辱负重多年,比这难堪的,多了去了。不值得为个蛮横娇纵的千金动怒。

    二人对峙愈久,反观沈墒面上愈不快。哼,苏吟这副死样,倒和冷块时凌严一模一样。不愧是一家人,不进一张门!一想到她这张狐媚脸,方才那二人说她不如苏吟,沈墒就抓心挠肝的火。

    沈墒没想到苏富生竟能活着出来,还得了时凌严的庇佑,简直是在全扬州人面前打沈家的脸。沈家常年霸行于市,连扬州城的官都看她爹的脸色过日子。何时下过狱,出过这等糗事。

    时凌严敢如此下她家脸面。这不是当着全扬州城的人说,沈家已不复往日地位。这都怪苏吟!贱人!现下还不是报仇的时候,改日,她定找时机弄死她。没了苏吟,苏富生能被护到几时!

    沈墒转身离开,苏吟上前截她。

    “把药还我。”

    “苏吟,钱货两讫。本小姐着急回去,你再拦可没道理了,别怪本小姐动手了。”

    苏吟伸手,冷言道:“把药还我。”

    沈墒耐心殆尽,示意小厮拦住这个疯女人。她上前掐住这张芙蓉面,爪甲掐进苏吟肉里,这潭死水终于有了生气。

    沈墒咬牙道:“苏吟,你和你爹害我爹入狱,我沈家丢尽脸面,我爹他受尽牢狱之苦,这笔账迟早找你算。你别得意,做了妾又如何,你以为时凌严能护你一辈子?凭你这出身,妄想随他回长安过富贵日子。你此生,死也只会死在我沈墒的手上。”

    说罢沈墒推开这张厌恶的脸,苏吟柔嫩白皙的小脸被掐红,几道甲印触目骇心,这是恨到骨子里了。

    沈墒刚抬脚,苏吟冲上前夺过膏药。沈墒手中一空,心脏紧缩,大喊苏吟自讨苦吃,狠狠重罚,不用手下留情!

    沈家小厮见此女不屈不挠,欲一掌拍倒苏吟,再踹上一脚,保管此女丢掉半条命。沈家小厮学的全是下三滥的招数,专挑人要害,不死也去半条命。

    小厮出手迅猛,风吹起苏吟青丝,苏吟躲闪不及,只好捂面。

    不知从何处,冒出个护卫,一把抓住即将拍翻苏吟的手臂,反脚踹上小厮腹部,小厮被踹倒在地。

    苏吟捂面的衣袂飘飘,预计的痛楚并未来,她放下双手,认出前面与沈家小厮厮打的护卫,是她扮隐愫时,在翡衾楼请她上楼的那位。看来是时凌严派人在暗中监视她,不过看在救她一命的份上,秋后再算账。

    另一小厮见同伴被打,冲上来拳打脚踢,又快又狠,旁人都看着眼花,不是练家子,难以抵挡啊。

    护卫却三两下制住乱拳出击的小厮,趁他疏于防备,往腘窝猛踢一脚,小厮当场下跪,拳中他左脸,二人倒地动弹不得。

    苏吟不懂招数,但从护卫的身手来看,不像寻常家的招式,轻易便解决沈家下三滥的招数,这可不是一般护卫做得到。

    那边沈墒吓得花容失色,拉起丫环挡于身前。前面的嚣张气势全无,缩着头害怕得结巴:“你你你你是何人?竟敢当街行凶!我要告你!你就等着砍头吧你!”

    苏吟内心佩服沈墒与生俱来的颠倒是非的能力,明明是她先欺凌别人,现下把自己说成受害人,还如此理直气壮。当真是被宠着长大的贵小姐,不觉自己有问题。

    护卫上前对苏吟揖礼,“姨娘子莫怕,大人吩咐小的在暗中保护姨娘子。现在无碍了,小的退下了。”说罢自顾离开,留下苏吟独自面对。

    沈墒听他此番话,也不敢再找茬,狼狈地拉着丫环跑开。

    苏吟叹气,以她对沈墒的了解,这梁子越结越深。第一次从内心感激时凌严的到任,或许扬州城苦沈氏已久。以前未出门,现下切身体会,的确要改变沈家独霸扬州的格局了。

    ——

    时府

    苏吟正帮品橘敷药膏,品橘五官扭曲,痛得眼泪直流。

    “轻点儿,姑娘!哎哟,疼死我了。”

    苏吟敷上最后一贴,靠近敷药处轻轻吹气,兰花香扑面而来。品橘自感痛觉轻了不少。

    “好啦,你好好休息,以后别再逞能了,听见没!”

    苏吟帮她拉下帷帐,坐在床前的杌子上,担心傻橘子无聊,还想陪她说说话,便听见时一在门外叫她。

    “苏姨娘,大人有请。”

    “知道了。”

    品橘打趣道:“苏姨娘~~主子喊你呢,你快去吧!”

    苏吟斜睨她,“还有力气逗趣,看来不严重啊,那我明日便不来看你了。”

    “不行!好姑娘,我不说了,你快去吧!”

    苏吟出门往书房方向走,被时一叫住。

    “苏姨娘,大人不在书房,在...在您的卧房等你。”

    苏吟瞪圆美眸,时一说罢在前方带路,时一是个不多话的忠心护卫,苏吟灭了问他的心思。

    到了月洞门,时一便停下,“苏姨娘,请。”

    苏吟被他一声声苏姨娘喊得浑身不自在,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感。

    苏吟进门,发现时凌严只是在庭院里赏月,内心呼口气。

    她上前揖礼,柔声道:“大人,何事找妾?”方才还不适应时一的称呼,她自己演起来倒说的顺嘴。

    时凌严示意她坐下,低声道:“今日可有受伤?”

    苏吟一愣,是了,既是监视,定要时时汇报。

    苏吟老实回道:“没有。”

    “可有怪我,没和你说,暗中保护你一事?”

    “岂敢,没有大人,今日民女,妾,妾的小命难保。”苏吟差点咬到舌头。

    时凌严一脸玩味地看着她,“是该请老丈人来府中一叙了。”

    苏吟尽量不让自己的脸色难看,笑盈盈道:“听郎君的。”

    时凌严点点头,沉声道:“沈苏二家的结也该解解了,我请上沈家一起,席面劳烦姨娘多费心了。”

    苏吟听此称呼内心一跳,忙装羞赧道:“妾应该的。不知郎君定的哪日?”

    “定你生辰那日,如何?”

新书推荐: 我和越前有个崽?! [主咒回]这个幸福值是非收集不可吗? [崩铁] 睡一觉就有男友了? 绑定相亲系统后 不完美的P[ABO] 抽卡神明成为宇宙最强 中式恐游npc来到废土世界后 何以归 织梦古今 销与眉同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