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二人用过早膳,时凌严上值前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吟,轻声道:“今日我早些下值。”

    “是,郎君。”时凌严摸出她几分脾性,应得百依百顺,指不定心在想什么。

    “想出去就去,早些回来,莫误了时辰。”

    苏吟心生感激,上前替时凌严拂衣,正了正平安扣。明明第一次做这种事,俨然生活许久的夫妻,她柔声道:“妾想去观里给娘上香,上完便回,让晚桃和摇杏跟着。品橘便带苏家在府里逛逛,大人,这样可好?”

    “嗯。”时凌严面上未显,内心却十分受用。

    品橘去找苏家人,刚好他们用完膳。

    “姨娘同主子出门了。姨娘要出去,主子不放心,让她同乘车舆,送她去。主子特意吩咐奴,别怠慢了姨娘的家人,让奴带苏老爷你们在府里逛逛呢,尤其是苏夫人和公子们第一次来。”品橘是时府大丫环,虽性子活泼,可办事说话周全。

    “时大人待小女这般好,是我们苏家祖坟冒青烟了。”苏富生暗暗计较,面上笑得开怀。

    “姑娘若忙,我们也不敢劳烦您,自己走走便可。”苏夫人和颜悦色道。

    苏夫人同昨日比,神色放松了些,品橘有感于心。她知道苏吟留下她的用意,一是监看他们,在沈家人来之前别出什么岔子。二是面上功夫做够,印证苏吟在时府的地位。

    “不妨事的,事儿再多也不用事事亲自做,交与其他人就行,不然怎能好生照顾苏姨娘呢。”

    “是,姑娘说的是,不怕姑娘笑话我们说话粗鄙,姑娘这周身气度都胜过扬州的正经小姐。”苏富生拍马拍的愈发起劲,品橘笑得灿烂,同时也忍耐到极限了。

    听不下去的还有苏家两位公子,从昨日到今日,一个时府丫环也值得这般讨好吗?两位公子皆露出瞧不起苏富生的样子,二公子苏胜不耐烦道:“走不走,磨磨唧唧的,烦不烦。”

    苏富生回头瞪着苏胜,品橘赶忙圆场道:“苏老爷,这会亭子里的花开的最好,咱请吧。”

    ——

    苏吟从道观出来,双目泛红,晚桃搀她上舆时,被叫住了名字。

    苏吟回头,是絮柔。

    苏吟下车来,与絮柔说话。絮柔一眼瞧见她脖子上的红印。

    她爹放出来了,她这是已经回狼窝了,是苏富生打的?苏吟见她心疼的眼神,知她误会了。

    苏吟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尴尬的神情在絮柔眼里,是受尽了折磨,她有苦难言啊!

    “苏吟,我帮你逃跑吧。逃离苏家逃离扬州,逃得远远的。不然,你会被折磨死的。”然后警惕地看着摇杏和晚桃,以为她们是苏家派来监视她的。

    “絮柔,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吟还未说完,二人又被打断了。

    “姨娘!楚夫人”时一抱拳喊道。

    “姨娘?”时一是时凌严的人,他喊苏吟姨娘?难道?楚絮柔不由地张开大嘴。

    苏吟伸手接住她下颌,往上托。她轻笑道:“时一,何事?”

    “陆公子在大人那议事,得知今日是姨娘生辰。说是要带夫人一同参加生辰宴。陆公子说夫人应在道观,大人让我来寻夫人。”

    苏吟与楚絮柔相视一笑,回道:“知道了,麻烦你回禀郎君,说我正巧碰上夫人,便带她一起回府了。”

    “是。”时一说罢揖礼离开。

    苏吟受不住楚絮柔探究和兴师问罪的眼神,好声道:“我车上同你解释,可好?”

    马车刚走,楚絮柔按奈不住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没来得及准备生辰礼呢,如何是好?不对,为何你又嫁给了时凌严,那你这脖子上的红印?时凌严弄得?天爷,我快乱晕了。你快说!”

    “苏富生放出来后,我担心回了苏家,逃脱不了被卖的命运。只好开口求时大人,纳了我做妾。”苏吟顿了顿,时凌严要用到苏富生,是时凌严的事,她还是不说了。

    “总之,他应了。后他说沈苏两家结怨太深,还是趁机解一解。不知他从何得知今日是我生辰,便设宴邀请了两家。”楚絮柔看得出中间定还有些弯弯绕绕,她不愿掺和他人之事,只要苏吟没危险,她便放心了。

    而后苏吟同絮柔咬耳,楚絮柔点点头。

    “你脖子上的红印是做给沈苏两家看的吧,让苏家放心,让沈家死心。毕竟沈兴扬对你起过歹念,沈墒对你也怀恨在心。时凌严真损啊,显翊还说他未经人事,我看他懂得很。”

    苏吟:“...”

    ——

    迟暮时分,时凌严与陆显翊回府,陆显翊与亲亲老婆分别半日,黏着楚絮柔不放。

    沈家到时,沈墒脸色不佳,沈兴扬咳了两声,沈墒扯出笑意,才抬脚进时府。

    苏吟想在阁楼摆宴席,她先不说。傍晚时,拉着品橘上了一趟时府的凌烟阁,品橘被眼前的美景震得说不出话。品橘立即赞同在此摆宴!

    苏吟当下脱口而出“翠山留风簌,残阳泻荡波。”传到时凌严耳中,他讶异苏吟竟会作诗,同时对美景生出些期待来。

    沈苏两家碰面时,难免尴尬。沈兴扬见到欲上前打招呼又讪讪的苏富生,转身坐下,一个眼神都吝给,留下苏富生独自难堪。苏夫人和沈夫人好点,互相点头示意后也分席而坐。

    陆显翊和楚絮柔在中间看戏,陆显翊倒是主动与苏富生交耳。沈墒只觉楚絮柔面熟,却记不起是何时何地见过,不过她见楚絮柔冷艳之姿,谁都不理,她冷哼了声,也不再看她。

    客人到齐,时凌严与身着紫衣月华裙,梳着凌虚髻,簪紫晶发钗的苏吟款款而来。

    在座之人纷纷起身向主人家揖礼,不得不说,抛却身份,这二人站一起着实般配。尤其在此景下,竟像神仙眷侣,下凡而来。

    众人脸色纷纭。沈墒不屑、沈兴扬淡笑、苏富生得意、苏夫人假笑,陆显翊夫妻欣慰...时凌严收尽眼底。

    时凌严摆手沉声道:“今日算家宴,不用拘束。”

    各人颔首坐下,苏吟于时凌严右下的位置坐下。时凌严端杯,低声道:“今日是内人的生辰,感谢各位赴宴,我自饮三杯,以示敬意。”说罢连饮三杯,还是那般风度翩翩。

    客人自然皆是举杯回敬。除了沈墒,亲耳听见他承认纳了苏吟,心里一时过不去,死死盯着盛装着扮的苏吟,想起前几日抢药一事,恨得牙痒痒,杯子都不愿端,眼睛瞥向别处。时凌严冷眼瞧过来,一旁的沈夫人暗掐了把沈墒,沈墒看了眼面色吓人的时凌严,不情不愿地举杯,快速饮下杯中酒。

    宴席过半,时凌严看着左右两旁无甚交流的苏富生和沈兴扬,主动举杯,目光沉静地望向沈兴扬,轻声道:“沈会长,时某初来乍到,前面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说罢饮下。

    沈兴扬再不悦,也不会抹了时凌严的面子,毕竟先有刺杀一事,虽与他无关且死无对证,后又在人府里闹出的事。他愿这么说,已经给足他面子了。即便时凌严在扬州呆不了几年,后生可畏。能让他有牢狱之灾的,这般心机手段,能屈能伸的朝堂之人,还是不要得罪狠了。

    沈兴扬起身弓腰,举杯回饮,和颜道:“时大人见外了,大人下任扬州都是为了扬州,为了君上,为了大隗国。大人也说初来乍到,总有个过程,哪里谈的上得罪,大人言重了。”

    时凌严会心一笑,满意沈兴扬的回答。

    沈兴扬刚想坐下,他看着时凌严又举杯,他连忙起身,一旁伺候的丫环给他满上酒。

    “沈会长好肚量。时某趁机也想做个和事佬,时某的翁丈与沈会长有误解,今日不如解开,日后两家也好相见,和气生财不是吗?”时凌严说罢又一饮而下。

    方才算得上和谐的席面,此时变得尴尬。沈家人面色一垮,苏家人坐立不安。

    好在苏富生是个有眼力见的,他深知今日这局,更多是为解开沈苏两家隔阂。时凌严原不用做到此步,连翁丈尊称都出来了,如此偏他,他再不牺牲点什么,苏家便完了。

    苏富生立即起身,举杯过首,弓背踏小步走至沈兴扬前。大声道:“沈会长,是苏某贪得无厌,蒙蔽了双眼,竟敢胡乱攀扯沈会长,连累了沈会长无妄之灾。牵累了时大人替小民忧心。我也不知如何做才能让沈会长消气。不过,只要沈会长高兴,苏某都愿意。”

    苏吟忧心忡忡得看向苏富生,泪眼朦胧,单薄削肩轻颤,忍耐的呜咽声传出,恰好只有时凌严能听见。时凌严眉宇一皱,沈兴扬惊得差点接过来,不行,不能这么轻易放过苏富生。

    苏富生的头埋在捧杯的双手下,沈兴扬迟迟不接,故意折磨他让他出丑。苏富生汗如雨下,滴答答落在木板上,脸羞得通红,双手颤抖,杯里的酒也撒了出来。

    苏夫人定力强,脸色未变。苏家两位公子,苏胜、苏赢气得横眉冷对着沈家人,他们不敢看沈兴扬,便只好盯着沈赉。

    沈赉如市井泼皮,他骄傲自然得很,也不顾礼仪,垮着身子吃吃喝喝,毫不受影响。不过中间对着时凌严的那对夫妻是谁?夫人光艳夺目,扬州甚少这类女子,他毫不掩饰地欣赏别人的妻子。

    楚絮柔回看盯着她的浪荡子,笑得艳丽。沈赉愈发起劲,光明正大的“偷情”感刺激着他。他吐舌对楚絮柔吸溜了下,楚絮柔默默拿起案桌上的银箸,轻轻一撇,两根银箸变四根,再一撇,四根变八根。“啪”地摔在案桌上,装着菜的瓷碗都震了震,沈赉吓出嗝逆。

    沈墒嫌恶地睨了眼好色的弟弟,又嘲讽地看向卑微的苏富生。苏家胆敢与沈家对着干,不能轻易罢休。她瞥向掩面默泣的苏吟,起身走至时凌严桌前,跪拜道:“时大人,今日既说开了,那民女也有一事不吐不快,还请时大人不偏不倚,秉公正言啊。”

    时凌严神色未变,声音却沉了几分,低声道:“沈姑娘这是威胁本官?若判定是你不对,就是本官偏倚,徇私枉法?”

    沈墒心下慌乱,怎的把她内心话说出来了。

    “民女不是这意思...此事牵扯您的妾,苏吟。民女相信大人定能公私分明。几日前苏吟纵容护卫当街殴打我家小厮,明目张胆地抢走我买的药,许多人都瞧见了,敢问时大人,苏家人如此作派?抹黑的可是您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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