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

    “大伙的关照,连宋心中有数,在这先谢过了。”连宋福了一福,“可大家若真为我好,就请不必再关注此事。我与慕如,并非他辜负我,不过是没有缘分,我并不怨”

    连宋自来都是平和有理,处事公道,凡事甚有主意,大伙心里很是敬她。

    可如今她这番说,莫不是小女儿故作还迎的说法?大伙可是有些拿捏不准了。

    “连宋,你心中莫有顾虑,这些年来,大家承你的情,自然是向着你的,这么多年你对慕如,对几个孩子,无从指摘,如此这般,对你甚是不公平”,到底是五伯,年岁最高,道理端的最稳。

    大伙和应着,倒是竹儿与青儿没有和声。

    青儿站在了连宋身边,“各位叔伯婶子,还请听我姑姑说完。姑姑无论做何决定,都有她的道理”

    连宋爱怜地摸摸青儿的头,仿佛还似小时候一般。已近成人的青儿,歪着头,亲昵在连宋怀中,永远是个娃娃一样。

    连宋继续开口,“我此言并非以退为进。我虽对慕如有情,但我更重尊严。慕如并非薄情,只是因为深情,割舍不下红莲姐发妻之情。我虽恼他迂腐,却也钦佩他的深情,既是如此,我断不会去勉强他去付出别的深情。我做不到,也不想在这段感情中继续牵绊下去。我,还是我。”

    连宋一字一顿,大伙多是不解的神情。是啊,连宋这番言论,别说男子,便是女子,只怕也接受不来。但不要紧,他们知道,连宋说的,即便不懂,照做就对。

    在连宋几番示意下,众人终于散去了。五伯离开前,回头看了看慕如,无奈地叹了叹气,似乎在替他惋惜。

    很快屋里便只剩了慕如、连宋,还有三个孩子。

    慕如愧疚至极,至始至终不发一眼,也不敢看连宋一眼。连宋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再说些什么。

    当初,她欣赏这个男人的才情,欣赏这个人与她相通的心志。在日复一日的心神契合中渐渐退守了底线。纵然理解他对红莲的责任与愧疚,却难以释怀于优柔寡断。当初爱的人,为何面对感情分叉,总是这般地沉默与懦弱。当初是这般,现在也是这样。

    连宋上前牵起无谬便要离开了,无谬不舍得放开慕如,回头祈求着看着自己的娘。可他的娘亲放开了手,让她自己选择。

    无谬回头看了看慕如,又看了看娘,终于,还是放开了慕如,一步三回头,跟着连宋走了。

    “小姑姑”,身后传来的是竹儿的声音。

    竹儿与青儿走上前去,“小姑姑,我们去帮你,造屋子需要人手,我们俩都行的”

    说罢,他们扯着连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是钦佩慕如的,可是在娶小姑姑这个事情上,他们也甚是想不通。便是忘不掉娘,又与连宋姑姑何干,娘可是喜欢小姑姑的紧,要是娘在,断不会叫爹这般辜负小姑姑。爹爹在处理桃源的事上总是妥帖的,但只在无谬和小姑姑的事情上,总是别扭,他们也不喜欢爹爹这般欺负小姑姑和无谬弟弟。

    这一回,他们要力挺小姑姑。

    没多一会,人就走远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慕如。这般的,众叛亲离?

    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连宋的期盼,他也并非对连宋无情。只是前尘往事,他终究割舍不下,又难以对他人言。过去的悔恨,愧疚,时不时嗜咬他的心,在他每一次就要随心而为时跳出来斥责他,谴责他,咒骂他,他无法摆脱,他时时刻刻陷在这样的情绪里。他只能不去看,不去想,不去碰。总是在赌,赌连宋是懂他的,赌连宋的体贴与大度。

    呵呵,去他的体贴大度,难道心善的人就该被一而再再而三逼退底线,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妥协去接受吗!去他的!

    可慕如哪里知道这个,他就是在赌,赌不了就逃,就躲。

    纵然再有才情,优柔寡断,处事不清,终究也是遗祸无穷。

    可他,至始至终,都不愿开口说上一句。让连宋如何不怨!

    连宋如当初一般,做了选择。

    如今,可再无当初的情境,让他们有和好之机。从此以后,他们是乡亲,是朋友,是同事,却不再是相爱的人,或许有关联的,也就是个共同的孩子吧。起码除了慕如,大伙都是这样认为的。

    往后的日子,各自自由。

    源中的人,多半同情连宋,便都来与她搭把手。不出月余,一个新的院子便已落成。原来她与慕如,共管的产业,也都尽数拆分了。毕竟源中产能饱和,并没有新的产业来分了。

    这个家,就这么分的彻底了。

    也不是很彻底,好似在孩子上,就没分。竹儿青儿,总赖在连宋这用饭,打理着连宋这边的产业。倒是无谬,总跑去慕如,说是要陪着爹爹。可慕如,最不想见的,就是他。只是,无谬早习惯了爹爹的别扭,从来只怨着自己不够努力才不能让爹爹展颜,爹爹偶尔的笑脸和赞许,就能让他高兴许久。仿佛,他是为了爹爹而活一般。

    竹儿与青儿几番相劝,竟是劝不过来,无谬仿佛着迷一般,一心只以爹爹的标准为标准。连宋看着儿子这般,说不出有多酸楚。

    她渐渐意识到,慕如,就是不喜欢这个儿子,因为他害死了红莲。

    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儿子。

    可怜无谬,好好一个天赋极高的孩子,为着缺失的父爱,硬生生变成这般模样。没有自我,没有自由,甚至,没有尊严。

    对儿子伤害至此,慕如,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想到此处,连宋竟是有些了恨!

    可是她能恨什么!红莲终究是为了这个孩子死的,慕如终究是这般优柔寡断,无谬终究是这般死心眼。

    她该恨的,该怨的,是她自己。

    当初要断就该断干净!不该在牢中看到满身伤痕的慕如就放弃了自我,不该在兵变之下就放纵情谊。

    最最不该的,是她不该去搅进那摊子乱局中!

    若她不是一时心晃,不是一时的贪心,何至如此!

    可,悔,又能如何。

    当初不也是贪恋单调无趣中的一点相知,贪恋乱世之下的一点温暖,贪恋那一点点的情!

    这,又如何能是错!

    不过是被命运一步步拨弄至此,进退两难,身不由己。

    此生,再无所求,只盼,能守住儿子的安宁。

    日子静静过去,桃源一切如常。太阳照常东升西落,作坊照常红红火火,库房照常满满当当,书堂照常书声琅琅,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是当初想要的样子!

    如此,多少算个安慰吧。

    日子总不会是一帆风顺,总是有些波澜。

    原来竟是梅香这丫头误闯了密林。

    这可是把梅香爹娘给急坏了,慕如二话不说,直接钻了林子找去了。又是无谬,跟在了旁边义无反顾地跟着爹爹去了。

    可是两人整整找了一宿,竟是没有找着。

    这密林虽大,可不知路径的人断然是走不远的,怎的一点声息没有。

    一宿未果,慕如与无谬只得先回桃源,再论究竟。

    梅香爹娘一见两人单独回来,不见女儿的踪影,登时便瘫在了地上,这可还怎么得了。

    连宋百般不解,眼下这关口是她特地布置的,便是有人推算出了位置,也得开的了机关方出的去,梅香是怎么出去的,便是出去了,怎么就毫无踪影。

    这事透着古怪。

    还不等大人们想出头绪,远远地就看见几个娃娃簇拥着梅香远远而来。看方向,竟是从桃源里来的。

    梅香爹娘一见,直扑了上去,搂着女儿一阵翻看,见女儿无恙,这才想起来盘问。

    梅香倒是自己一股子全倒出来了,“我和姐妹们玩捉迷藏呢,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

    原来是一场乌龙。

    无事便罢,省了一场风波。不过是娃娃们淘气,也不值当说什么,到底是大人们多心了。想来是当初被源生的事吓怕了,自然就草木皆兵了。

    一番打骂玩笑后,便都往回走了。

    朦胧的天色里,竟是没留意暗角有个人,偷偷做了个记号。

    一伙人浩浩荡荡,很快就消失在了晨光里,想来一夜折腾,也都疲倦的很了。

    今日的早晨,桃源中倒是格外的安静。

    一晃半晌过了,补觉的人们才渐渐醒来,桃源渐渐有了响声,直到夜里。

    一夜星光,满野静谧,最是安宁不过的场景了。

    终于是到了次日,易甲赶着上昨日落下的课程,却发现课堂上少了一个学生,却也不曾请假。便遣了竹儿与无谬去家中寻。

    这一寻,可不得了了,竟是一夜未归,爹妈只当是贪玩就睡在了谁家。

    这下可是大事了。

    原来走丢了胖墩。老把头夫妇一把哭倒在慕如门票,慕如只得再带着无谬进林子找去,可一个通宵过去了,竟一点音讯都没有。

    问遍了源中的娃娃们,竟无一人知晓。这下事情可大了。

    莫不是,趁着昨日夜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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