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谬?

    一月又一月,胖墩,哦,不,现在他叫杂碎,他已经不记得煎熬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熬的下去,他不知道,下一次倒下去,是否还能再站的起来。

    他后悔极了,可是他也没力气后悔了,怀揣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可一点美好都不曾见过,却快送掉了一条命!

    他想爹娘,原来觉得爹娘逼着吃饭、读书,已经是全天下最苦的事,可现在想来,简直就是天堂!他想慕如,原来觉得慕如板着脸训人已是可怕极了,可跟这些吃人的牛鬼蛇神比起来,慕如简直就是天神。

    他现在终于是信了爹娘说的,外面有多么的可怕。吃不饱,还有做不完的活计,还有受不完的毒打。

    看不到的明天,绝望到麻木的心酸,胖墩懊恼极了。

    可是他不能理解,明明源生也出来过,白白胖胖的回去,并不像受罪的样子,为什么,自己就全然不一样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胖墩一遍遍问着自己,可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一个在蜜罐子里长起来的孩子,一个在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长起来的孩子,怎么知道人心的高低,怎么知道人性的险恶。

    可他现在也顾不上想了,他没有力气了,他感到自己就要倒下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他倒下去了,倒下去了。朦胧中,他看到差役拿着棍棒走了过来,是来打他的,可是,他也没有力气躲了,没有力气挣扎了,可能他就要像源中说的那样,死了吧。

    他没见过死,红莲死的时候他还很小,他不记得了,但他总听源中的人提起,死了就是没了,就是没了。

    他不想死,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快不行了。

    忽然,远远地,他似乎是看到了无谬!

    他拼命睁大眼睛,瞪的大大的,好似真的是无谬!

    他不知道他是在做梦,还是幻觉,在夜里,他已经无数回回到了桃源,却在醒来后徒留满脸的眼泪。

    “嘶,痛”

    又是一记棍棒落下!

    会痛!会痛!

    不是梦,不是梦,那就是无谬!

    求生的本能唤醒了胖墩的潜力,他疯狂向着“无谬”的方向爬过去!纵然差役一记记棍棒打在身上,他也似乎不觉得痛,他只知道,爬到无谬身边,就能活。

    差役拼命拦着他,他拼命地爬,谁能制得住一个求生欲爆满的人!

    他一边爬,一边喊,“无谬,无谬,救我,就我!”

    满地混乱之下,竟让他爬到了“无谬”脚边上。

    他抬头一看,不是无谬又是谁!

    他紧紧拽着无谬的大腿,喊着无谬救我!

    可他不知道,为何无谬对他如此冷漠,看到他不仅毫不动容,更是示意身边的人讲他拖走!

    胖墩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无谬不救他!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对了对了,我晒黑了瘦了,他没认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胖墩似乎想到了关键。他赶忙再度挣扎匍匐到“无谬”脚边。

    “无谬,无谬,我是胖墩,我是胖墩,救我,救我。慕如伯伯,连宋姑姑来了没有来了,慕如伯伯,连宋姑姑,他们一定会救我的”

    胖墩赶忙大声喊着慕如、连宋的名字,就算无谬认不出自己,自己能说出这两个名字,他就一定会信自己。

    果然,原本胖墩再度扑过来的时候,“无谬”本欲喊人动手,却在听完他说话后,又示意身边人停下。

    他果然是无谬,果然是,胖墩知道,自己要得救了。

    他挣扎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无谬,无谬,我是胖墩,我是胖墩,慕如伯伯,和连宋姑姑来了没”,胖墩激动坏了,声音都有些不清楚。

    “你说的谁来了没”,对面的“无谬”终于开了口,声音好似有些不对。可胖墩顾不上了,他只认为,是无谬认出来了他。

    他赶忙用尽所有的力气,清清楚楚的说,“慕如伯伯,连宋姑姑,慕如伯伯,连宋姑姑,慕如伯伯,连宋姑姑”

    胖墩用尽了力气,清清楚楚说了三遍,说完,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地倒了下去。

    倒下去之前,他看见了“无谬”略皱了皱眉,脸上有些疑惑,随后又隐笑了笑。

    “救活他”,“无谬”轻声一句,话音一落,便见身边的人忙活了起来。

    果然还得是无谬,说话就是管用。胖墩终于是放心的倒了下去,他知道,有无谬和慕如伯伯、连宋姑姑在,他没事了。

    他笑着倒了下去。

    当他醒来时,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他一睁眼,便有好些人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着他的需求。

    胖墩看着桌上的吃食,咽了咽口水,旁边的人立马端来了茶水吃食。胖墩也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起来,他已经饿了很久很久了。很快,便讲所有的吃食扫荡一空,便是如此,好似仍不济事一般,仍到处看看要找吃食。

    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旁边的人竟是一个都不认识,无谬竟也不在!

    再环视一看,这屋子竟是没见过,桃源中,没有谁家屋子布置成这般。

    胖墩登时有些慌了,喊着“无谬,无谬”

    旁边的人,听不懂他在喊什么,但这是太子吩咐照顾的人,谁敢怠慢了,赶忙上前哄着,“无谬一会就来,一会就来”

    如此这般,才略略安了胖墩的心。

    心一安,胖墩肚里便又闹事了,一阵咕噜咕噜,不是饿了是咋地,胖墩只当是在桃源,便嚷嚷着爹娘给拿点吃的。

    周边的人,忙不迭地赶忙送上,纵然这吃相惹人生厌,谁敢怠慢太子的客人。

    如此,便是好些时辰,可胖墩实在太累,太困,身上又有伤,来不及多想,便又睡过去。

    如此这般好些天,才终于略略缓了过来。

    缓过来的同时,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桃源,爹娘不在这里,慕如伯伯跟连宋姑姑也不在这里,无谬也不在这里!

    一问起无谬,身边的人似乎是惊吓了一般,更不敢胡言。

    胖墩疑惑极了,可眼下可比之前好多了,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不用干活,更不用挨打,好似源生当时说的那般!难不成,外头过好日子的秘诀,是得先挨一段苦!若是如此,挨苦又何妨,挨一段苦痛,换来这般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又不用干活读书的好日子,何乐不为!

    可源生也没说过要先挨打呀!

    不管了不管了,源生当时也没说有这么多人伺候,大抵是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如此想来,胖墩心情不由得美滋滋起来。全然忘了去想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无谬”是怎么一回事。

    他就如此这般,又逍遥了些时候,每天吃新鲜吃食,玩有趣玩意,过的是自在极了。这会,他早不记得当时夜里咬着茅草淌下的眼泪。他只觉得,他是如先生说的那般,熬过了苦,开始享福了。

    如此这般一想,他便又把桃源抛之脑后了。

    又过几日,竟是安排了车马来接。乖乖,桃源可不曾有过车马,顶多就是牛拉着板车拉些物什,何曾见过马,哦,马也只在易先生的课堂上见过,桃源中还不曾见过活的。乖乖,还得是外头好,都不用走路,竟有车马接。

    胖墩心里头美滋滋的。坐在车里,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摸摸那个,车上那些丝绸帘子坐垫不甚稀罕,桃源中有的是丝绸,做成窗帘,被罩,衣衫啥的,寻常的很,只这闹着烟的香炉,还有各色摆件,可是稀罕的很,桃源中竟是没见过。

    胖墩一会摸摸车子,一会掀开帘子看看窗外,乖乖,来了这些日子,不是在做苦功,就是在院子里养病,还不成到过外头。外头怎么那么多人,还摆着好多东西,人来人往的,难道这便是易先生说的集市吗?

    定然是的,先生说了,这外头有集市,家家户户需要啥就上街来买,也把家里多的物什拿来街上卖,可这买卖,也就是听过,没见过,桃源里可没有集市,要啥都是祠堂库房统一发的,家家有田有牲畜,更有各自的产业作坊,定期给库房交货便成。哪里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真是有趣的紧。

    看看,那些人拿着那些家伙什翻上翻下的做甚!对对对,源生说过,外头有杂耍,这定是杂耍,真是好有趣。

    街上热闹如此之多,胖墩看得目不暇接,都不知道先看什么好了。

    正看得激动呢,“吁”地一声,车停了下来。车外的人,恭恭敬敬地请着胖墩下车。

    胖墩一掀帘子,乖乖,这好高的楼,好漂亮的楼,楼上那一水的灯笼,竟比连宋姑姑做的还要好看。还有那门洞,乖乖,看进去竟一眼看不到头。桃源里何曾有过这么高的楼,这个好看的楼。桃源的祠堂已经是最好看的屋舍了,跟这一笔,简直就是弱爆了!

    难怪源生口口说着外头好,何止是好,简直就是天堂!这般好的地方,大人们还说的跟洪水猛兽一般。我知道了,定是他们熬不过前头的苦,才看不到这么好,才一个劲说不好,定是怕我们超过他们驳了他们的面子!待我回去,领他们出来,叫他们好好见识一番,这下可叫我大大长了脸。

    胖墩美滋滋地想着慕如、连宋、爹娘对着他夸,娃娃们都围着他转,还有还有,竹儿和无谬也殷勤地跑在他身后跟班,想想真是美啊。

    “小公子请”

    胖墩正美着呢,忽的听有人喊他,小公子这个称呼,这些天他已经听习惯了。不过听来,可真是顺耳。

    胖墩看见一顶亭子一般的东西停在他前面,这个好似是轿子,方才在街上,他见别人坐过。

    胖墩一脸得意,坐了上去。

    谁说外头不好,这不是好得很,什么新鲜的玩意都有,人人都这么客气,心里头,暖暖的,还有些,得意!对,就是得意,仿佛有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他想起来老渔夫刚到桃源时,动不动下跪喊大人,这些天来,时不时也有人给他跪下,想来,这就是做大人的感觉吧!

    在桃源里,总被爹妈和先生使唤来使唤去,眼下,他也能使唤别人,这个滋味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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