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等无谬醒来,已是很多天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

    无谬一睁眼,看到梅香抹着眼泪守在床边,一脸的胆战心惊,见到无谬醒来满眼又是惊喜,随即又是满脸忧愁。

    无谬恍恍惚惚,看着窗外渗透进来的光,意识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我似乎睡了许久,醒来怎这般头疼”,无谬一边扶着额头,一边问着妻子。

    “对了,娘亲说的火攻可是在今夜,我不过睡个午觉,怎么地感觉好似过了许久”,无谬又继续说道。

    梅香看着他这个样子,知他是睡迷糊了,抹着眼泪,也不知如何跟他说。

    “快,快把我的衣服拿来,我得去看看事情是否都布置妥当了!”,无谬醒了醒神,利索地下了床,还是浑身精力充沛的样子。或许,是想着娘亲火攻的计策若成,桃源便能守住,他也能对得起对爹爹的承诺。

    梅香来不及拦住他,无谬已是三步并作两步,大步地来到了屋外。

    只是还没等出院子,门口竟有两个生面孔拦住他。

    看见无谬,另一人还说,“快去禀告太子,大公子醒了!”

    无谬甚是疑惑,“你们是何人,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门口的生面孔竟然还有几分恭敬,“大公子请稍等,太子马上就到”

    这生面孔说的话,无谬是一句都听不懂,无谬正想理论些什么,梅香赶忙上来拉住他!

    无谬看着梅香奇怪的深情和担忧的脸色,更是满心的疑惑!

    怎么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无谬可不管这些,他还得去察看布防的情况呢,无谬披上衣服就要往外走,可偏偏被门口的两个生面孔拦住。

    “大公子莫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听太子吩咐的,太子马上就来,请大公子稍待。”,两个生面孔又说着奇怪的话。

    什么大公子,什么太子!

    太子?

    太子!

    太子!!!

    无谬仿佛被雷击一样,被这两个字狠狠砸在脑袋里!头,好疼!

    梅香赶忙上前,又有些胆怯地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可无谬抱着头,疼得直叫!梅香知道,他记起来了!

    无谬的脑子里,开始塞进了那夜那些可怕的回忆!

    那个,那个,那个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娘亲,娘亲,绝望空洞的神情!

    乡亲们,乡亲们无情逼迫的威胁!

    还有,还有,关口涌进来,一个又一个的生面孔!

    啊!原来不是梦!不是梦!

    无谬抱着头,痛苦不已。梅香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紧紧抱着无谬,那夜的打击,太大太大,对无谬实在太过残忍了!

    忽然,无谬想起了挥刀自尽的娘亲,仿佛惊醒一般,他抓着梅香的肩膀,“娘呢,娘呢!”

    梅香抹着泪,啜泣着说,“你昏睡了好几日,太子说,娘亲终究是值得钦佩的,她的身后事,还是得等你醒来操持。现下,先把娘放在了祠堂。”

    祠堂,祠堂!

    果然不是梦,娘,真的没了!

    无谬再也忍耐不住,他要去见见娘!他要去见见!

    他不管不顾,冲开了门口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想上去拦,可被其他陌生人拦住了,背后隐隐传来一句,“太子说,大公子可在桃源里随意通行!”

    说罢,那个陌生人看了梅香一眼,继续说,“大公子的夫人也可以随意通行”

    听到这话,梅香仿佛得到了特赦令一般,感激地点了点头,便朝着无谬离去的方向追去!

    无谬一路跑着跑着,可路上忍不住竟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昔日空旷的桃源,如今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原先自由在田间作坊劳作的乡亲,如今竟是一脸战战兢兢地被陌生面孔呼喝着!

    源生被看押着正在地里刨土,地里乌压压地,一半是被呼喝着弯了腰的熟悉面孔,脸上再无往日的神采,一半是趾高气昂拿着家伙什呼喝着的生面孔。

    源生看见了无谬,慌忙从田地里连滚带爬,还没爬出来就被陌生面孔一棍子抽打过去!

    源生吃不住痛,嗷嗷直叫,大喊着,“无谬!无谬救我!”

    听到源生喊无谬的声音,那些弯了腰的熟悉面孔,眼神从恐惧到惊喜,都忙慌慌要爬到无谬这边来,可是无一例外,都被一棍子打的嗷嗷直叫!

    源生大声喊着,“我认识大公子,我有话跟大公子讲”

    源生硬生生在棍棒中爬到了无谬脚边,那些追来的生面孔,看见眼前是无谬,也瞬时恭敬了些。

    源生抓住机会,赶忙拽住无谬的裤脚,“无谬,无谬,你救救我们,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被打成什么样了!”

    无谬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怎么一夜之间,桃源变成了这样。

    无谬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源生趁机再上前拽住无谬,“无谬,你是大公子,只要你跟太子求求情,太子肯定愿意放了我的,你以后管着桃源也需要帮手不是,无论如何,我帮着太子找到了你,你才能做大公子的呀!”

    源生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无谬,絮絮叨叨说着求情的话!

    这一句,倒是让惊恐的无谬慢慢醒转了过来,看着拼命爬向自己,想向自己求情的熟悉面孔,那一夜的场景浮现在了眼前。

    那一夜,他们也是这么急迫地涌上前来,逼迫娘亲放人进来!

    怎么,如今遂了他们的心愿,他们的贵人来了,带来了新世界,怎么一个个倒是不愿意了!

    源生见无谬不说话,拼命地摇晃着无谬。

    无谬渐渐回过神来,看见了源生!

    对了,还有你,不是你一心念着外头的世界,想出去看看,还拼命地出去要给贵人们带路,如今把贵人带进来了,你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无谬看着源生的神色渐渐阴沉了起来!

    他一把挥开源生拽住他的手!两边的生面孔见无谬这般,赶忙上前拖开源生。

    远远地还传来源生的咒骂,“无谬,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就是嫉妒,嫉妒慕如伯伯对我如亲子,却待你如仇敌”

    远远地,传来两个字!

    慕如!

    对!那夜的惨痛记忆里,还有慕如!

    无谬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要去看娘!

    他一步一步地朝祠堂走去!一路所见都如方才一般,熟悉的面孔追喊着要他救命,陌生的面孔拿着棍棒呼喝着!

    只是,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更狠了一步!梅香跟在后面,看着这样的无谬,陌生极了。

    她不敢上前喊住无谬,只能一步一步地跟在后面。

    终于,来到了祠堂!一口棺材摆在正堂!

    无谬一步步走上前去!

    还好,娘亲的遗容收拾的倒是干净!

    看着熟悉的面孔,那夜的场景再一次涌入脑海中!

    “娘!”

    无谬终于是忍不住了!

    “娘,你起来,你起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爹,哦,不,慕如,慕如到底做了什么!我,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无谬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一抬眼,是易甲先生惶恐地站在前面!

    易甲战战兢兢地开口,“或许,我这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无谬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他腾地一下起身,抓住易甲,“你说的可当真!”

    易甲小心翼翼地,“当初我跟你爹,哦,不,和慕如,一起在刘崇那里做事”

    对对对,爹,哦,不,慕如以前有说过,他跟易甲曾经是共同在一个大人手下效命。或许,或许,他会知道。

    无谬摇晃着易甲,“你说,你快说!”

    易甲像是受了大的惊吓,他努力地平复心情,颤抖着说出了当年的事情。

    刘崇是如何利用慕如想成全祖父扶保皇室的心思!

    如何让慕如去接近桓政!

    慕如是如何为了权势去刻意接近当时守拙自保的连宋公主!

    慕如又是如何为了跟桓政交换条件设计连宋公主嫁与桓政!

    慕如又是如何因为不甘心失去连宋公主而反叛刘崇!

    又是如何在事败后逃去桃源!

    如此种种!

    一言一语!一字一句!无谬似乎都懂,又似乎都听不懂!

    怎么会有人如此纠结,反复无常至此!

    又怎会有人无耻至此,为了一点私欲而去肆意撩拨一个无辜的女子,将她拉进本不属于她的漩涡!

    又怎会人无情至此,亲手将心爱的人推给仇人!

    哈哈哈哈!而这个人,竟是自己辈子追及的人!

    自己这一辈子,所言所行,都是为了得到他的认可!

    哈哈哈,多么的可笑!

    可偏偏连自己的出生,都不过是他的设计!

    是他的无耻,是他的反复无常,却要自己承受这一辈子的折磨!硬生生活成了一个笑话!

    哈哈哈哈!

    自己的一生,都为了他大同天下的心愿,小心翼翼地经营着桃源!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一整个桃源都是虚伪的人!

    这庄严肃穆的祠堂,曾经是桃源人最自豪的存在,象征着大伙终于能够挺直腰杆堂堂正正立于天地间

    这威严森森,这规整静谧,这份凝重,如今看来,不都是笑话吗!

    无谬再也忍不住了!

    这幔帐,这匾额,这神台,甚至这些牌位,统统都是笑话!

    尤其,尤其是这个人的灵位!

    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凭什么在这里享着香火,凭什么!

新书推荐: 我*******] 柯学写小说的我靠攻略文豪成为最强 一路有你 【排球!!】这球是非打不可吗?! 【清】皇贵妃又在装深情 我也不想扮猪吃虎啊 流放后她在藏区搞建设 穿成七零炮灰女配 当媒婆劝说离婚后[八零] 野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