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

    无谬一通发泄之后,曾经庄严肃穆的祠堂满目疮痍,再无往日威严的模样,慕如的牌位被挖去“先父”二字,七零八碎,狼狈地躺在角落。

    易甲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忽的,易甲朝着祠堂外跪了下去!嘴巴中不住地求着饶,“太子殿下,知道的我全说了,求求你放过我,我实在做不来那些活计。

    原来是一直躲在门外的太子,见无谬平静下来后,才缓缓从门外进来。

    太子一挥手,上来两个随从便把易甲拖了下去,那阵仗,可不是像要放过他的样子。

    易甲撕心裂肺地喊着无谬求情,可无谬也只剩下了两眼空洞。

    他什么都没了。

    没了爹,没了娘,没了乡亲,没了希望。

    什么都没了。

    无谬紧紧地抱着怀中娘的牌位,不知是心疼娘亲,还是心疼自己。

    太子见这个所谓的兄长这幅模样,心中甚是不悦。原以为也是个有勇有谋的汉子,不曾想,竟是这般不堪一击。不过所谓的情谊,就被击垮至此。

    “你又何须这般模样,为了辜负你的人,落魄失魂如斯,真是丢桓家的脸”,太子一脸不屑。

    “前几日我已去信父皇,说明桃源之事”,太子边说边瞄着慕如的脸色,“父皇”二字,无谬竟是无甚反应,想来是还未回过神来吧。

    若是明白了这二字的含义,眼前这一点伤心失落又算得了什么。虽然无谬无缘大位,但看在才智的份上,父皇还是会给一份前程的,不比窝在这桃源做着所谓的天下大义的事要强!有这样的前程,还怕无谬以后不听话吗!

    太子胸有成竹,继续说道,“信中我也提到了你的身世,无论如何,你总归也是桓家的血脉,父皇对连宋公主终究是念情的,自然不会不顾你的前程”

    桓家的血脉!

    这几个字,终于让无谬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看向那张相似的脸,可脸上却是困惑与鄙夷,“血脉?呵,呵呵,骗来的血脉你那父皇也要?即便他要,我也高攀不起”

    好你个无谬,对着慕如那个所谓的爹,恭恭敬敬唯恐半点不适,现在对着亲爹倒是骨气十足!你以为父皇有多稀罕你?不过是有用罢了!从前你们母子二人为慕如所利用而不自知,心甘情愿为了慕如的一句话赴死,如今倒是对着能许你荣华富贵给你实实在在好处的亲生爹爹这般硬气!果然是贱骨头!给点好脸就上不得台面!

    太子不屑,继续道,“要怪只能怪你的母亲不识时务,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一头扎进慕如的圈套中。当年父皇也是实在怜惜连宋公主的才情,唯恐失去才不得不行此举。要不然,凭父皇当时世家公子的身份,何止如此草率婚事。可惜你们母子二人,都是一样的不识时务。”

    “不过还得感谢连宋公主的清高自傲,否则,今日你我的处境便要易地而处,来日也便只有我向你臣服的余地罢了”,太子有些得意。

    无谬冷笑道,“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要为我筹谋,就不怕我动摇了你的地位?”

    太子哈哈大笑,不甚在意,“若是当初连宋公主不做这愚蠢之事,我母后是会惶恐来日的位份之争。可无奈你有一个愚蠢的母亲,生生断了她和你的至尊之路,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我肯向父皇许你的前程,不过是看在你与我同一血脉的份上,不忍叫人看笑话罢了!”

    无谬继续冷笑,“到底真的是兄弟情深,还是不过看我还有可用之处罢了?又何必说的这般情真”

    太子愈发地不屑,这个无谬,果然是空有谋略却无心性,注定是要一败涂地!“有利用价值便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否则你以为,能留你到今天吗?”

    听着这般搞笑的话,无谬不屑一顾,“死便死,又有何惧!”,说罢整整衣冠,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

    太子见他这模样,心中更是不屑,“当初因慕如设计,桓家险些一败涂地,当时父皇也准备以死谢罪。你可知,为何后来父皇又没有自戕”

    无谬冷冷道,“自然是贪生怕死之故,一个处心积虑的无耻之徒,何来勇气以身赴死!”,果然,还是句句诋毁。

    太子不以为意,“只有无用的人才会以为死能解决问题,只有懦弱的人才会以为死可以弥补过错!多的是比死更难受的事!父皇当时引剑自杀容易,可留下的桓氏一族该当如何?父皇一死容易,可若连累桓氏一族全族而灭,你说父皇便能死的安心吗!”

    无谬不屑一顾,“你是想说,若我不从,便要整个桃源的人去死?”

    无谬冷笑了下,“当夜的情形你看到了,他们是如何逼迫我的母亲,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在乎他们的生死吗?”

    太子冷冷道,“你自然不会再去在意那些人,可你的娘子,你那两个所谓的哥哥姐姐呢?”

    无谬瞬时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太子的眼睛,“你要对他们如何!”

    太子笑了笑,“看吧,终归还是有你在意的人”

    无谬再次问道,“你要对他们如何”

    太子说道,“我能如何,不过是看你要他们如何。往后这桃源都归你辖制,你要他们如何便如何。”

    无谬后退了两步,“你不过是要那铁矿,拿去便是,又为何要我辖制这桃源,岂非多此一举”

    太子笑笑,“桃源是头肥肉,自今日后自是不少人惦记,我要辅佐父皇管理整个天下,桃源总归要找个放心的人看着,这个人可不好找”

    那你又如何认为,我还愿意再去理会桃源的事”,无谬又瘫坐了回去,从那夜起,桃源死不死的,与他有何干系。

    太子倒不在意,“你会理会的,毕竟,外头那些人,与你有杀母之仇,由你来辖制,你尽可随心意复仇”

    无谬冷笑,“若是要复仇,我应当去杀了你那个父皇!”,无谬对上太子的眼神,狠狠地说。

    太子继续笑笑,“你不会的”

    “你怎知我不会”,无谬对上。

    “因为,外头的人,除了你的仇人,还有你的爱人!你的亲人”,太子好整以暇,“你那两个哥哥姐姐,还有你的娘子,你若不做这桃源之主,你猜,他们的余生要何处托付?”

    无谬心动了一下!他自己可以死,可以颓废,可,竹儿青儿,还有梅香,要如何!为何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来逼迫他,为什么连最后的清静都不肯给他,为何还要让他与那万恶的出身捆绑在一起!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去死!

    无谬怒而起身,抓住了太子的衣服,怒气冲冲。

    两边的随从正要出手,却被太子拦下了!

    “无谬,你就下得了手!如果你想动手,就尽管动手吧!”,太子的脸上竟是云淡风轻,竟无一丝凌乱。

    是啊,他怎么能下的了手,他的手只要用力,他死不足惜,可他最后三个亲人,还有青儿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就全都没命了。纵然他们是慕如的孩子,可,可竹儿青儿,从来都是真心实意待他的!他怎么能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呢!

    无谬松开了手,绝望地怒吼,“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非得是我!为什么非得逼我再去面对这丑陋的一切!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太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无谬发疯!

    “因为你有用,因为留你在桃源,最为合适!纵然你不愿意,你也没得选!”说罢,太子转身便要离去!

    “或许,你就应该姓慕!”,太子狠狠地丢下一句,便大步离开了。这个兄长,实在不堪!

    “我就应该姓慕,我就应该姓慕,我到底应该姓什么,我到底是谁,我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无谬抱着娘亲的牌位,喃喃自语,喃喃自语。他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办,他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可他没有去死的资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世间还有比这个更苦的吗!

    门外一直躲着的梅香再也忍不住了,冲进来紧紧抱住无谬,她不知道她能做什么,可她知道,她的男人,快要承受不住了,快要崩溃了!她只能抱着他,抱着他,把破碎的他紧紧抱住!

    无谬看着梅香的脸,艰难地扯着笑,“梅香,你别怕,我会保护你,我应该能保护你!别怕别怕!”

    梅香再也忍不住,拼命地摇头,“不不,要你这样活着,我情愿去死!你不要为难,不要顾虑我,想做什么就做,你太苦了,太苦了!”

    祠堂外,太子恭敬地立在桓政身边,“父皇,事已办妥,有了桃源做补给,我们无需惧怕朝堂上那些跳梁小丑!”

    桓政一脸的欣慰,“翰儿,干的不错。这件事多有凶险,难为你了。走吧,回去吧,劳累了这么一阵,你该好好歇歇”

    太子还有些犹豫,往祠堂里瞧了几眼,“父皇,就让无谬这般吗”

    桓政一脸的不在意,“如此就可以,桃源由他来辖制,我们不用再操心”

    太子还是有些犹疑,“父皇,无谬总归也是桓家血脉,不让他认祖归宗吗”

    桓政看了太子一眼,“怎么,你倒是不怕他影响你的地位吗,倒是上赶着要替这个来路不明的兄长要个名分?”

    太子不以为意地笑着,“无谬的心性已然如此,便是给他身份也掀不起风浪,儿臣深知父皇的宠信,儿臣无惧,也不在意无谬是否能有名分。只是眼下用人之际,给他名分,于我们布局有利。儿臣斗胆,还是请父皇给他个名分。”

    桓政满意极了,这个儿子,果然是娴玳的儿子,事事周全,不拘泥得失,不拘泥情谊,凡事有章法,甚好!

    桓政点了点头,默许了此事,“走吧,你母后在家等着我们”

    “是”

    随即两列车架在夕阳下越拉越远,越拉越远,直至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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