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

    自那日后,鹿鸣倒是再未闹过半夜出门,老老实实待了两日。

    钟云素来嗓门大性子直,在岛上转悠了几日竟与岛上住民聊得十分投契,每每兜一圈回来都会抱回许多蔬菜瓜果来,众人都被惠及。

    这日,钟云抱了几根才摘下洗净的黄瓜来寻鹿鸣,两人一边“咯吱咯吱”地啃着一边说话。

    钟云道:“师妹,我这两日听人说此处产一种海草,那草十分坚韧又不怕水泡,若将那海草取来晒干,再以油浸泡再晒干,反复九次,可制成刀枪难入的软铠甲。”

    鹿鸣停下嘴:“真的?那我们便去制来看看!事不宜迟,你可认识那水草?”

    钟云还在啃剩下的一点黄瓜,终于啃完了才丢掉黄瓜把儿拍拍手站起来道:“走!我连那海草什么样子包括哪里生得多都已打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说去便去,一人提了一个大竹筐便出门了。

    鹿鸣一路东张西望,寻思着究竟是哪种植物,钟云携了她手一径往岛东面走去。

    落星岛最东面是一片礁石,钟云站在礁石上,放下了竹筐,将外衣脱了,便要往海中走去。

    鹿鸣一愣道:“怎么还在海里面?”

    钟云笑道:“傻师妹,海草海草,不在海里却在哪里?”

    鹿鸣放下竹筐道:“师姐等一等,待我捏个避水咒再同你去。”

    钟云道:“怎么还捏避水咒,那去采海草岂不是麻烦得多?你不会游泳么?”

    鹿鸣道:“我自幼便长在月华山上,未曾离开过,并不识水性。”

    钟云想了想笑道:“罢了,你身体不好,又不识水性,便留在此处罢,我家便住在水边,我自幼是泡在水里长大的,水性好得很,待我去采了海草回来,你整理一下放进竹筐中,看着不要叫人拿走了。”

    鹿鸣正不爱下水,闻言忙答应了。

    钟云向前又走了一段,躬身扎进了水里,不多时便不见人影了。

    鹿鸣百无聊赖蹲在礁石上挖螃蟹,指甲盖大的螃蟹都挖出又跑掉好几只了,钟云这才浮出水面来,抱了一大把蓝紫色的细长水草,鹿鸣帮着将水草拖上岸来。

    钟云浮在那里歇了口气道:“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些,终究不够,待我再好生找一找。”

    说着她又回身再扎入水中。

    鹿鸣将那些海草整理捆束了,惊喜地发现即便这些海草还是湿润新鲜的状态下,自己只用两三成力也难折断,可想制成之后定然坚韧,她欢欢喜喜将海草放入竹篓中,其后过了多时也不见钟云再上来。

    鹿鸣正抬眼向远处海面上搜寻,只听一个声音道:“萧师妹怎么独自在此?”

    鹿鸣回眼一看,韩道玄与申正二人正缓缓走来,便笑笑道:“我与钟师姐来此寻些东西。”

    韩道玄四下看看道:“既是你二人来此,她人呢?”

    鹿鸣随手向海面一指道:“她下海去捞东西了。”

    韩道玄早知钟云深谙水性,闻言点点头便要离去。

    此时,落星岛上的飞鸟呼啦啦一起飞上了天,虫儿也不叫了,四下里一片死寂,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涌上各人心头。

    压迫感越来越强,鹿鸣心里觉得怪怪的,便一面看着海面一面嘟哝道:“怎么回事?师姐怎么还不上来。”

    韩道玄闻言道了一声:“糟了!”接着连衣服也顾不得脱便匆匆忙忙跳入大海里了。

    鹿鸣一时惊呆了,她看了看申正,而申正一言不发皱紧眉头看着海面。

    过了不晓得多久,那压迫感终于渐渐消失了。

    申正有些不安地在岸边徘徊。

    只听“哗啦”一声水声,钟云冒出水面来,她怀里抱了满怀的水草开心叫道:“师妹快来看!我找到了一大片,再采两次都够给所有人做软铠甲了!”

    鹿鸣忙帮她把海草拖上岸,拉她坐在地上休息,口中说道:“怎么去了这许久?”

    申正向她身后看了看问道:“韩兄呢?”

    钟云疑惑道:“师兄?师兄怎么了?”

    申正道:“方才韩兄跳入水中寻你去了。”

    钟云不在意道:“兴许寻岔了,我未曾看见他,想来寻不见我一会儿便会回来。”

    三人便在岸边等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钟云也觉得不对劲起来:“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多久了?”

    申正道:“方才我们又感到了之前那种压迫感,韩兄不放心你才下了水。”

    钟云闻言便要跳下水去寻韩道玄,鹿鸣忙扯住她道:“再等一等,否则总是这样你寻我我寻你,来来回回走岔路,更加麻烦了。”

    申正点头道:“再等一等罢,韩兄他不是小孩子,若真遇到危险,总有一搏之力,这样安静未必是坏事。”

    三人又在岸边默默等了多时,直到谁也无法再说出“不危险”的话来,钟云一头扎入水中去寻了,申正也捏了避水咒入了水。

    鹿鸣去将廖上清与明心丁牧都喊出来帮忙寻找,她留在岸上接应众人。

    然而直到天黑透也没有找寻到人。

    入夜后,海面下漆黑一片,难以视物,众人只得回转。

    钟云一夜辗转难眠,天色刚蒙蒙亮,她便起身去了海边,又一头扎入水中找了起来。

    其余人也纷纷起身,准备继续寻找。

    此时阿然独自一人前来,她笑意盈盈正欲说话,看见众人模样后诧异道:“发生了何事?诸位为何看起来十分慌张?”

    丁牧简单说了经过,阿然皱起眉头道:“此事只怕不那么容易了,说放弃也有些为时过早,你们且再寻一寻罢。只是今日里我阿姐方得了空,正要见一见你们。你们且去寻人,小师父同我去罢,若还有想去的,至多再有一人可随我前往。”

    剩下四人互相看了看,廖上清、申正与丁牧同时开口道:“我去罢。”

    只鹿鸣一人默不作声,她实在水性不好,不愿前去。

    丁牧略尴尬地看他二人一眼:“人鱼宫向来无人去过,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样子罢了。”

    廖上清冷冷道:“你焉知别人便不好奇?”

    申正笑道:“正是,如此人迹罕至之地,我也十分想去见识见识。”

    阿然道:“如此却有些为难,并未我族刻意刁难,实在是人鱼宫隐藏多年,并不希望太多人知晓方位。”

    丁牧三人互相看了看,却都不肯出声相让。

    阿然笑指鹿鸣道:“不如你随我去罢,我族女子最为尊贵,凡事都由女子决策,你的话,我阿姐更听得进些。”

    鹿鸣有些不情愿地左右看看,她与廖上清系同门,钟云也与她交好,丁牧也算是她伙伴,果然只有她去其余三人才能无话,便勉为其难点点头道:“好,我去。”

    廖上清叮嘱道:“一有消息速速回来告知我们。”

    鹿鸣随意点点头道:“晓得晓得。”

    阿然与明心、鹿鸣登上了两层画舫,三人在海上默默航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鹿鸣看着大海道:“阿然姑娘,你知晓我韩师兄发生什么事么?那一阵子古怪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你生活在此地多年,总会知晓些什么罢?”

    阿然笑笑道:“听着多半与幽灵鲸脱不开关系。”

    鹿鸣吃一惊道:“什么幽灵鲸?你何不早说?快带我们去寻它。”

    阿然摇头道:“我若带你们去,才是害了你们。此次阿姐叫你们去,也正要说此事,去了便知。”

    说完阿然站在船头向下一跃,只听轻轻地“噗通”一声,她已跃入海里,少顷她露出头来向两人招手:“下来呀!”

    明心正欲跃下水去,鹿鸣在身后扯了他的衣襟道:“小师父,我水性不好,等会儿你可不要离我太远。”

    明心点点头,两人捏了避水咒,一同跳下水去。

    到了水下便见阿然已经化出了鱼尾,她的尾巴又长又饱满,粼粼闪着墨绿色的光芒,尾鳍半透明,仿如一块剔透的墨玉,她身上衣着较少,覆盖了许多贝壳珍珠及宝石装饰,她一头长发如海草一般浮在水中,两只眼睛也好似两块闪闪发光的宝石,鹿鸣看得呆了,不由自主道:“阿然姑娘你真好看!”

    声音发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在水中说得含含糊糊,并不清楚。

    阿然微微一笑,十分清楚地答道:“走吧!”

    她悠然自得地摆动鱼尾向前游去,却让鹿鸣与明心费力才能跟上,鹿鸣看着阿然粼粼闪光的鱼尾发了呆,好半天回过神来才发现三人已经越潜越深,几乎到了海底,此时的海底并不算暗,抬头望去,海面仿佛一块破碎的镜子般远远地悬在头顶。

    海底的色彩斑斓却是鹿鸣不曾想到的,这里到处是五颜六色的珊瑚和奇形怪状的鱼类,鹿鸣伸手去捏一个细长的银色小鱼,那小鱼一个摆尾从她手中逃脱,她蹬了蹬脚,冷不防踢中一个黄色的软软的海草一样的东西,那一大团黄色便像骤然受了惊,瞬间缩作一团。

    鹿鸣站在那里哈哈大笑,却苦于海中传声困难。

    阿然与明心已经到了前面,明心摆手叫她跟上。

    她紧赶了几步,却突然发现海底之上趴了一面大大的鲜艳的东西,那东西圆圆的,黄中带绿,约莫六七尺长,上面布满耀眼的蓝色点点,煞是好看,那东西虽整体趴在那里,但四周的边边却如同鼓风的花布一般摇动着。

    鹿鸣寻思:这究竟是朵花还是条鱼呢?

    她抬头看看明心他们去得不远,便连忙潜到那东西旁边,看来看去,便想着踩上一脚试试。

    一脚踩下去,她如遭雷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好一会,终于昏厥过去。

    明心游着游着看不见了鹿鸣,便折返来寻找,正看见鹿鸣手脚瘫软,缓缓飘了起来,他忙上前去抱住了鹿鸣向阿然招手。

    阿然过来看了眼鹿鸣,又看了眼地上如花布般的东西,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指了指头上道:“她昏过去了,我们得先上去透气,否则她会淹死。”

    明心忙抱了鹿鸣又向上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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