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来,众人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怪异了。
她只顾和宝林往住处走,不防备一盆水唰的泼过来,幸好她反应快,拉着宝林躲开了。
宝林寻声望过去,又敢怒不敢言地低下头。
淑妃从拿着铜盆的同伴身后走出来,装模作样:“哎呀,本来是大家担心你,替你去去晦气的,你既不领情,就当我们白好心了。”
“要不是你脸上幸灾乐祸的太明显,说不准我就信了。”
暴君的试探已经够她应付的了,姚芙懒得和她计较,戳穿她的小心思,就回了屋。
关上门,也挡不住院子里的窃窃私语。
“哼,死到临头了还横什么横!”
“瞧她那模样,倒像是受了宠似的!”
“受宠?半夜被赶回来的宠吗?她要是受了宠,还不早把盆扣你们脸上去了!”
宝林隔着门恨恨地瞪着眼睛,还不忘劝她:“姐姐别和她们计较,一群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的,还不忘了争风头!”
“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只要她们不再来招惹我就好。”
姚芙把敷在脸上的热毛巾拿下来,精神好了许多,看她还气呼呼的,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你也别生气了,为了她们不值得。”
宝林点点头,看着开始拆发髻的她,叹了口气:“她们针对姐姐,就是因为嫉妒姐姐生得美,只可惜陛下不喜欢女人。”
姚芙被她老气横秋的模样逗笑了:“你怎么知道陛下不喜欢的?”
宝林憨憨地笑了笑,挨着她坐着:“陛下不喜欢最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你才多大,净说傻话!”
“我才不傻,姐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以后你到哪我都跟着你。”
看着这个才十五岁,却经历了满门被抄斩的小姑娘,她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静静地陪着她。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宝林的惊叫声吓醒的。
她穿好衣裳从屋里出来,宝林正对着窗户下面多出来的几盆花草手足无措。
她们的屋子本来就是最小的,起床全靠着窗户透过来的光亮,结果一夜之前,窗户被几盆一人多高的花草堵的死死的,要不是宝林习惯早起,可能就要误事了。
更可气的是,花草上生了不少蚜虫,密密麻麻的,窗户上已经爬了不少。
宝林想把花盆移开,可就靠她俩,那么大的花盆纹丝不动。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清静了!”淑妃又从房里走了出来,打着哈欠抱怨。
“这是你让人干的?”姚芙开门见山。
她一愣,随即把下巴一扬:“是我让人挪过来的,院子里太单调了,多放点花草有什么不好?”
“那怎么不放你窗底下?”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是三宝公公让人放那里的,你要是有意见,和他说去!”淑妃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
“你就是故意的!”宝林气急败坏地跑过来。
“就算我是故意的,你们又能拿我怎样?”
宝林被她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回头看到叶子上的蚜虫,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又走到淑妃跟前:“我们是不能把你怎样,等我姐姐再去见陛下,让陛下评理去!”
“笑话,陛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你才是笑话呢!起码我姐姐已经见过两次了,有些人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就在这落井下石,昨晚姐姐还替陛下更衣了呢,你们走着瞧!”
见她口无遮拦,姚芙赶紧把她拉了回来,留下脸色由青到白的淑妃和满面惊疑的众人。
本来起的就不早,争执又浪费了一点时间,匆匆洗漱、用过早饭后,她们就去厨房了。
等到晚上回来时,发现那几盆花已经被人移到院子中间去了,姚芙不想再生事端,就这么过去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瓦罐,打开封口,将一半的药水倒在花盆的土里,余下的拿树枝蘸了,洒在花草的枝叶上,希望能对上面的蚜虫有用。
其他人或明或暗地看着她的举动,没有一个站出来说什么。
“哼,欺软怕硬!”宝林仍旧气哼哼的。
“是是,以后我都要仰仗你了。”姚芙哭笑不得。
“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你说的一点没错,你忍让只能换来她们得寸进尺,以后我宁可站着生,绝不跪着活!”
“没想到几盆花能换来你这样的觉悟,也值了。”
她本来想劝她几句,可看她正在兴头上,不忍心泼冷水。
暴君今天没找她,她心里反倒更不踏实了。
寝宫里,暴君听完侍卫的汇报,眉头微皱。
“当真是韩祁亲手替她写的名册?”
“回陛下,我等亲自问询了当时陪同韩将军的属下,韩将军和姚府的两位小姐确实都只有一面之缘,宁妃娘娘是主动要求进宫的。”
“韩祁为何会违背圣旨,选庶女进宫?”
“这……属下不知。”
“下去吧。”
听了侍卫的消息,他更疑惑了。
昨晚他试探过姚芙,确认她就是个普通人,没有武功,虽然有些古怪,倒也不像是心机深沉的样子,如果不是那个护身符,他甚至有一丝丝相信,那场大火就是个意外。
可韩祁为何要违背他的命令,舍弃嫡女,选一个庶女进宫,甚至还把自己视若性命的护身符给了姚芙?
眼下韩祁正替他平叛,他不可能去问他,只能从姚芙身上下手。
这时,他派去监视姚芙的人进来,将钟粹宫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听了姚芙用药水浇树的事,他眉头一抬:她竟然会用药?这是他不曾想到过的。
在暗卫退下之后,他喊来三宝公公:“明日传淑妃过来一趟。”
厨房里气氛有些古怪。
姚芙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她。
她一回头,对方别抓了个正着,尴尬地冲她笑了笑,一把接过她手中还没择的菜,亲热地招呼她:“宝林真是的,怎么能让你做这种粗活呢,喝口茶歇歇,我来。”
猜到她打得什么主意,姚芙将菜夺了回来,“各司其职,不劳烦了。”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能有缘住在一起,本就该互帮互助,这么疏远,反倒伤了情分。”
“和你们能有什么情分!”
宝林从外面进来,将对方从姚芙面前挤开,“你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烧高香了。”
对方被噎得不轻,又不舍得轻易放弃,话锋一转:“好歹咱们也是处了这么久的姐妹,就算宁妃得了圣宠,也不该就看不起我们了吧?”
“你们谁想得谁得去,别污蔑姚姐姐。”
“往日我们还真是小瞧你了,翻脸比翻书还快,昨日不是你说……”
“我就随口一说,可管不住你们怎么想。”
宝林得了姚芙的交待,不想再和她们争辩,将人硬是给赶走了。
她这么硬气,反倒让众人越发确信姚芙得圣宠的事了。
如果不是陛下看上了她,火烧宫殿这么大的事,估计她的魂魄早就到了地府了。
“宁妃姐姐,我这里有上好的蜜枣酥,你尝尝。”
“大热天的吃酥腻得慌,这是我母亲送进来的金丝菊泡的茶,清热明目,最是解渴。”
“……”
她的身边越来越热闹了。
“咱们要不要也过去说两句?”
“哼,一群见风使舵的,就算她得了圣宠,有我爹在,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淑妃不悦地瞪了一眼身边仅剩的三个人,语气依旧强硬。
“那可是陛下,柔妃的父亲昨天说杀就被杀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
淑妃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那是柔妃家里不争气,你们尽管过去,我又没拦着!”
三人低着头没有吭声。
这时,三宝公公走了过来,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皇上有旨,请淑妃跟咱家过去一趟。”
“我?”淑妃傻眼了,“找我做什么?”
众人先看了姚芙一眼,又看向淑妃,眼神里都是同情。
“圣意岂是你我能揣度的,别磨蹭了,赶紧走吧!”
淑妃颤抖着双手理了理裙摆,白着脸跟在三宝公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