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
姚筝对珍妃还真是尽心尽力，竟然让人把她抬到了钟粹宫外面透气，恰好又和姚芙撞个正着。
姚芙看了她们一眼，脚下不停地往里走，倒是她们两个始终保持着警惕的态度，珍妃更是把眼睛都给瞪直了。
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姚筝从她们跟前走了过去，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面面相觑。
不是姚芙忘了那天在他们跟前说过要论身份的话，是和瑶娘比起来，姚芙突然觉得直来直往的珍妃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得知她今天晚上要在宫里住下，可把宝林等人给高兴坏了。
等听了她的诉求后，又都傻眼了。
丽妃直接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你是发热烧坏了脑子还是中邪了？”
“说正经的，这忙你们能不能帮？”
众人齐齐摇头。
“为什么？”
“你虽然是庶出，好歹也是官宦家的小姐，是宫里的贵妃，怎么能自甘堕落，为了一个酒楼去做舞姬？简直太荒唐了，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你的小命怕是真要保不住了。”
姚芙不以为然，却又没法和她们明说。
她们压根不知道酒楼对萧恪有多重要，酒楼经营不好她才小命不保了呢。
至于她一个空有头衔的妃子，别说是她，这宫里的哪一个，他也压根都不放在眼里，要不然怎么会有五年之后放她们出去的想法呢。
“陛下那边我会去说，你们先帮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成再说。”
她拿出笔墨纸砚，一面在图纸上画，一面说：“我想了好久，吕楼在京城这么多年，不能不承认，在一些方面是很难超越的，饭菜酒水我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歌舞方面，如果硬是和他们的长处去比，肯定吃亏，所以我决定另辟蹊径，打出自己的特色。”
她草草在纸上画好雏形，“陛下前不久才在北方打了胜仗，这个消息京城上下都很关注，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推出胡舞胡乐，定然会令人耳目一新。你们帮我看看，这样的衣裳，能不能做的出来，而且要快。”
她对她们做衣裳的能力是有信心的，只是她画技一般，又不懂得裁剪的技巧，紧紧凭着一个平面图，她们能不能做的出来，还真有些忐忑。
众人聚在一起，好奇地研究了一会，到没有什么难色，只是仍然觉得她的想法太过荒唐，劝她打消念头。
“不就是一个酒楼吗，何苦这么拼命呢？大不了我让我父亲多出点钱就是了。”
“就算陛下不在意，吃亏的是你自己，换做是我，要我当着众人的面跳舞供人取乐，我宁可去死！”
“你就别傻了，陛下压根不值得你为他这么糟践自己，他把你支使得团团转，回头就要娶你出身高贵的姐姐做皇后，你一向看得最明白，怎么突然就糊涂了？”
话虽然说得比较重，姚芙心里却很感动，可该做的还是得做。
“要不然，再戴一个面纱怎么样？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了。”
“这也是权宜之计，等后面有了好人选，我自然就不用亲自上场了。”
“我都为酒楼忙了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能功亏一篑，你们就帮帮我吧，求求你们了。”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众人总算是答应了，虽然她的图画的不怎么样，可禁不住大家见多识广，竟然还有亲眼见过胡人的装束的，拿着布料在她身上一通比划、调整后，真的开始动工了。
第二日一早，她准时到西苑开始练字，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怎么向萧恪开口，结果萧恪压根就没有出现，反倒是谢长林又找上了门。
果然不出预料，谢长林嘴上说着调料已经都准备好了，却是空着手来的。她也懒得和他周旋直奔主题：“只要调料没有问题，价钱上好说。”
“萧兄果然爽快！”谢长林喜形于色，“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萧兄你是懂调料的，不瞒你说，为了你，我可是把京城大大小小的调料铺子都跑遍了，保证你要的一应俱全，而且保质保量！”
“如此就多谢谢兄了，钱不是问题，银票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验货，我们就钱货两清。”
谢长林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一时间都有点找不好状态了，同时又有些心酸，他堂堂皇亲国戚，却要从一个商人手里赚银子，算什么世道！
不管心里怎么不服气，有钱赚谁也不是傻子，敲定了价钱和验货时间后，谢长林几乎是匆匆忙忙地出了门，生怕她反悔似的。
出了大门，回头看了一眼，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才大摇大摆地翻身上马。
第二天下午，姚芙到约定地地方看了调料，并没有很仔细地检查，只略略从上面翻看了一下，就照单全收，钱货两讫。
整个价钱比之前预料的高了将近五倍，收到银票时，谢长林兴奋得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
“兄弟我提前祝萧兄开门大吉，财源广进，日后有这样的买卖，一定不要忘了兄弟啊！”
“承谢兄吉言，一定一定。”
姚芙把合约收好。
一送走谢长林，她就又进了宫。
这回凌寒跟着她一起回去的，手里拎着十来份打包好的细料馉饳儿，把宝林和丽妃等人馋的不行，连缝制衣裳埋怨都顾不上了。
姚芙是分开打包的，一份一份煮好后，趁着她们吃的正香的功夫，她拿了一份去了冷宫，等了好一会，萧甚才过来。
“今天帮太后抄了一百份《清心咒》。”
“嗯嗯，还热的呢，快点尝尝。”
姚芙笑着把碗递给他，看着他像猫似的小口小口吃着，她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看来真心还是有用的，萧甚这个小古板竟然都会跟他解释来晚的原因了。
“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这两天把制作糕点的香草的事，让太后知道，如果能让她去找谢长林采买就更好了。”
收拾好吃好的碗筷，拿着手绢给鼻尖冒汗的萧甚擦了擦，姚芙嘱咐他。
他听完只是点点头，拿起一旁的点心包袱就消失了。
谢长林的调料，她自然是用不上的，谁知道他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但是太后想必是很需要的。
姚筝这几日的心情一点都不好，每天都能进宫在旁人的眼里是天大的荣耀，可对她来说比受刑还要煎熬。
求姚筝无果后，她在姚夫人的鼓励下，开始自己做点心给太后。
她虽然嘴上说得谦虚，可自问厨艺还是不错的，可到了太后那里，刚开始还能尝两口，到后面就只剩下敷衍了。她甚至让姚夫人把别庄上的下人都问了一遍，谁也不知道姚芙的厨艺是跟谁学的。
自己精心做的东西，别人总是做出味同嚼蜡的反应，而且这个人还是太后，她的心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却还只能强撑着。
越靠近太后的住处，她的心越烦躁，脚步也越来越慢，甚至期盼着能这么一直拖下去该多好。
跨过一道门，一抬眼，就看到小皇子萧甚背对着她，正对手里的猫说着什么。
萧甚性情孤僻，宫里的人也不怎么理会他，她本来打算放轻脚步走过去，猛然听到几个字，忍不住停下脚步。
太后心情烦躁，萧甚也跟着遭了殃，每天没日没夜地抄写各种经文，抄写好后焚烧，烧完再抄，所以从他嘴里听到关于点心的事，她并不觉得奇怪。
让她激动的是萧甚的想法。
萧甚嘀嘀咕咕和猫说着，看上去傻里傻气的，可想法却让她眼前一亮。
她们都把找到香草的事寄托在姚芙身上，全然忘了那香草不是从姚芙身上直接长出来的，而且西域的胡人带过来的，那么只要她们派人广去寻找，总比只寄希望于姚芙强。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萧甚竟然想的那么细心。
为太后寻找食材的事，事儿虽小，却不是人人可做的，必须是太后信任的人才行，否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谁也担待不起。眼下既有闲，又能深得太后信任的，自然就是太后的娘家谢家了。
如此既解了太后的急，又让谢家领了功，太后必然会万分高兴的。
她沉寂的心又跳动起来，忍不住要去把这个想法告诉太后。
萧甚手里的猫突然受了惊，尖叫了一声逃窜的没影了，萧甚一回头看见她，不悦地皱了皱眉。
“见过小殿下，我不是故意的。”虽然她也别猫吓了一跳，还是有些心虚。
“刚才我和狸奴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姚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殿下能这般替太后着想，太后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是吗？”萧甚垂下眼眸。
“自然，我觉得殿下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去和太后说，只是别说是我说的。”
“这是为什么？”
萧甚把结了一层茧的手指往后藏了藏。
姚筝了然，小孩就是小孩子，他这是怕太后再迁怒他，让他抄更多的佛经。
“你放心好了，我去和太后说，绝对不说是你说的。”
“当真？”萧甚紧张地看着她。
“嗯，我就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姚筝郑重允诺。
萧甚浅浅笑了下，低头离开了。
姚筝一下子觉得脚步轻快了许多，就算是为了她和萧甚，也一定要劝太后派人去宫外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