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芙穿着女装出现在公堂上时，作为主审之一的姚大人差点当场失态。

    看着他那涨成猪肝色的脸，姚芙把头抬得更高了。她当初冒着生命的危险劝萧恪派兵去帮他，现如今他却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

    这一番对峙，最终以姚大人以避嫌的理由离开结束。

    她这才注意到同样吃惊的顾准。

    这她就只能抱歉了，谁让萧恪临时起意呢，她原本是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跟众人表明自己的身份的。

    好在顾准比姚大人沉稳，在姚大人退席之后，依然按照程序主持了审问。

    她没有丝毫的隐瞒，包括她的身份，想要去宫外开酒楼，得到了萧恪的支持，对于毒害莫耶王子一事，自然是完全否认的。

    其实当她自报家门，报名身份时，整个公堂都是一片哗然，包括顾准在内，都坐不住了。后面的问题，都是顾准勉强平静的问完的，另一位主审官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等她把情况都交代完之后，公堂鸦雀无声。

    顾准再三和另一位主审官商议，对方却始终不置一词。

    眼见暂时不能得出结果，顾准只能宣布此次审问结束，让人把她带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来传，有人在门口击鼓鸣冤，说是能给芙蓉楼做证人。

    这下姚芙也纳闷了，总不能是吕晏良心发现了，来自首了吧？

    另一位主审应该是察觉到了危险，还是坚持先停审，从长计议，但是遭到了顾准的反驳，人证就这么被带了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瑶娘缓缓走了进来。

    在她满是疑惑的表情下，从容地把如何栽赃芙蓉楼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吕晏害怕莫耶王子坏事，命令她再次给他下药，她当时不堪莫耶王子的欺辱，就把药下得重了些，导致他丧命。

    她不仅留下了下毒的证据，甚至还有这些年吕晏利用酒楼和她串通朝廷官员的证据。

    就在她要说出证据所在时，另一位主审猛地一拍惊堂木，

    “大胆！”指着瑶娘：“你区区一个舞姬，竟然胆敢空口诬陷主人，以下犯上，简直大逆不道，来人，先给我打！”

    他伸手就要扔令牌，被顾准拦住了。

    “顾大人，这个是朝廷的规矩，难道你敢姑息不成？”

    顾准也为难了。

    瑶娘却好像早就料到了，她丝毫不惧地往前跪了一步，主动要求受刑。

    杖刑打的很重，姚芙直接闭上了眼睛，她这才知道自己这一趟公堂上的有多轻松。

    等行完刑的时候，瑶娘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昏过去了，她顾不上许多，连忙上前察看，被衙差一下按在了原地。

    “既是人已经不清醒了，还是先收押了，择日再审吧？”

    另一位主审官和顾准商量。

    顾准让衙差再次确认了一下，人的确是没有意识了，只能点头。

    就在衙差上去拖动瑶娘时，瑶娘竟然强忍着痛楚跪了起来，嘴唇颤抖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只能焦急地看向顾准。

    “大人，人证已经清醒了，恳请大人等人证说完再结案！”

    “住口，公堂之上，岂容放肆！”

    “公堂之上，也容不了儿戏吧？”

    姚芙算是看清楚了，另一位主审官虽然不能确定一定是站在吕晏那一边的，但绝对是个趋炎附势的，至少对她就不敢像对瑶娘那么不讲情面，当然，她知道自己只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能让他忌惮的，是她身后的萧恪。

    眼下这种情况，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把萧恪搬出来了。

    果然如她所料，那位主审官眉头微皱，收起来方才的强硬。

    “陛下信任大人，才让大人担此重任，还望大人慎重。人证受了这么重的刑责，若是有个万一，耽误了取证，恐怕大人也难辞其咎。”她趁热打铁，也豁出去了。

    那位主审官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沉吟半天，总算和顾准达成了一致，若是能证明瑶娘是清醒的，就让她把话说完。

    她再次上前，轻轻地扶住她，见识了她方才的强势，衙差也没再管她。

    “你还好吧？”

    她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她头上的汗，不敢去看她背上的伤，瑶娘缓了一会，就那位主审官再次催促时，总算缓过来一口气，能开口说话了。

    她说在她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去取证据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送来，她敢用性命发誓，她绝对没有说半句谎言。

    她奄奄一息，姚芙也不好问她为什么不把证据直接带过来，听到证据一会有人送来，只希望中间别再出什么差错。

    听说证据就在路上，那位主审官的脸一下子灰了，起身要离开片刻，被顾准义正言辞地阻止了，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威风。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外果然又来通报，说是有人送东西来。

    此时那位主审官已经神不附体了，顾准看了他一眼，只能自己做决定，让人进来。

    瑶娘一看见进来的人，整个人也像是离了水的鱼，彻底地瘫倒了，脸上一片惨白。

    他显然不是瑶娘在等的人。

    进来的人只用余光瞥了瑶娘一眼，在她旁边规规矩矩地跪下，不等顾准开口，就主动说明来意。

    他竟然是吕晏府上的管家，姚芙一听就知道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了。

    果然，下一刻她也彻底的傻了。

    吕晏竟然死了。

    就在不久前，吕晏在自己的家里自杀了。

    在自杀之前，他把一份写着自己罪状的纸给了管家，吩咐管家今天送过来，管家感觉情况不对，见吕晏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让人把门打开，才发现了屋里的惨剧。

    依他所说，吕晏这些年在经营酒楼的过程中，的确和许多官员暗中有来往，包括莫耶王子的事情，也供认不讳，据说是莫耶王子几次三番在酒楼滋事，他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没曾想瑶娘背叛了她，直接将莫耶王子害死了。

    他不仅将脏水泼在了瑶娘的身上，还直接把勾结莫耶王子的嫌疑归到了姚芙身上，说她来历不明，能力却可通天，若不是在朝中根深蒂固，就是胡人派来的奸细，否则无法解释，使臣进宫来的胡姬，竟然直接出现在芙蓉楼里，而且刚刚进京的莫耶王子，竟然就到了芙蓉楼捧场。

    他自认罪孽深重，可芙蓉楼也不可小觑，希望一定要彻查。

    听完这些，瑶娘直接绝望地晕了过去。

    顾准收起了吕晏的认罪书，宣告审问暂停，先去察看吕晏的情况。

    在姚芙的要求下，瑶娘总算和她分到了一块，她继续狐假虎威，竟然还真叫来了郎中，一番医治之后，瑶娘的性命总算是保下来了，只是人一直处在昏迷之中，时不时还会发癔症似的喊自己的爹娘，骂吕晏几句。

    姚芙也是没想到，吕晏竟然这么狠，自己的命说不要就不要，他的一封认罪书，直接让瑶娘手上的证据变成了白纸，不仅瑶娘白受了这顿皮肉之苦，还倒打一耙，把她也拖下了水。

    幸好萧恪突然决定公布她的身份，不然还真是中了吕晏的下怀，人们肯定又会各种猜测，到那时再澄清，就不那么容易让人信服了。

    接下来怎么办，就只能看萧恪的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今天上公堂，她还计划着怎么把吕楼拉下水，没想到她反而变成了最无关紧要的。

    如果真如吕晏所愿，把罪责都算在了他身上，躲在幕后的王大人反而又躲过一劫，那萧恪这盘棋可就是彻底的失败了。

    这样的结果她接受不了，萧恪肯定更接受不了。

    可她却一点儿忙也不上不了。

    也许她不应该这么早和他划清界限，她忽然有点儿后悔，虽然明知道这样的想法只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她盯着牢门，可门口始终空空如也，就像她的心里一样。

    萧恪看着桌子上的认罪书，也是一脸阴翳。

    “牢里派人了吗？”

    凌寒正想着向他汇报吕晏那边的情况，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陛下放心，贵妃娘娘身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保证万无一失。”

    “她还好吧？”

    “贵妃娘娘还好，可能是受吕晏自杀的影响，情绪有些低落。”

    “送些她喜欢的吃食过去。”他停了一下，“以钟粹宫的名义。”

    凌寒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至于吕晏，他一下供出了这么多人，不能不奖赏他一下，先抄了他的家。”

    “那他名单上的人呢？”

    “让他们自己先急着吧。”

    “本来使团那边因为莫耶王子的事，已经松口了，说是吕晏所为，现在他一死，那伙人又改口咬住芙蓉楼了，在驿馆闹着要先带莫耶王子的尸身回去安葬，此事如何处置？”

    “去问王大人吧。”

    萧恪挥了挥手，凌寒消失在门外。

    良久，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自从姚芙出现在他的眼前之后，京城许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