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处的水流不急，碧如翡翠的河面上，黑色的人形漂浮物特别显眼。
刚刚死里逃生，姚芙最先感受到的是危险，拉着姚筝往后跑了几步，回头见河面上的东西只是随着微波晃动，似乎并没有受到她们的影响，她犹豫着停了下来。
护卫赶了过来，只一眼，就认出了河面上飘浮物的身份，招呼着人要下河去把人拖上来。
河水比他们预想的要深很多，一连换了好几个人，都在河水即将没过头顶的地方无功而返，原来北方识水性的人并不多，这些护卫在战场上勇猛无畏，可到了水里就成了旱鸭子。
眼看着河里的人随着流水，一点点飘远，岸上的人急的直跳脚。
依护卫们的说法，河里飘着的人，身上穿的是皇上亲随侍卫的衣物，由此几乎可以断定，应该是皇上身边的人，连皇上身边的精锐都遭了意外，说明京城出了很大的意外，这怎么不让他们着急！
可在河水面前，他们只能束手无策。
“我去。”
姚芙咬了咬牙，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递给姚筝。
她没理会众人的诧异，试探着往河边走。姚筝一把拉住她，随后是挡在他身前的凌寒。
她当然害怕，即便是在刚才的遇袭中，她也是被保护的好好的，几乎没有见着什么血腥场面，河面上那可是一具尸体，可在得知对方身份的那一刻，她的心忽然慌了，不止是护卫，她也想知道，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萧恪到底在做什么。
众人不放心，在她身上系了绳子，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下水，还好，流水不是很急，前世游泳的技巧还能派上用场，她伸手扯住对方衣襟下摆后，岸上的人立马把她们拉了上来。
护卫判断的没错，是萧恪身边的人，凌寒甚至能够喊出对方的名字，尸体身上受了好几处重伤，恐怕不是落水，也活不了多久。就在众人茫然无措时，河面上又多了一具，身上衣服的颜色，让众人一下都疯了，顾不上会不会水，都争着往河里跑。
姚芙盯着那抹明黄，脑海中一阵恍惚，怀疑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梦，那个人，怎么可能呢？
直到她把人拉到了岸上，看着那张苍白却熟悉的脸，她还是不敢相信，几天不见，萧恪竟然会变成这样。
失魂落魄的她根本没有上前确认的机会，一群护卫围住地上的人，用尽各种办法试图唤醒他，看守在韩祁身边的大夫几乎是被拖过来的。
众人对大夫的怒吼声，让她清醒了过来，用力要推开众人，反倒被护卫给拦住了。
“放开，我，我看看！”她努力保持镇定，却控制不住语无伦次。
好在有凌寒，他喝止拦着她的护卫，眼神中满是期待：“娘娘要救陛下？”
她点点头，好像受了什么委屈，眼泪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顾不上解释，在凌寒的帮助下，扒开萧恪上身的衣服，脑海中回忆着前世学习过的急救要领，不管有没有用，屏着一口气一遍遍机械地重复。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只有萧恪，活着的萧恪，连她自己都惊讶，原来他在自己的心里这么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惊呼，萧恪的手动了一下，直到萧恪微微睁开眼的那刻，她好像被抽空了全部力量，一下瘫倒在他身上。
听到他胸口微弱的跳动，还有那个依然淡漠的声音：“朕真的喜欢这个蠢货啊。”
她试图抬头去求证，清醒过来的萧恪早就被人抬走了，她也被姚筝搀扶着回了暂时栖身的地方。
萧恪很快就恢复了，身上虽然还有几处伤口，都不致命，他强撑着部署完接下来的计划，才从大夫那里得知，他头昏乏力的症状，竟然和韩祁如出一辙。
当萧恪说出是凤钗有毒导致的时，姚芙傻眼了。
她回到住处，从包袱中翻找出那个凤钗。
“你有两个？”萧恪也觉怪异。
她摇摇头，怕被误会，又解释：“我就这一个，出了京城我嫌碍事，就一直收在包袱里，如果有毒的话，我怎么没事？”
“这凤钗哪来的？”
“临行前，我去钟粹宫和姐妹们道别时，碰到柔安太妃，是她给我的。”姚芙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她亲手给我戴上的，我就只好收下了。”
“柔安太妃？”萧恪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你确定是她给你的？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韩祁的脸色却一下大变，连声音都变得急促起来。
“是她给我，当时钟粹宫的人都在场，她还说是她刚进宫的时候，先帝赏赐给她的，我本来不想要的，她说羡慕我还有出宫的机会，希望我带着这支凤钗替她看一看外面的风景，我推脱不了只能收了。”对韩祁的质疑，她有些不满，看他这么着急，又耐着性子解释。
“莫非你知道是谁？”
萧恪这句话，让她对他又多了一丝好感，都到这个时候，干什么说话还藏着掖着的。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她……柔安太妃深居宫中，怎么会……”
“莫非你是怀疑朕？”
“臣不敢。”
气氛一下僵持住了，姚筝突然啊了一声，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样东西，包着东西的帕子一打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让萧恪变了脸色，命人抢过东西，拿了出去。
依他的说法，帕子中香囊的香味，和当日王大人给他的凤钗上的香味，如出一辙，当时他只以为是女子所用的脂粉香气，再看这个香囊，恐怕这香味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香囊是哪儿来的？”
“是……”姚筝看了韩祁一眼，欲言又止。
“是臣的。”韩祁接过话。
“柔安太妃给你的？”萧恪的语气平静而笃定。
韩祁没有说话，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姚筝却突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