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趁萧恪还没发作，赶紧替她上药。
可是真的很奇怪，她发现自己听不见萧恪的心声了。
为了确定是听不到了，而不是萧恪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尽可能拖延时间。
“你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萧恪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
“没，没有。”她手上利落地系好最后一道纱布，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刚转身，手腕被萧恪一把攥住。
“陛下还有事？”
她不动声色地要抽回手，却纹丝不动。
“是不是我包扎的不好？”觉察到不对劲，她努力试图化解，“那我去叫大夫进来给您重新包扎。”
“既然你不愿意看到我，为什么要救我？”萧恪盯着她的眼睛，根本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我……”她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儿干，想了想，叹了口气，掰开他的手，在他对面坐下。
“我没有不愿意看到你。”她看了萧恪一眼，认真理了一下思路。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很害怕你，晚上做梦，都是你拿着那把剑在我脖子上比划，我就是想好好活着。”她又小心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才继续，“后来，我觉得你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那么不好，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可我愿意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君王。”
“还有，你愿意放我自由，我会一直记在心里。”她觉得自己很坦诚了。
萧恪冷哼了一声，“所以，你救我只是出于感激？”
她看了他一眼，现在有些怀念能听到他心里话的时候了。
“你还要去找你的自由？”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萧恪目光一愣，嘴角抿成一条线，沉默良久，目光再次与她对视：“就算朕喜欢你，想要你留下来，也不行吗？”
姚芙觉得自己这一刻一定特别像一个傻子，瞪着眼睛，张着嘴，脑袋里一片空白。
或许萧恪真的是被撞坏了脑子，否则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胡话？那张冷漠无情的脸配上这句话实在是太诡异了。
“你在怀疑朕的话？”萧恪不满。
她连连摇头。
“说话！”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一脸茫然：“说什么？”
萧恪强忍着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朕说话？”
她点点头，在萧恪眉头皱起来之前，连忙开口：“听了。”
“我说什么了？”
“说你喜欢我。”
“还有呢？”
“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
“嗯？”萧恪眼睛一挑。
她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乱成了一团：“我……我……”
“你还是想走？”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末了又摇头。
萧恪被她磨没了耐心，伸手示意她做到他身边去。
“难道还让朕起身请你？”
她起身挨着床沿坐下。
“因为朕的母后身份低微，朕自幼在宫里没少受欺负，可自从离开皇宫之后，就不容任何人忤逆于朕，唯独你，朕不愿强迫你，不过朕相信，今日你在沙滩上流的眼泪，不可能只是出于感激。”
“你说你相信朕，那你又究竟在怕什么？”
萧恪能这么和她吐露心声，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我的确不止是感激，可是我也害怕成为后宫三千佳丽之一，一辈子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去分你那一点点儿的好。”
萧恪怪异地看着她：“你的野心还真是不小。”
“我没有野心。”她分辨，不服气地嘀咕，“所以我选择离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你也太看轻了自己。”
她不解地看着他。
“这世上女人虽多，像你这样的蠢货难找。”萧恪话里带着一丝戏谑。
她撇了下嘴角，“人都说圣心难测，我怎么知道……”
还没说完，萧恪突然俯身靠近她，一字一句：“你只需要记得朕金口玉言，若是日后果真有负于你，朕让你选择自由，如违此时，天人不佑！”
“你……”
姚芙觉得自己彻底被他说服了，脑子里全变成浆糊，下意识往后退，腰被萧恪一手揽住，距离近的能听见他的心跳，“现在，朕想听你的真心话。”
“我……”她的脸一下红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可还是挡不住萧恪步步紧逼，看着眼前这张虽冷，也英气逼人的脸，她的心跳乱了一下，忽然鼓足勇气，往那双略显苍白的唇上碰了一下。
没想到萧恪却像被蛇咬了一般，瞬间松开揽着她的手，退了回去，眉头也皱得能夹死蚂蚁。
看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姚芙整个人都尴尬住了，起身就要跑，手腕再次被抓住，眼前一晃，她竟然落在了萧恪的怀里。
“你的伤……”
萧恪凝眉叹气：“朕怎么会喜欢你这么既蠢又乱来的女人。”
说完那双微凉的薄唇覆了下来，她的心也跟着乱了。
幸好萧恪有伤在身，被纠缠的脸红心跳的她，总算是全身而退了。
接下来，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王大人当初逼迫同党率军打入京城，是骗他们自己会解决掉萧恪，那日眼见萧恪没事，还神勇地杀出重围而去，王大人自己却已经身首异处，人心立马就散了，姚大人挺身而出，在他的一番劝说下，那些叛军并没有攻入皇宫，反而多半逃散了。
等萧恪回去的时候，不仅没有遇到抵抗，反而是夹道欢迎。
回到宫里，果然如韩祁所料，柔安太妃在自己的宫殿里自缢了。
太后因为误信柔安太妃传进来的谣言，说萧恪要杀了谢家，才不顾一切地命令打开城门，放人进来救人，以致差点酿成大祸。
萧恪之所以没有中毒那么深，并不是王大人的毒药不够用，而是在柔安太妃交到他手上之前，就被觉察到不对劲的萧甚拿去洗过了，未曾想到毒性这么强，仅仅是残留就能有那样的效果。如果不是萧甚，结果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萧恪举重若轻地解决了一切，随后皇帝即将大婚的消息，让原本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人们沉浸了欢庆之中，姚芙这个身份低微，却由庶女成宠妃，又经废黜，却终登后位，入主东宫的传奇经历，取代了叛乱，成了京城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