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足足两千两银子!

    楚鸢差点没被闪花了眼睛,她摸摸这个,掂量一下那个,再看看不远处成堆的银子,兴奋之余颇有点惆怅。

    康熙也极少来这里,他颇为自得地看着自己的私库,再想想前阵子户部报上来的国库存银,心里美得很。

    刚登基那阵子是真惨啊,好容易宽裕了些时日,又赶上后头三藩之乱,噶尔丹叛乱,国库里的银子那是哗啦啦就往外流,那叫一个捉襟见肘。

    现在修生养息的几年,才缓和下来,户部也终于不天天哭穷了。

    虽然这样,康熙看着贝被拿出去的银两,还有些许的不舍。

    楚鸢看在眼里,心里也有点感慨,两千两银子就有这么多,那清朝后期签订的那些条约,总共加起来也得有十几亿两白银,那得有多少啊?

    【要是康熙知道一百多年后,他不争气的后人光赔款就给人赔了十几亿两白银,估计要气得从皇陵里蹦出来了吧?】

    什么?

    康熙脚步僵滞猛地在原地,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大灵敏了,方才瑚图里的心声中说了什么?

    一百多年后赔款?

    赔款给谁?

    多少?

    多少两白银?

    谁赔给谁?

    他感觉自己的头脑一阵晕眩,眼前的路都有点辨认不清了。

    楚鸢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她还在为这些白花花拱手让人的银子感到可惜,甚至是愤怒!

    当时的清朝怎么可能自己拿得出来这么多银两,贵族们总不可能去变卖自己的家产,那些钱还不都是让老百姓出了?

    分明是朝廷自己的不作为,腐朽腐败,最后却让普通的民众去承担后果。

    【十几亿两白银呢,更别说让出去的国土......】

    不光有白银,还有国土......

    康熙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不知道一百年后自己会不会从皇陵里蹦出来,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就要被气得进入皇陵长眠了。

    身后的梁九功似乎早就注意到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着康熙。

    楚鸢回过头也愣了,这怎么又晕一个?

    很快太医就赶过来了,紧接着是几个皇子公主,后妃没来,因为乾清宫确实一般人来不了,所以只能派了宫人在外面等消息。

    楚鸢则被梁九功找了个小门放出去,伪造成她也刚来的样子。

    梁九功有点心虚,看起来还有点惧怕,估计是害怕这个行为让楚鸢生气。

    ——他算是自作主张了,但这一回皇上晕倒得太离奇了,而且前几日又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他便琢磨着郡主还留在乾清宫有点不合适。

    楚鸢冲他勉强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其实她现在心里也有点发憷,之前四妃可是都晕了,就因为见了她一面,这次康熙也晕,由不得她不多想。

    搞不好她真的克别人,但是说起来康熙还克妻呢,立一个皇后就死一个,怎么这么经不住她克?

    居然还是她克人更厉害一点?

    她心里这么琢磨着,重新进了一趟乾清宫。

    太子在里面侍候,年级小点的皇子外面等着,还有四个公主也等候在外面。

    除了恪靖公主外,这是楚鸢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她名义上的姑姑们。

    她们看起来和普通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年轻活泼,都很瘦,面上没有骄纵之气,还有点腼腆。

    甚至九公主就比楚鸢大了一两岁。

    出乎楚鸢意料的是,这四个姑姑对她都挺热情的,八公主和九公主围在她身边,小声问以后她们是不是也能学骑马?

    得到楚鸢肯定的答复后,她们显得特别高兴,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这下楚鸢才知道,原来之前她们从八贝勒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一起去问到底真的假的,还想提前学,硬把好说话的八贝勒拉去挑马。

    然后康熙就晕倒了,几个人只好急匆匆往这边来。

    好在康熙身体底子在那儿,很快就清醒过来,然后单独把四贝勒给叫了进去,又让公主们回去给太后和嫔妃传话,让她们不用担心。

    听到这个消息,楚鸢心虚地跟着几个姑姑溜走了。

    一路边走边说,楚鸢才知道她这些日子做了什么事情,其实她们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一开始是没人相信的,因为都觉得是皇上疼爱孙女,让她闹着玩的,那些宗室女们也就算了,就当是陪着太子的女儿玩耍,堂堂公主怎么能掺和进去?

    后来八哥提前告诉说要带着她们去选马,她们才知道原来是真的,原来汗阿玛并不反对她们学习骑射!

    楚鸢听到这里也有点懵,没忍住问道:“你们喜欢的话,可以直接告诉皇上,皇上既然都让皇子们学,也应该不会阻拦你们吧?”

    她能够理解古人对皇帝的敬畏,哪怕是亲生子女也不例外,但是连自己的喜好都不敢直接说,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

    她在后世是见过一些康熙帝寄给孩子们的家信的,措辞用语都是很家常的话,这也证明他和子女间的相处没有那么严厉。

    从康熙后来圈禁了直郡王,却还对他宽宥,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让他出门放风这些事情来看,他对子女并不狠心,还是有些温情在的。

    起码比起后来的雍正帝温情许多。

    毕竟后者甚至以善妒之名下了圣旨把八福晋给休了,而且是在八贝勒自己没有这个意思的时候,不止如此,他在八贝勒获罪之后,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弘时过继给八贝勒,甚至还生生把九贝勒折磨致死。

    反正楚鸢在记起来这些史料后,那些曾经看过的清穿文滤镜碎了一地。

    扯远了,楚鸢回过神,静静等待着几个公主的答复。

    几个公主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年长的六公主开了口:“大约是害怕惹怒皇上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分明皇上对我很和气,但是身边的嬷嬷母妃,都很害怕我惹怒了皇上,毕竟皇上的孩子有那么多。”

    六公主声音很轻,好像很怕这些话被别人给听到。

    楚鸢默然,冷静下来后,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公主和皇子虽然都是皇家血脉,但受到的重视程度是不同的。

    皇子自幼苦读,长大了可以出宫建府,凭借功劳去争取王爵,公主们不一样,她们长大就要出嫁,爵位至多不过是固伦与和硕,自己根本没办法做什么,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格外珍惜。

    楚鸢很能够理解,她刚穿过来的时候也是认真观察过的,因为当时脑海中对太子印象一般,又先入为主以为他和太子妃关系不和睦,当时还很害怕弘皙这个历史上很得宠爱的皇孙欺负自己。

    ——嫡庶之争,几乎是小说里所有宫斗的来源。

    后来她开始说服自己,大不了就是全家一起进冷宫,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还能分出个高低贵贱不成?就算能分,那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幸而后来事情没有发展到宫斗上面,小说只是小说,她接触到的却是活生生的人。

    为了利益拼死相搏很正常,可是李侧福晋斗倒了太子妃也不可能自己坐上去,弘皙斗她干什么?皇孙本来就是比皇孙女更受重视啊!

    如果弘皙是个单纯喜欢欺负人的低劣之辈,那她也不会坐以待毙——还是那句话,七年之后大家都要进冷宫啊。

    就算弘皙有那个运气被雍正封了爵位,既然是人品低劣之辈,得不得罪估计也没有太大区别。

    怀揣着早晚要死的想法,楚鸢一点点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还大着胆子开始摸索周围人的底线。

    然后发现便宜阿玛真的是只金大腿啊,这时候,她才真的起了一点扇蝴蝶翅膀的心思。

    如果真的按照身边嬷嬷们的教导,整天闷在毓庆宫那间小房子里绣花学规矩,循规蹈矩嫁人生娃,相夫教子,她觉得自己迟早会疯。

    【要么作死,要么进冷宫死,要么把自己逼疯,我选择在有限的生命中尽情享受。】

    【眼前这几个公主其实也差不多了,六公主活了二十五,七公主活了二十三,八公主长点四十八,九公主十九......】

    六公主吓得连忙拉住了七公主的手,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上回她们就听说了,瑚图里有腹语的本事,还不能告诉别人,要不就会被打断腿。直郡王家的大格格就听到过,还暗示了她们。

    可是自己听到的时候,六公主和七公主还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才有心思去琢磨瑚图里腹语的内容。

    她说的难道就是自己几人的寿命吗?

    六公主真的被吓得不轻,她只活了二十五,可她今年都已经十七岁了!七妹妹十五,九妹妹已经十一岁了!

    楚鸢没注意到,她正在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什么话来劝她们,最后却只想到了摆烂。

    【虽然宣扬摆烂确实不好,但是看这几个公主的样子,身体状况本来就一般了,要是再这么担心受怕,郁结于心下去,能长寿才奇怪。】

    六公主紧紧拉着七公主,心口不由得砰砰砰得急促跳动着,她不想死,她也不想妹妹们死,瑚图里既然用腹语暗示她们,定然想到了好办法,她接下来说的话,她们一定会好好听的!

    不知不觉间,六公主和七公主已经不把这个小侄女当做晚辈看待了。

    而楚鸢也终于总结好语言:“其实你们也别想太多,皇上以前对你们谁生过气吗?责罚过你们吗?”

    几个公主纷纷摇头,虽然她们见皇上的次数不多,但从没被责罚训斥过,相反,皇上记得她们的生日,还会经常赏东西给她们,姐妹们人人都有的,谁的也不会缺了。

    楚鸢点头,循循善诱道:“这就对了,那你们现在想想,假设皇上被你们惹生气了,会是因为什么?皇上会怎么责罚你们?”

    九公主脱口而出:“因为我把给皇上的荷包绣坏了!”

    八公主为难道:“惹额娘生气,额娘气病了。”

    七公主想了一会儿:“不守宫里的规矩......”

    她说话时有些迟疑,因为宫里现在并没有明确定下太多规矩,尤其是对公主们,没有规矩,自然也不存在不守规矩。

    而她也并不会对尊长无礼,更不会欺负折磨身边的宫人,长辈们的事情,也从来不许她掺和的。

    六公主也想了好久,想到额娘总是惴惴不安,妃母们总是害怕自己惹了皇上的厌烦,最终她不得不承认,其实身为公主,无形中已经胜出别人太多太多。

    妃母们害怕失宠,害怕失去地位,害怕连累孩子,而她,即使是作为一个最不得宠的公主,将来也会拥有该有的爵位,嫁妆再不好也不会被克扣,毕竟这代表着皇室的颜面。

    她这些年来又在害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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