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再起4

    轮回带给宫九的不只有痛苦,还有年纪轻轻就一步迈入宗师境界的武功。

    宫九是标准的古代武人,个头少说也在一米八以上,白袍被海水打湿,紧紧地黏在强壮又不失美感的躯体上,肩宽腿长,腹肌明显,窄腰线条流畅。

    怀里的女子矮他一个头,脸微微仰着,形状姣好优美的杏眸弯出一个温润柔婉的弧度,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笑容真切而诚恳。

    温暖而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身体,距离近乎没有,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咚。咚。咚。

    宫九的心跳快而急,背后寒毛倒竖,是属于武人的第六感本能地将生死危机反馈给大脑。

    “你说的一口,该怎么吃?”

    宫九慢慢地,平静地问。

    哎呀,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吗。

    观婳惊讶又不惊讶地眨眨眼:“条件呢?”

    “你欠我一个人情。”宫九话语冷漠,藏着阴翳的凤眼里积着一股凛冽的煞气。

    “只是人情?”观婳凑近他泛红的耳垂,嘴角扬得更高。

    “你还动不动手?”宫九不耐烦地皱起眉,掩下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忐忑。

    他的目的是不是过于明显了?但他不知该如何隐藏心中野火燎原似的欲望。以身饲虎,真的能得到他期待的结果吗?

    这么想着的宫九,动作比饥肠辘辘的观婳还要急迫,捏着贴身而放的短匕,就要往自己胸口剜去。

    “停停停。”观婳连忙制止他的举动,难得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生食人肉的形象吗?”

    “难道不是?”宫九反唇相讥。

    “手心划个口子,我看看血液有没有效果。”刀客没理会他置气般的低喃,手指在匕首上虚虚比了一下。

    宫九眼睛眨也不眨,就在左手腕上开了个刀口。

    匕首极锋利,他的动作又快又狠,直接切开了血管,观婳都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浓暗的静脉血忽地冒了出来。无语地瞥了青年一眼,观婳托起他的手腕,将双唇贴上刀伤,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宫九凝视女子头顶小小的发旋,一时静默无言。

    在他的印象中,观婳的形象一直是极其矛盾的。

    她有一张与“惊艳”毫不相干的面孔,但那双冷彻如夜的黑眸,绝不会让她泯然众人。一身大家闺秀才有的气质,偏又练就一手一往无前的刀法。来历诡秘,以怪物为食,可面对诸如东三娘等身世凄惨的女子时,又展露出十足的善意与怜恤。

    但宫九隐隐发觉,此人的内心深处,始终保持着某种游离在外的非人心态。

    就比如做出饮人鲜血这等恶事时,她露出的是与野兽无虞、又纯然无辜的享受表情。

    其实观婳心里想的没有宫九那么复杂。

    她只是单纯的“两点之间直线最快”实干派:她饿死等于宫九也死在外神空间里,还不如她干脆点用他填饱肚子,两人还有生还的机会。

    至于电视剧中你让我我让你,你残忍你无情我不忍伤害你之类的桥段,观婳觉得,饿上几顿就好了。

    而让她如此沉浸、如此享受的,其实是宫九血液散发的香味。

    那是一种奇妙的花香,与温和又燥热的感觉混合在一起,流进嘴里,仿佛是花朵榨成的清露,加了恰到好处的蜜糖,食之令人唇齿留香。

    观婳不由猜测,若她真的咬一口宫九的肉,会不会就像吃进一口刚做好的鲜花饼一样美味?

    再配上轰炸大鱿鱼,啧,岂不是咸甜永动机?

    “……你流口水了。”

    宫九面无表情地说。

    “抱歉。”观婳没什么诚意地道了个歉,计算着差不多喝了400cc后松开宫九的手腕,发现这道看起来十分狰狞的刀伤已经开始收口了,“恢复力挺强啊?”

    “一种特殊的功法。”宫九忍着被她嘴唇触碰的麻痒感,飞快地将手腕缩回袖子,“听你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当是吃饱了?”

    “吃饱是吃不饱的,不过谢谢款待。”观婳正儿八经地给他行了个礼。

    “闲话休说。”宫九甩了下袖子,又恢复那幅阴郁疏离的表情,“该怎么杀了那怪物?”

    “你说伊德海拉?”观婳从自己还未完全消化的记忆中翻出一条关键线索,“龙师姑是将它封印进一个棺材里的。”

    広清门师姐弟四人不是旁人,正是调查员1111与她朋友的力量投影。游道子自然是调查员,龙千心则是她在游历各个世界时结识的至交好友。

    继续向肠道一般的甬道深处穿行,早前伊德海拉散发出的无与伦比的邪恶感觉又开始逐渐放大,狭窄的石壁开始有生命般蠕动起来,失去光泽的、略显干枯的黑发从缝隙中缓慢钻出。

    “滚开!滚开!”

    一种异类种族发出的摩擦声生硬地挤压成一道属于女人的声音,这种声音相当怪异,如同人深陷噩梦时发出的不成调的呢喃,但吐字清晰,准确地表达了此处空间主人的意愿:“滚!”

    “我拒绝。”观婳微微一笑,反而施展起摩崖身法,拽了一个宫九也不费力,身形如风,向前掠去。

    之前逃逸的黑色象形文字在石壁上留下了黯淡的痕迹,在观婳看来,就是猎物慌不择路的脚印。在一阵又一阵令人不安的驱逐声中跑了三刻钟,饥饿的猎手已然深深扎进外神投影力量的根源。

    观婳已遥遥看见了一副古色古香的,放在这处异空间里格外突兀的船形棺材。

    就在这显而易见的紧急关头,伊德海拉终于真身降临。

    祂有雪白如牛奶的肌肤,乌木般的头发,鲜红如血的双眼。

    好一只天生丽质,肤如凝脂,看起来又软又糯又弹的人头大鱿鱼,足足有四五人高。

    分神间,人头将红唇咧到最大,露出里面鲨鱼似的排排利齿,发出一阵低婉魅惑的海妖之音。

    观婳恍惚一瞬,接着飞快回神,并敲醒怔愣当场的宫九。

    什么都不能阻挡一个饿死鬼吃最新鲜的鱿鱼刺身。

    数不清的触手半浸泡在伊德海拉身下绿色而黏稠的液体里,祂藏在后面的身体,有一道深而长的刀痕,正不断往外渗着这种腥臭难闻的东西。

    就像观婳想拿祂当食物,祂其实也想将她吞噬,化作自己的力量。

    血红的狐狸眼贪婪地盯着女子,以及她身后散发着相近气息的存在。

    几乎在同时,数条触手子弹般破风而来,观婳也拔刀飞身而上,刀尖轻抖,凝厚的赤色就游龙般环绕刀身,凭空而起的狂风托举刀客的身体,仿佛在她身后张开一双无形的羽翼。

    宫九摩挲了一下已经愈合的手腕,没有试图插手这场争夺力量的战斗。

    《御风刀法》曾是调查员1111在某个武侠小世界随手所创,一招一式皆为杀敌,练到最后,能御使自然之力,翻江倒海,不在话下。

    至于超出世界武力范畴的使用者会不会被天道压制,自然不在自由如风常伴吾身的调查员考虑之中。

    所以试图用出“大江翻澜”下一式“分云斩岳”的观婳,此刻就感受到一种外神之外的压力,像是身上多穿了一件重达百斤的负重衣,举手抬足都沉重了几分。

    伊德海拉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疯狂而仓促的攻击狂乱地落在刀客身上,其中蕴含的强大的污染力让观婳不禁喷出一口血,身上瞬间绽开数条血痕,摇晃着向角落处躲去。

    有一瞬间,观婳被大脑中嗡嗡作响的黏恶嚎叫冲击得险些松开麟嘉刀,角锥状的触手尖头造成的伤又深又可怖,急速失血引发眩晕,更难捱的是伤口处爆裂似的剧痛。

    恐惧吧畏怖吧屈服吧。

    细细碎碎的呢喃浪潮般一波又一波涌进观婳耳畔,描绘出不可抵御的诱惑画卷,并发来诚挚的邀请函。

    与恢复力量的外神投影如此近距离地对峙,连刀客大脑中的系统011都无法传递警报之声。

    调查员远在世界之外、宫九更无能为力,这是一个只属于观婳的、真正的生死关头。

    但这才是我最熟悉的状态,不是么?她扪心自问。

    无论是作为失去一魂一魄的幽灵,还是灵魂空虚的人类,忍耐无垠的痛苦禹禹独行,都是观婳最习惯的状态。

    伊德海拉期待的屈服与崩溃,恐怕要再施加几十几百倍的痛苦,才能在观婳脸上看见了。

    观婳抬起眼,黑眸古井无波,刀尖翻转,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星火乍起,神艳一刀。

    之前看似狼狈的逃窜中,刀客大脑飞速运转,攻击伊德海拉时,也将刀气埋进棺材四周的石壁和地表之中。棺材及其周围的土石,被龙千心的力量所限制,无法被外神同化。观婳一刀挥下,引动埋伏已久的四方刀气,生生将绘有伊德海拉投影的船形棺桲炸成碎片。

    接踵而至的,是一连串表达了极端恐惧与不甘的惨嚎。

    观婳眸光微冷,足尖轻点,几个腾跃就挪到被刺激得浑身颤抖的青年身旁,收刀入鞘,双手轻柔地捂住了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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