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段视频火了。

    内容是前段时间医药器械展会上业内高管们就对行业未来发展接受访谈提出的看法，会火的原因当然和视频的谈论内容八竿子打不上关系，而是大家在众多或年迈或其貌不扬的侃侃而谈的高管们中锁定了其中一个最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的颜值放眼影视圈也是少见，一出场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且谈吐十分温雅，更何况他还是一家大型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板。

    英俊、多金、沉稳，年上高富帅特有的成熟魅力简直快要溢出屏幕，网友们疯狂转载把他单独剪辑出来的访谈片段，有个别不甘于只有这两分钟视频磕他颜值和气质的人很快就翻出了更多他早年的物料，讨论热度一时竟和一些大有名气的明星不相上下。

    他的名字直接升上了热榜。

    万青。

    万青因此进入大众的视野，他为人谦逊，大家翻来覆去地挖都没挖出他有什么黑料，各方各面着实非常对广大群众的审美点，短短几日就为他集结了一大堆情绪高涨的颜粉。

    媒体自然很懂得如何抓住流量吸睛，多家重量级媒体向他发出邀约想抢在同行之前做一个专访，争相用上各种渠道联系他，足以令他应接不暇。

    本人对这次走红倍感惊讶，稳了稳心神后才同意接受一家知名媒体的采访。

    采访里他对于大家的喜欢表示受宠若惊和感谢，身居高位者儒雅中带有矜贵的气质，连记者也忍不住为之惊艳，在采访途中频频转头看他。

    “万先生对网友们封你为年上国民男神这件事怎么看待呢？”

    “不敢当，大家太抬爱了，”万青望向摄像头，落落大方地笑说：“很意外会引来这么高的讨论度，我只是个普通中年人而已，感谢大家对我的关注和称赞。”

    记者略带揶揄地问他：“万先生这么好的外形条件可以考虑进军影视圈发展发展副业呢，网友都很看好哦！”

    他笑了笑，有点无奈地摇头，“我长相一般年纪也大，没什么亮点，就不在大家面前出丑了，继续做好我的本分事为医药行业出一份力，也算是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采访中的万青没有展会上严肃的神情态度，反倒是很有亲和力，尤其在将近结束时，他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刚起身没站稳的记者。

    这下更是博得了众多路人网友的好感，直接让他火出了圈。

    *

    周引棠双腿交叠坐在大办公桌后面，冷眼看着桌上的平板正在播放的这段视频，冷冷嗤笑了声。

    他刚合上平板，外面传来敲门声，秘书战战兢兢地推开门进来。

    “周总……”

    周引棠一个锐利的眼神扫过去，愠怒之色显而易见：“是谁让你连汇报都不汇报一句就把人赶出去的？”

    秘书有片刻懵圈，脑子过了一遍这两天的事，恍然领悟上司指的是谁。

    她心里叫苦，面对顶头上司的怒火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声音越来越小：“梁薇姐不在，我告诉曲宁姐了，她说她去处理……后来她回来说解决了，我就没在意……”

    曲宁？

    他沉声道：“去把她叫过来。”

    秘书如获大赦，快步溜出办公室。

    从秘书那里知道了原因，曲宁压下心头的一丝不安，挺直腰杆立在周引棠面前：“周总。”

    “我不记得我有让你赶她走。”

    “她没有预约。”

    “所以也不需要知会我。”

    曲宁不语。

    “你是认识她的，曲宁。所以，为什么？”他轻轻一叹，继而换上严峻的表情：“你越权处理了，我不认为你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擅作主张的原因是什么？”

    曲宁面色未改，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只是公事公办，这里是公司不是私人场所，况且就她目前所流传的事迹，员工对她来这里非议不浅，这样下去对公司影响很糟糕。”

    办公室在她尾音落下后安静下来。

    周引棠没再继续质问，像是在思忖她回答的合理性。

    他定神望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两年的助理，密切注视她脸上极细微的表情变化，视线下移至她身侧握拳拧紧的手。

    她的手指深深掐进了掌心。

    半晌，他缓缓开口：

    “出去吧。”

    *

    隔天是休息日，周引棠约了曲宁晚上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他订的西餐厅装修格调高雅，柔和的水晶灯光照射在高脚杯和精致的餐盘上，还有舒缓的小提琴演奏曲，就餐氛围处处透着浪漫的异国风情。

    曲宁从来不会在约定时间迟到，今日却姗姗来迟了。

    当她穿着一袭黑色挂脖长裙及同色短披肩亮相时，很多人惊艳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她身上，黑发雪肤，修身长裙勾勒出她完美性感的身材，气质偏偏又冷淡骄傲，使人完全移不开眼。

    曲宁环视一遍大厅，迅速认出了周引棠的背影，微微翘起唇角朝他走过去。

    周引棠正低头回复手机信息安排工作上的事宜，忽然有一道黑色身影进入眼帘，抬头一看，表情很是诧异。

    他只一秒就恢复了镇定，服务生替曲宁拉开椅子，她说了声谢谢在他对面坐下来。

    明白她是曲解了他此次约见的原由，周引棠别开眼，话中有话说道：“我很少邀请别人出来谈私事，不知道除了西餐厅还有哪里合适一些，咖啡厅？茶馆？”

    曲宁挽了挽耳鬓的头发，脸上少有的带着小女人的淡笑：“看你是要谈什么。”

    她画了很精致的妆容，清幽迷人的香水味若有似无，脖颈上戴了一条细珍珠项链，不繁不简搭配得恰到好处。

    周引棠示意服务生将菜单递给她，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葡萄酒，坦诚道：“你今天很漂亮。”

    她拿菜单的手抖了下，他的直白难免弄得她有些意动神摇，努力制止住激涛澎湃的内心，嘴角抿起一抹矜持的微笑：“谢谢。”

    点好菜，他静静注视着她的脸，曲宁被看得有点羞意，微微低下头不敢对上他深邃的视线，呼吸也跟着不由自主变得紧张。

    “你比她漂亮。”

    他喝着酒，悠悠说道。

    曲宁顿住了。

    这个她，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不清楚现在这个时候周引棠吐出来的这句话是何用意，抬眸对上对方那双眼睛，里面如同洗涤过的一般干干净净，看她时毫无炽热和惊艳。

    她的心开始下沉。

    “你用心打扮过了，因为我约你出来。”

    “......是。”

    莫名的不适感在她体内爬升。

    周引棠突然笑了，“说明你很重视。”

    没等她回答，他的思绪飘远，目光随记忆重重穿越到了过去，自说自话般：“她好像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认真打扮过，唯一一次还是我拉她去参加晚宴。”

    想起后来胡茵吃了瘪上门来要人，他居然不合适宜地对着空气笑出声。

    曲宁的大脑有些混乱，胸口沉闷，放在大腿上的手掌不自觉收紧，隔着薄薄的丝滑衣料掐住腿上的肉都感觉不到疼。

    桌上的气氛从微妙转向古怪，识相的服务生放下他们点的菜肴快速离开。

    他敛起笑容，脸色严正。

    “你喜欢我？”

    曲宁做了个深呼吸，坚定道：“对。”

    “喜欢我什么？”

    走到这一步，无法再压在心底了。

    她闭上眼神做好觉悟，而后睁开，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和别的男人不同。不会把我当成花瓶，不会用权利威逼利诱，你把我当普通员工对待，给了我机会证明自己，你的委任和重用是不附加条件的——”

    曲宁一顿，有种晕眩晃过眼前。

    普通员工。

    她猛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怪圈。

    不适感被放大到了极点，隐隐猜测到他要说什么，拼命止住继续往下想，周引棠却不给解风情地接过了话。

    “正如你说的，我一直把你当普通员工看待。”

    “所以，我对你没有想法，也一直不知道你的想法。”

    没了自己那一点幻想和猜测加持，他的神色映入眼中更加清晰，看到他的坦坦荡荡，他的问心无愧，表情郑重而认真，连一丝可能的情欲都捕捉不到，曲宁心底的某个地方渐渐在崩塌。

    “曲宁，你是个很好的员工，上进、勤奋、工作能力很强，”周引棠观察出她的异样，放轻了声音，由衷说道：“同时也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坚韧、不服输、聪明漂亮。”

    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他是发自肺腑的。

    然而发自肺腑的也只有这些了。

    沉默地垂下头，松开手指望着深深刻入指甲印的皮肉，没由来的感到木然。

    她好像五感顿失，快忘了自己处于何处在做什么了。

    周引棠可惜道：“以你的实力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之前想派你去外地锻炼，被你拒绝我没也察觉到，是我困住你了。”

    曲宁先是沉默，然后摇摇头，轻启红唇，声音有些暗哑：“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曲宁，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事业，等你走上更高的台阶会看到更多的人，我嘛——”他轻松笑笑，试图缓和气氛，打趣道： “我就算不上什么了。”

    脖颈上像勒了万斤重的巨石一样使得曲宁的头一点点低下去，长发掩住她的脸，看不清面容。

    “你今天想和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我们共事了两年，都没有好好一起吃过饭吧，这还是第一次请你，我这个老板做得太抠门了，”周引棠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过去两年，谢谢你……帮了我很多。”

    果然。

    一声略带绝望的苦笑从低埋的脑袋中传出：“是因为她吧？”

    两年，足够曲宁了解他的性格了。她偶尔打破他的底线时，他会皱眉训斥，却总不会深究。

    但只要涉及到那人，他的做事风格就会变得十分决绝。

    或许，她才是他的底线。

    男人不置可否。

    “我会按照辞退的赔偿标准给你五倍，你主动离职吧，这样，履历好看。”

    他的审判温和中带着残忍。

    但他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