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蚱蜢·二

    “那……按你说的,我前世就嫁给你了?”夜昙摸着下巴消化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海量信息。

    “是的,你是我娘子。”这点很重要,神君当然是要借机强调一番的。

    “嗯……”夜昙沉吟了半晌。

    以她的聪明才智,见到好的,那肯定会花心思拿捏住。

    让人溜走什么的……绝无可能。

    “那后来呢?”难道后来她老死了?

    夜昙觉得这稍稍有点令人难以接受。

    毕竟她现在都还没到二八呢,一点不愿想象自己七老八十的样子。

    “后来出了一些事……你就”,尽管少典有琴一点也不愿回想东丘故事,但在许许多多的长夜里,他又会逼着自己去回忆,仿佛只有疼痛可以让心里好受一些似的。

    “当初,也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对不起。”

    “哎呀算了算了。”

    夜昙挥了挥手。毕竟她现在就已经在这里了嘛。

    只要上辈子自己不是死他手里就成。

    她好奇的是别的,“那我是几岁死的呀?”

    “……二十。”少典有琴的声音带上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这么年轻就遭受许多非人的折磨与痛苦。

    “哦”,不是变成老婆婆死的也好。

    “可是我看书上是说人转世以后会长得不一样哎”,夜昙很快又有了新的疑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你要找的人,不怕弄错人了?”

    要是真的这样……

    光想想,她就能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

    看她不揍死他!

    “怎么会,那都是话本子里胡编的好嘛”,神君没想到夜昙担忧的居然是这个,多少是有点哭笑不得。

    “再说了,就算我弄错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弄错你的!不信的话……”少典有琴一边说,一边慢慢靠近夜昙,拿手摸了摸她腰际挂着的玄珀,“你身上这块玉,就是明证。”

    “这玉……难道是你的?”夜昙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民间的习俗一般都是男佩玉,女戴金。

    青葵说自己出生便带玉,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别人给自己带上的,然后又拿这事儿编排自己。

    “嗯”,神君忍不住又摸了摸夜昙的脑袋。

    不愧是他家昙儿,真聪明。

    “不对!送给我的就是我的!”

    不管以前是谁的,反正现在是她的玉!

    夜昙从人手上抢回玄珀,拿手拍了拍。

    “本姑娘……”她转了转眼珠,“姑且相信你的解释了。但是……”

    她相信就好!

    闻言,神君大大舒了口气,耐心等着夜昙的后文。

    “但是?”

    “之前那些,本姑娘就既往不咎了,但是!”夜昙重重地拉长语调,“你以后若是再敢骗我,我就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了!”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还有,万一!你之后发现弄错了人,到时候又后悔了的话,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好。”神君答应下来,转身又殷勤地往夜昙放在桌上的空杯子里倒了茶,拿起来放在嘴边吹凉,双手递出,“要喝吗?”

    “……”

    不解风情,这会儿喝什么茶呀!

    夜昙小小翻了个白眼。

    不是应该抱着她互诉衷肠才是嘛!

    他某些方面好像真的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不如她爹会哄女人。

    嘲风就总是轻易就能把青葵哄得开开心心的。

    “哎呀,不喝了!”夜昙将茶推了,“狡辩了这么久你想必也渴了,自己留着喝吧~”

    既然搞清楚了疑点,她还有好多事情想做呢。

    “我姐姐呢?”她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青葵,在这审问没有情老半天了,怎么她还没回来?

    “姐姐?”她当即甩开牵着神君的手,开始找人。

    “哎……昙儿”,被嫌弃的神君还来不及解释,夜昙就已经风风火火地将石屋内外搜了个遍。

    “没有……”

    “不对……”

    夜昙又啪嗒啪嗒跑到石洞里间,一下打开柜子,惊讶的发现青葵他们的行李都已经不见了。

    “呃……昙儿,方才忘了跟你说……”

    跟在身后的神君眼神变得游移。

    “你姐姐和嘲风回合欢宫了。”

    “……是不是你逼他们走的!”她恶狠狠地甩上柜子门,转过头来看向神君。

    脸上的表情相当恐怖。

    “不是啊!!!”神君大呼冤枉。

    虽然他看便宜连襟是有那么一点不顺眼,也很期待二人世界。

    “你姐姐和嘲风他们说这里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先回去了。”这事还是早上才告诉他的。

    不用说,一看就是他那个便宜连襟想出来的事情。

    其实,青葵急于返回,主要是为了妥善安置紫水晶球中的灵识。

    她用来装孩子魂魄的紫色水晶球,原是帝岚绝制作的批量法器。

    当初轻易就被辣目敲碎了一个,可见质量不佳。

    听了青葵的担心,嘲风本想说,那球可坚固了,沉渊恶煞亲测,装个把灵识全没所谓!

    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么说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啊?他们就把我丢这了!?”夜昙震惊,她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方面不同意自己嫁人,一方面又大喇喇把她扔在这,然后迫不及待和青葵过二人世界去了。

    “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呀!”她小声嘟囔着。

    “什么?”神君疑惑。

    “没什么,我爹走了也好”,夜昙瘪嘴,“在这里也是妨碍我称霸武林!”但坏处就是青葵也跟着一起走了。

    “称霸武林?”神君回过神来。

    对了,这世她的理想不再是沉渊恶煞了。

    “对啊,等我做了武林盟主,我合欢宫差不多也就天下无敌吧哈哈哈——”夜昙叉腰。

    好容易解决完那一堆破事,她终于要开始搞事业了。

    都怪老爹,他要是不嘎嘣傻那么一下的话,她说不定早就把他们合欢宫的江湖排名给做上去了。

    不过没事,现在也不晚~

    夜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昙儿,你为什么这么想做武林盟主啊?”神君有些不解地看向夜昙。

    不会又迷上了江湖话本子了吧?

    “因为我想要做天下第一啊!”夜昙的白日梦做得理直气壮,“哎呀,你就说帮不帮忙吧,没大侠!”

    “帮,必须帮”,小没神君连忙表态,“娘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你待我仔细想想怎么称霸啊……”

    “对了!”夜昙拍了一下手,“你送我爹了是吧,他肯定有话跟你说的!”她知道,依着嘲风的性子,就算走人也肯定要留几句话膈应膈应他们的,“怎么跟你说的?你快跟我说说,具体点!”

    “哦……”一提起嘲风,神君就没好气,“他说要考验考验我,还说就算最后我通过考验了,也必须入赘。”还让他叫几声岳父听听。

    谁会叫啊!

    想到便宜连襟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他拳头就捏紧了。

    “哦……”夜昙用手托着下巴,开始沉思。

    嘲风这么说的话,那就还是有希望。

    “那你就好好表现啊~”她一把拍在神君肩上。

    “那……到时候成亲……”神君偷偷观察自家娘子的神情,见她此刻心情不错,忍不住发问道,“你喜欢我用哪个样子啊?”

    “……”

    这可真是自信,还没通过考验就想着要成亲了……

    切~

    “喜欢哪个啊?”夜昙故意歪头作不解状,“你很在意啊?”

    “就是……三个,不对,四个里你到底最喜欢哪个?”神君的语气略带了些别扭。

    不得不说,他还是有那么点在意的。

    不管是什么时候,这个问题都很重要的。

    “喜欢什么样子啊,你是说不穿衣服的样子吗唔唔唔……”

    “……”尽管石屋里就他们两个人,神君还是条件反射般地捂住夜昙的嘴,“说什么呢……”

    夜昙拍了拍他的手。

    “不是,你捂我嘴干嘛啊!不是你自己问的吗?”

    “……”他哪里知道她会说这种话嘛!

    “怎么了,呦~~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啊!”看着眼前之人不发一言,耳根却开始微微发红,夜昙呈口舌之快呈得更开心了。

    “不是,没有情啊,你做都做了,还怕说吗?”

    “那你到底最喜欢谁啊?”反正都被她笑话了,他索性就问个明白!

    “我比较喜欢辣目的样子。”

    首先,他的穿衣风格最像她爹,比较粗犷豪迈。

    她感觉很熟悉。

    “还是辣目吗?”亏他还以为她会有不一样的答案呢。

    谁能想到,她喜欢的类型居然一点都没变!

    “不是……小没,还有闻人,不好看吗?”

    他就奇了怪了,那难道不比辣目精神许多吗?

    “因为人家就是觉得粗犷一点的比较帅嘛!”其实他们当昏君和妖妃的时候,他也挺帅的。

    当然这话她可绝对不会说出来!

    “大王,要不……”夜昙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你还是打扮成辣目的样子?”

    “……好”,神君多少有点后悔自己问了这么一句。

    如今也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那……武林盟主的事情……”夜昙嘟嘴。

    “这个……从长计议嘛!”刚捏完咒,打扮成辣目样子的神君顺势搂住夜昙的肩膀。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把婚礼办了,嗯?”免得夜长梦多不是?

    “这个不急,我们还得装饰一下洞府~”夜昙兴致又上来了。

    “好。”

    ————————

    于是,夜昙和少典有琴两个人就开始了石屋的种田生活。

    说是要种田,那也得有田可种。

    虽然不远处的月窝村真的有田,但……也不是他们的。

    故而,神君平日里做的,不过就是用用乾坤袋里的开天神斧去林子里砍砍柴,然后给夜昙抓抓鱼。

    顺便再去一下城里,买点必需品,回来布置一下石屋。

    总之,先把婚礼要用的都准备起来。

    ————————

    这日,夜昙正盯着少典有琴在石屋里新摆上的一个神龛瞧。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东西出现在这有点奇怪。

    他们都不信神佛,他居然还神经兮兮地搞这个。

    但又不放牌位,也不知道是在供哪路神仙。

    “喂喂喂,没有情,你在这供俩个元宝是什么意思?”

    “就……”真实的意图他不好明说,“咱们不是要称霸武林嘛,当然是求财了!”

    夜昙拿起了那两个元宝。

    那边,神君还在继续做梳妆台。

    夜昙盯了一会儿元宝上的字,上面写着的是“招财进宝”。

    瞧了半天,她又默默放下。

    “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啊?”反正她要成亲,嘲风根本拦不住。

    夜昙一边说,一边又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缝隙。

    本来她是想要用明瓦的。

    但现在她觉得太明亮了。

    “等我做好吧?”神君还在捣鼓梳妆台。

    “哎呀,去外面买一个不就行了?”夜昙有点不解。

    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个。

    “不行。”对这个,少典有琴倒是很坚持。

    这个是之前欠她的。

    “可是……我之前看到缤纷馆旁边新开了一家家居坊,名字叫‘九重楼’什么的,据说规模很大,足足有九层那么高呢!”楼如其名。

    “我们直接去买可好?”

    “我……”

    神君有点犹豫。

    “可以啊,但梳妆台我得亲自做。”

    “???”真是奇怪的要求。

    不过,夜昙的好兴致并没有被破坏。

    “没问题~那赶紧出发吧~”

    ————————

    从兽界集市回到石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此时,神君从乾坤袋中将夜昙看中的家具一件件拿出来,并按自家娘子的吩咐一一摆好。

    夜昙在他身后监工。

    心思却不全在指挥夫君上。

    她想起了下午在九重楼上发生之事。

    “没有情,你看这个怎么样啊?”夜昙指着一张屏风兴奋得不行。

    “……你觉得好就买。”神君笑得略带一丝勉强。

    “你……”夜昙觉得有点不对。

    “你怎么了啊?身体不舒服吗?”

    脸都白了。

    “我……我没事。”

    “你不会是……”夜昙看了看少典有琴,又抬眼看了看楼外的方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怕高吧?”

    不是吧?

    她都还没怕呢!

    夜昙当然不怕了,因为她只是在楼里看家具,根本没敢看外面的风景。

    “我……”神君欲言又止。

    时值傍晚,楼外的风将灯影拉得斜长。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摘星楼那日的风,与火……还有孩子。

    然九重楼上,望断天涯,却唯余一声长叹。

    “无事。”

    少典有琴长舒一口气,冲着夜昙笑了笑。

    “就是被风吹得有点冷。”

    他一定有心事。

    夜昙看着自己面前忙碌的背影,突然跑上去伸手抱住人腰。

    “有情,我们早点成亲呗?”

    她知道这件事一定能让人开心一点。

    面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神君自然开心。

    他放下手中的活,握住夜昙绕在自己腰间的手。

    “怎么……你着急了?”他突然起了点玩笑的心思。

    “谁着急了!笨蛋!笨蛋!笨蛋!”夜昙有些恼,“那梳妆台你最好做到明年去!”

    她才不急呢,哼!

    说罢,也不抱人腰了,直接撒手跑到屋外去了。

    留下神君一个人独守空房。

    他有点不太理解。

    她这是急,还是不急啊?

    “昙儿!”

    神君抬脚追到石屋外。

    ————————

    “你问我啊?”说什么想不想成亲……

    这个笨蛋,哪有人这么问的!

    自己还不是看他那么想成亲才这么说的!

    “嗯。”神君觉得,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问个明白吧。

    “昙儿,你老实回答,你想不想成亲?不必考虑我。”

    “我啊……”

    要是碰上别的女人大概直接就恼了。

    不过她倒是不害羞。

    “我不知道哎……”夜昙认真地想了想,忽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是有那么点稀里糊涂的。

    主要是她对成亲这件事也没什么概念。

    没有很期待,也没有很抗拒。

    “我明白了。”她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明白的。

    也是,昙儿她本来就还小,都还没过十六岁生日呢。

    所以一会儿要称霸,一会儿要成亲。

    他不该催得那么急的。

    神君好好反思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

    “昙儿,那我们……暂时不成亲了,好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夜昙有点奇怪地看向少典有琴。

    “等你什么时候想成亲了,我们再成亲。”

    现在成亲,不知怎么的,他总有一种欺骗小姑娘,趁人之危的感觉。

    “那我们……还能不能做一些别的事?”夜昙并不是很在乎成不成亲这事,但她也有其他挺在意的事情。

    “什么?”神君疑惑道,“称霸武林吗?”

    结合夜昙从前对着流星许愿的事情,他以为她满脑子都是武林盟主,四界最强。

    “就比如……这样?”说着,夜昙便踮起脚亲了他一口。

    “傻昙儿……”神君揉了揉夜昙的头发。

    那他肯定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哎呀,小心点,我发型!”夜昙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没事,待会儿帮你梳。”她真的是一点自觉都没有!万一要是碰上坏人可怎么办呀!

    神君总是处于一种自家娘子时刻都会被坏人欺负的错觉之中。

    但……他现在只想先亲个够再说。

    “噢……”夜昙话还没说完,眼前人的脸蓦的放大。

    他双眸含笑,眼中掩映着千树桃花。

    夜昙有些看呆了。

    辣目和闻人……果然是同一个人啊。

    “琴郎?”

    “闻人公子?”

    少典有琴刚要将唇附上去,只听得身后传来了几个女子的声音,惊得他赶紧松手。

    “咳……”

    他用袖子掩了掩唇,回头一看,发现来者是熟人。

    夜昙自少典有琴身后探出脑袋去看。

    ——————

    此刻,神君与夜昙,正被一群死灵们包围。

    活过来的美人们有的披纱,有的着锦,错落地围在了石屋前。

    此时,美人们目光汇聚,都落在少典有琴身上,对夜昙依旧是熟视无睹。

    “一,二,三……”夜昙倒也没恼怒,只是伸出手指在那点数。

    好像大部分都活过来了。

    “琴郎……”

    少典有琴冲红衣女子点点头。

    红鬟也活了。

    哦,对了,她就说似乎还忘记了什么事情来着。

    看见红鬟,夜昙终于是记起来了。

    辣目没死。

    那她就不去找月华楼那两个的麻烦了。

    至于解药什么的……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毕竟她们是真的欺负过她的人!

    哼!

    荒凉的石屋外面,莺莺燕燕们聚集在一起,带着荒村石屋多少也染了点缤纷馆的气氛。

    一众女子互相看了看对方,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动的手。

    “琴郎!”

    “住手,琴郎是我的!”

    “胡说,明明是我先来的!”

    一众女妖怪们扯头发、揪衣衫,打成一团了。

    “欸……”神君伸了伸手。

    但他一点也不想去拉。

    “打起来打起来!”

    夜昙在那看好戏。

    “哎呀你不对,你该揪着她头发,不要放手啊!”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兴致勃勃地上前指导。

    “喂……等等!”

    直到她们真的去拉扯少典有琴,夜昙才开始回过神来。

    这群女人!

    还有没有情!在那愣着干什么呢!

    被众女包围着,又没地方躲,还不能下重手。少典有琴也不知如何快速摆脱这群刚复活的女人,如今他被拉扯得有些衣衫不整,只好向身边的娘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见状,夜昙冷哼一声,转过身子进了石屋。

    “昙儿,等等!”神君想追,却动弹不得。

    能不能把他先救出去啊?

    ——————————

    “啪——”神君的脚刚跨进石屋,便赶忙关上了门,顺手又插上了一把刀当门栓。

    他是使了在魍魉城初遇夜昙时用的那招隔空移物才勉强逃进来的。

    毕竟当初才一个人,现在是一群人。

    “昙儿……”

    “有道是美人乡,销魂窟”,夜昙坐在床边,给了他一个有些萧瑟的背影,语气却酸得好像刚吃了几斤老陈醋似的,“外面那么多美人,你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她看他一半魂都要飞走了!

    “哼!”他果然是那个色胚闻人。

    “可能是因为血的影响,所以她们才缠着我”,神君赶紧解释,“这些化灵的兽女,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我马上送她们走!”

    “哼!”夜昙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兽界的这些女妖怪们显然是没那么容易打发的。

    之后那些天,女妖们还是天天都来石屋门口围追堵截。

    他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

    无奈之下,神君只好使出了最后一招。

    他在石屋外的空地里蹲下,点燃了手中的引信。

    “咻——”的一声,一束火花在天空中炸开。

    因为是白天,所以并不明显。

    “怎么了?”夜昙听到了动静,便跑出来看,“大白天的你玩什么烟花啊?”而且居然不找她一起玩!过分!

    “这不是烟花……”神君解释道,“我发了紧急集合令,找了点帮手来。”

    说是紧急集合令,实际上是用来召集天界神族的信号。

    再不用的话,神君感觉夜昙的嘴已经不是可以挂油瓶的程度了,是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想玩烟花的话,我晚上给你放好吗?”

    “谁稀罕!”夜昙拿手推人。

    “你放给你的红颜知己们看吧!哼!”

    ——————

    神君找的帮手,其实就是上书囊的弟子。

    收到了信号,他们便整理了仪容,拿上法宝,齐齐下界。

    此时,石屋门前是一众身着白衣的弟子。

    夜昙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家夫君正和那些白衣人在鬼鬼祟祟地说着什么悄悄话。

    “你们在干嘛!”她自身后拍了拍神君的肩膀。

    “昙儿”,神君转身,便换了一个表情,“你睡醒了?他们……”

    “算是我徒弟吧?”他是给他们授过课。

    “……”

    这变脸速度看得神族弟子们都有些惊愕,但他们非常默契,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低头。

    “这……这都是啊?”好多!

    夜昙好奇地凑到低垂着头的众人面前。

    “见过师母。”年轻的神族子弟们纷纷向夜昙行礼。

    至于这称呼,自然是神君提前嘱咐的。

    他已经提前用传音入密告知了他们,必须要守口如瓶,不能暴露了他的身份。

    “……”对这个称呼,夜昙多少是有些不适应。

    她怎么就辈分猛涨了!

    都怪没有情!

    都是被他连累的!

    就是他太老了!

    “那个……其实,我应该是你们的……”夜昙想了一下,“师妹啊!”

    “昙儿,别胡说!”她话甫一出口,神君当即大惊。

    这都是些什么混乱的关系哟!

    “我哪儿胡说了,当初明明是你死乞白赖当我师父的~”夜昙瞬间就颠倒了黑白,把没有情追着她成亲和自己求他当师父的事情嫁接在了一起。

    “这事先不提了……不提了啊……咳……”神君咳嗽一声,又振了振袖子,端正了仪态。

    为了见弟子,他还特地换了件衣服。

    “是这样的……本君召你们来,是为了期中的考核。”

    虽然方才夜昙语出惊人,此时,少典有琴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试图营造方才无事发生的假相,“这附近有几位女妖,需要你们在不伤害她们的前提下,将她们困在特定的地方。”

    自己的确也好长日子不和他们交流了,这次顺便就当布置考题了。

    “考核的成绩会计入学年档案。”

    “女妖的情况如下。”神君挥了挥衣袖。

    发光的文字便出现在了每一位弟子的眼前。

    一众学子虽略感惊讶,不过很快便就着情报,开始交流起自己的想法来。

    看着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神君不由欣慰点头。

    “昙儿?”少典有琴回过头去找夜昙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不在自己身后了。

    夜昙向来就是个自来熟,早就跑过去和那群神族子弟套近乎了。

    “我问你啊,你刚才使的那招是什么啊?”

    “哦,是这样的……”

    被搭讪的学子名叫云华,他在思考除妖对策的时候,顺便也教了一下夜昙。

    问话的是天妃,他哪敢不敬。

    云华刚对着夜昙说完原理,准备教人手诀之时,忽觉后背一凉。

    一转头便看到了一脸严肃的玄商君,吓得他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教学过程毫无悬念地被打断了。

    而原本是要帮夜昙矫正姿势的手,因为抖了一下,真的抚上了她的手背。

    “……”云华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几个度,仿佛已经能看见自家师父头顶上升起的片片雷云了。

    “……师父……”云华颤颤巍巍地开口,“弟子失礼了。”他真的不是故意对天妃不敬的啊!

    “你先退下。”赶紧原地消失!

    “是。”云华飞速行了个礼,若受惊的小兽一般飞快逃走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这样!”夜昙正沉迷法术,抬头一看,“欸?人呢?”

    “我来教你。”

    少典有琴站到夜昙身后,握住她的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手诀是这样……”

    ————————

    “差不多了。”一一看过少年们的计划以后,神君便赶人去做正事了。

    本来让他们来,就是为了帮忙安抚那些兽界女妖的,可不是来打扰他和娘子的二人世界的!

    “哎……他们还没讨论完呢,你怎么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啊!”夜昙转过头去想要抱怨,“你……”

    她刚偷摸听了一耳朵。

    还没等夜昙抱怨完,一双手自身后环过她的腰。

    接着,她的肩膀又一沉,耳后有一阵甘冽的气息扑来,在她耳垂留下温软的水气。

    “我会教你的。”这事就不必假手他人了。

    说罢,神君的手上便化出了清光剑,又将剑柄递给夜昙。

    “哦。”反正他是他们所有人的师父嘛。

    夜昙用右手握住清光剑,神君又握住她的手。

    宝剑的清光流转,划开了万里晴空,奔涌流云。

    夜昙的手腕随少典有琴指引而游走。

    这剑势的确高妙,她还在回味,但不经意间,身体的摩擦却又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头。

    这一回头,鼻尖便划过他的下巴。

    夜昙忙将脑袋转回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嗯?”神君故意低头,“你在看哪里?”

    “那个……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哈哈……”夜昙装傻充愣。

    不行,她应该要专心练剑才是!

    夜昙试图集中精神,但毫无效果。她只感觉到热气一阵阵打在自己脖子上。

    “那个……要不休息一下?”夜昙试图从神君怀里挣脱出来。

    “那晚上要看烟花吗?”神君哪里肯走,复又伸手环住夜昙的腰,“我们去河边看好不好?”见夜昙不出声,便低下头去,再次于她耳畔询问,“嗯?”

    他当然知道她后脖子很敏感。

    “……哎呀,好痒啊……”她伸出没握剑的手推他。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为老不尊!

    但她又是真的想玩烟花。

    “……去。”这就是他的目的对吧!

    “不过你先把这套剑法教完啊!”夜昙终于爆发。

    ——————

    练了半天的剑,又看了大半夜烟花,夜昙第二天居然起得很早。

    “昙儿?”神君略感惊讶,平日里她都要赖床许久的。

    “有情,我出去逛一下啊”,其实她是想出去练剑。但说什么都不要和他一起练剑了,美色误人啊!

    “还有……我中午想吃烤鱼,嗯……鱼我会带回来的。”夜昙决定去昨天看烟花的河边练,“你记得准备点毛肚、鸭肠、藕片,哦对了,还要金针菇……”夜昙一边扳手指一边咽了咽口水。

    “好。”少典有琴答应得很爽快。

    到现在那些女妖们也没来找他,看来上书囊的学子们已经成功地看住她们了。

    ————————

    “大王大王!”

    夜昙一边喊着大王,一边埋头冲到少典有琴面前,差点撞进他怀里。

    “你看这个!”她仰起脑袋,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你别急呀……”

    他发现她似乎很喜欢大王这个称呼。

    也是,想来她应该不会喜欢什么循规蹈矩的师父。

    “这个是?”不知怎么的,神君突然觉得夜昙手上拿着的那东西挺眼熟的。

    “我捡回来的~”

    夜昙果然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了,还是满载而归。

    她左手拎了两条鱼,右手还拎了一个牛头骨。

    “怎么不用乾坤袋啊?”神君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捏了个诀将鱼放到石锅里,牛骨头就随便往地上一放,又拿出帕子来给她擦脸,“都出汗了。”

    “哎呀,人家早上出去得急,忘记带了嘛……”夜昙急着让他看那头骨,“我跟你说啊,我在路上看到有一头牛的尸体。”

    从前在沙漠角,她出去玩的时候,也会捡点喜欢的东西回来。其中,最常见,又最喜欢玩的就是骨头一类的玩意儿了。

    当然了,仅限于东西。

    死人骨头她是一概不要的。

    ——————————

    “要不……我们把它挂在门上面当个装饰?”夜昙眼前是冒着热气的鱼肉火锅。

    她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脑子里的计划也是一出接着一出。

    “先吃饭吧……”少典有琴又夹了一块剔好骨头的鱼肉到夜昙的碗里。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那牛骨头异常熟悉了。

    这不就是当初她带来送辣目的那个。

    话说这里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曝尸荒野的牛啊!

    “可是昙儿,你这个牛骨头也太原始了,和里面的装饰也不配呀……”不好打击自家娘子的兴致,神君只能委婉提醒道。

    “那要不,你帮我做一个支架吧?”主张被否决之后,夜昙又想了一个。

    她想做个拉风的法杖玩。

    “行。”神君稍稍回忆了一下夜昙做的那个火王旗,便开始动手。

    “哎你不吃了啊?”夜昙看看自己特别捞出来的金针菇,又看看开始忙活的神君。

    “我吃饱了,你再吃点吧。”

    就这样,夜昙一边吃火锅,一边看人干活,活脱脱一个黑心监工模样。

    “嘶……”神君忽得皱了皱眉。

    “怎么了怎么了?”夜昙赶紧放下筷子跑过去。她一把抓过少典有琴的手,发现手指上有血珠渗出。

    “没事。”就是被那个牛头骨的骨刺割伤了手。

    “我去给你包扎!”夜昙刚想跑进去拿药箱,手便被牵住了。

    “不用了。”这么点小伤,根本就没必要包扎的。不过,看到夜昙为了自己这点伤口着急上火,神君感觉这伤受得……还挺值的。

    “我觉得,可能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啊?”夜昙歪头。

    “我想,大概是缺少……一种药引。”

    “药引???你有其他病吗?”

    手指伤了可不算个病。

    “有。”

    小没神君捧着胸口点头。

    “心病。”

    “呃……”怎么还跟个西施一般。

    难道这就是他又忽然不跟自己成婚了的原因?

    “那你要什么药引?”

    “就是……”

    接下来的话,他是用行动回答的。

    少典有琴侧过身,吻上夜昙的唇。

    “就这个呀?”她还以为是什么贵得离谱的药呢。

    “嗯”,神君故作正经道,“就这个,别的没有这个灵。”

    “那还要吗?”这她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给吗?

    “欸,还有?”神君有点怀疑这是自家娘子欲擒故纵所设下的陷阱。

    “自然是还有啊。”夜昙点点头,然后直接将脑袋又凑了过去,“别动!看在相思病是没药医的绝症份上,本姑娘就大发慈悲,多给你治治啊~”

    ——————

    深吻半晌,神君才将人放开。

    “唔……”

    夜昙有些不满,便勾着人脖子摇了摇。

    “你干嘛不继续啊?”

    “……不可。”

    “为何?”

    “你还小……”

    这可是现实,不可草率。

    “咱们……不能越雷池。”

    “我是大人了!”闻言,夜昙多少有些不满,“可以成亲的!”她想了想,略有心虚,便又补上一句,“就算我爹真不同意……也可以。”

    夜昙对那万千少女幻想的成亲仪式无感,但她就是不满被他当个小孩子看。

    “你现在若是二十五,我马上娶你。”十五其实真的是小了点。

    “什么!”夜昙一脸震惊,“你还准备让我等十年啊?”

    “不是……我这……不就是一个比方嘛”,神君赶紧解释。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还十年……她也太高看他了。

    他估摸着,十个月是可以的。

    ……

    总不可能是十天吧!

    不行啊,少典有琴!

    正是锻炼你定力的时刻啊!

    本来呢,神君对自己的定力是很有信心的,

    他多少也算是心志坚定的,但碰上她,跟魔怔了似的,真就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就已经忍得很艰难了,若是成亲了,他更把持不住了。

    “不是十年,那是多久啊?”夜昙不依不饶。

    “昙儿,成亲了……总归会有不一样的。”神君试图继续跟夜昙讲道理。

    “有什么不一样啊?”夜昙不以为意。在她看来,成亲其实就是在亲友们面前表演一番罢了,“不就是像之前那个样子吗?”

    “不是,成亲……那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的。”他们这种身份,其实那不应该叫成亲,应该叫联姻才是。

    当初,在诛仙阵的那个册封典礼,是出于要保护她的政治目的。

    现在不一样了,危机解除了。

    “噢。”夜昙随意拿脚尖蹭了蹭地面,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通的。

    “哎……”神君叹了口气,决定转移话题,“咱们继续做吧?”

    “嗯!”夜昙终究还是对这牛头充满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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