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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内普很享受波特停留在他身后的目光，此刻他的心情正如这个春天一样美好。

    除了被邀请为莉莉黑魔法防御课的搭档，他还获得了与莉莉一同前往图书馆的资格，一年级后他再没有幻想过这件事。他没有主动询问波特做了什么，只是在无聊的古代魔文中静静感受身旁女孩的呼吸。反倒是莉莉先开口，当波特第一百零一次出现在她身后的长桌时。

    “波特实在是太讨厌了，西弗，”她叹了口气，仿佛说出接下来的回忆让她十分痛苦，“他将我和佩妮的关系弄得一团糟。”

    佩妮。斯内普这才意识到世界上此刻还存在着另一位伊万斯小姐，一位大骂他不配得到莉莉的爱的伊万斯。她在他的记忆中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麻瓜，在他坐上霍格沃茨列车的那一刻，佩妮·伊万斯就与科克沃斯平凡的街景一同尘封。

    只是在莉莉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中的某一点突然膨胀开，他好像在无形中把脑袋埋入了冥想盆，能辨别出一片金棕色里微弱的紫色闪光，或是嗅到一丝烟草味，只是太模糊了，其中唯一清晰的是那张糊满了眼泪的脸，那并不怎么美丽。

    希望伊万斯小姐这次能够按照剂量服用安神剂。

    斯内普继续将注意力转回莉莉身上。

    莉莉正皱着眉，她说到波特的失礼，还说他不应该在校外使用变形咒，她手中的羽毛笔以一种不理性的节奏点在羊皮纸上，斯内普不禁出声提醒她小心，不要让墨水弄脏这篇论文。

    “好的，呃，抱歉，我想我太激动了。”莉莉脸红了，“说到哪儿了？礼物？最后是布莱克送了佩妮一枚胸，不过那并不是一个好礼物。”

    “当然。”斯内普附和道。他没有告诉莉莉，那枚价值不菲的胸针此刻正待在他的宿舍，原来那是布莱克家的东西。那么想必它更愿意留在斯莱特林的地窖，而不是格兰芬多那扎眼的红海。其次，斯内普认为伊万斯小姐不如她的妹妹适合绿色，或许她更适合一些金色宝石。

    莉莉的倾诉并没有在此结束，她忍不住向斯内普提起她与佩妮的冷战。她说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道歉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除了道歉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你不需要道歉，斯内普安慰她，但这于事无补，甚至令她更加纠结，她反复重复着她不希望佩妮不开心。

    你的存在就令她难过，斯内普想，可这未免太残酷了一点，他不忍心说。莉莉的乐观再次让他感到危险，她的美好是对所有不完美之人的抹杀，这一刻他竟然理解了那位伊万斯小姐的沉默。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也将如此沉默地面对莉莉。

    “不要再写信了，”斯内普听到自己的声音，“也许这样伊万斯会开心一点。”

    他指的是两位伊万斯。

    在那瓶药水被喝完的半个月后，佩妮终于意识到在弗诺克的窗前等待一只猫头鹰是件非常傻的事情。

    布兰迪对那位化学怪人十分好奇，在某些事上，旁观者的嗅觉往往比当事人更加敏锐，听完佩妮删减版的生日夜奇遇记后她追问道，“然后呢？他送你回家了吗？”

    “当然没有！”佩妮大叫，她用一个问句掩饰她的慌张，“他为什么要送我回家？”

    “他既然都脱了外套给你，还送了你礼物，为什么不送你回家？”

    “因为······”佩妮无法解释，因为根本没有人送她外套，那只是一句魔咒，也不是礼物，毕竟连张卡片都没有，这一切也许都只是出于同情罢了。只是虚荣心驱使她为这个故事狡辩。

    “好吧，这不重要，”布兰迪明白了什么，“那你希望他送你回家吗？”

    “不！”佩妮由迟疑变得斩钉截铁，她的脸有些发热，“当然不！”

    “哦承认吧，你一定幻想了他送你回家的样子，”布兰迪大笑，“所以他到底是谁？”

    佩妮绝不承认斯内普走进了她的生活。

    然而她的梦境不再对一只蝙蝠设防，偶尔她会梦到那个她不愿想起的夜晚，那一晚的她太滑稽了，斯内普说得没错，嫉妒使她丑陋，她就像是个试图占据舞台的小丑。

    好在最后有人解救了她，以一种不寻常的方式。布兰迪说得对，在某个梦里，斯内普曾送她回家，而她披着他那件黑色西装为他点了一支烟，像是一位不良青年正在笼络新人与她一起堕落。那使她感到安全。

    睡前这种感觉又来了，佩妮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也许她应该去认识更多的男孩。

    七月的时候她迎来了暑假，可惜精心准备的留校申请被驳回了，这让她与布兰迪都很难过。

    她羞于承认自己有些害怕见到莉莉，因为她没有勇气再一次对莉莉置之不理，这在良心上是一种煎熬。不过当听到伊万斯夫人说莉莉不回来过暑假的时候，佩妮生出了另一种不安，这种不安是对她过去的质疑，也是她对未来的恐惧。她明白她在这件事上失去了主动权。

    莉莉留在了霍格沃茨，两个月后她就要念三年级。

    最近波特与布莱克都不常出现在她身边了，显然他们在谋划一些奇怪的事情，希望不再是幼稚的恶作剧。根据玛丽对布莱克细致地观察，他们新交了一个朋友，莱姆斯·卢平。莉莉认得他，他们一起上过占卜课，他就在后面那桌，当时特里劳妮教授在看到了他的水晶球后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她说她看到了月亮。但这没什么特别的，她还曾说波特会死。谁不会迎来死亡呢？

    听妈妈说，佩妮今年要回家过暑假，于是她决定在回信上告诉妈妈自己将要留校。西弗勒斯说得对，她应该和佩妮保持距离，这对她们都好。或许之后她就应该安心留在魔法世界，好好准备五年级的OWLs。今年又有人从霍格沃茨毕业了，不知道他们会去做什么。

    她想做一个傲罗，因为那听上去很酷，就像她小时候想成为科克沃斯的警员一样。

    西弗勒斯没有留校，不知道为什么。莉莉觉得他一定有事情瞒着她，但她更确定西弗不会告诉她，他总是带着许多秘密。真可惜，本来他们可以一起完成古代魔文的新论文，她不太擅长这个。

    再次深夜走在蜘蛛尾巷，飞路网带来的不适感与酒精的冲击使斯内普有些恍惚。他现在只想快点倒在阁楼那张木板床上，可惜斯内普家的壁炉并不配与高贵的马尔福庄园连接。

    他刚从那个堆满黄金的地方回来，今天是马尔福与布莱克小姐订婚的日子。他十分“荣幸”的获得了一张邀请函，上边烫金的姓名用魔法留着灼人的热度，仿佛是暗中在提醒他小心其中的虚与委蛇。这也是他没有与莉莉一同留校的原因，他不愿在第二天直面她的眼睛，他的内心已经近乎慌张到不需要摄神取念就能被读取。

    整个期末他都是在一种焦灼的状态中度过的，一面是莉莉对他的依赖，一面是权利对他的诱惑，他深陷泥潭不可自拔。卢修斯曾不止一次开玩笑他可以将那位美丽的格兰芬多小姐带去舞会。不得不说，马尔福拥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认为所有人都应该爱上他庄园里的孔雀，这种自信使斯内普发笑。

    另一个这样盲目的人是莉莉，她仍寄希望于斯内普虚无的良知，这让斯内普烦躁。当莉莉一再对他讲述黑魔法的危害时，他觉得她逐渐变得抽象起来，她的红发慢慢被提炼为了格兰芬多的颜色，绿色的眼睛则成为了正义女神天平上的宝石砝码。有时候他甚至控制不住想让她别再说了，因为这个看上去完美的魔法世界离崩溃已经不远了，别再那么天真，战争永远顾不上理想家。

    幸好图书馆的平斯夫人总是适时走向长桌，才让他抑制住了大声反驳的冲动。

    他没有找到女伴，这理所当然，他在斯莱特林的名声并不好，没有人愿意挽上一个贫穷混血的胳膊。最终卢修斯为他介绍了一位金色头发的六年级女生，安娜·麦克威茨，她也是个混血，不过很美，这令她在学院里足够有名。

    被挽住手臂的时候斯内普的背脊有些僵直，他身边的那位小姐却很自然，显然她以接受别人艳羡的目光为乐。她与马尔福的绯闻人尽皆知，斯内普也不例外，但他相信这绝不是卢修斯故意给他的难堪，因为这样的姑娘在场还有好几位。

    这场舞会的性质并没有妨碍麦克威茨打扮自己，她穿得像一只招展的蝴蝶，跳舞时斯内普需要极其小心才能不踢到她缀满钻石的裙摆。

    “专心一点，斯内普先生，”麦克威茨并不在意自己的舞伴是谁，这场舞会只是她重新猎艳的围场罢了，而斯内普这样的人必然不在猎物范围中，但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是令她怀疑自己的魅力是否大打折扣，“这件礼服花了我四百个加隆。”当然其中有一半是马尔福先生出的。

    斯内普回过神来，他仍沉浸在强烈的不真实感中。头顶的水晶吊饰将光线分割成令人眩晕的波段，脚底的大理石地板加剧了这种感受。一个小时前他明明还在破败的蜘蛛尾巷，而现在他却与这金碧辉煌如此贴近。成就感充盈着他的胸膛，刚才灌下的香槟开始在他的大脑中沸腾。

    他摆正目光，他打赌麦克威茨的鞋跟起码有三寸，因为他们几乎看起来差不多高，他眨眼的时候能看到她特意抹了宝石粉末的肩膀，这实在太晃眼了。

    “这很不错吧，是月光石的粉末，为了搭配这条裙子，”麦克威茨笑了笑，“这条裙子是定做的，”然后她降低了声音，“我用了麻瓜的图纸。”

    这条裙子在一众巫师礼服裙中确实很大胆，它没有盖住肩膀，甚至没有吊带，有纯血巫师在背后打趣麦克威茨今晚是一条美丽的人鱼，不，或许是刚诞生的维纳斯。

    是的，斯内普想他见过这个款式的衣服，在某位麻瓜身上，而她的锁骨足够突出，不需要月光石的加成就能在夜里让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