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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斯内普，西弗勒斯·斯内普，我的一个朋友。”佩妮向托马斯介绍道，以一种尽量温和的口吻。

    斯内普第一次听见佩妮念出他的全名，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朋友？他不知道伊万斯小姐什么时候自作主张将他划入了“朋友”的范畴，这很反常，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总之今晚伊万斯身上的一切都很反常。

    首先是她那件贴合身形的轻薄外套，斯内普怀疑她的脑袋被填满了巨怪的鼻涕泡，才会总是在深冬穿这些不合时宜的衣服。其次是她轻快的语调，这很不对劲，她牵起嘴角的时候像某个讨好老师的小学生。

    “嗨，斯内普。我是托马斯，伯尼·托马斯。”托马斯主动伸出了手，他近期应该长高了不少，因此袖子才会如此将就地遮着手腕，他的手掌宽而大，指甲修得很平，是可以演奏乐器的程度，目光向上看去，他的衣领与刘海一样整齐。

    斯内普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他的眼睛始终聚焦在佩妮与托马斯之间的那团空气，他正试着解读他们的联系。

    这样的冷漠让托马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佩妮，于是斯内普再一次看到佩妮·伊万斯露出了一种牵强的微笑，他几乎只用一秒钟就判断出了她在紧张。她把下巴埋在一条浮着毛絮的棕色围巾里反复磨蹭，像一只踌躇的幼鸟。

    这种惹人怜惜的表情出现在伊万斯的脸上是非常不和谐的，斯内普心中涌现出一股撕破它的冲动。他确实也这样做了，理由是他今晚心情不佳，托比亚·斯内普已经对艾琳实施了一整天的暴打。

    “伊万斯小姐，假如您在夜里叫住我只是为了向介绍你的这位‘朋友’，希望我们可以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佩妮的面颊有些疼，她不清楚是风刮得太大，还是脸烧得太烫。

    她太恶劣了，即不愿意给托马斯一个答复，又害怕再从他嘴里听到告白，她承认她在叫住斯内普的瞬间抱有侥幸心理，也许他可以让她找到一个从托马斯身边脱身的合理借口，但明显她高估了他们的关系。好在她将她的无措掩饰得很好，原来现在她已经将托马斯的微笑学会了两三分。

    “我们只是吵架了。”她听见自己冷静地对托马斯说。托马斯几乎是立刻接受了这个理由，显然他没有让人尴尬的恶趣味，他将手收回，摸了摸自己脑袋，“这太可惜了，希望你们能快点和好。”

    这个动作落在斯内普的眼里像是那些没有头脑的格兰芬多，又或是那些不精明的赫奇帕奇，他们总喜欢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欲盖弥彰，只是没想到佩妮·伊万斯也成了其中一员。他抽了抽嘴角，不得不说他有些失望，他居然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三分钟在街头听两个麻瓜说废话。

    “欢迎你去弗诺克，斯内普先生。你会喜欢那里的，我和佩妮可以带你转转。”托马斯在三个人分手前这样说道。这是他少有的不磊落时刻，他向来对自己追求女孩的方法抱有自信，但今晚不得不放手一搏，因为佩妮的欲言又止与她这位神秘的“朋友”令他有些紧张。

    这种小把戏斯内普只在波特那里遇到过，不过这不妨碍他理解托马斯先生的深意，他根本不在意。毕竟没有巫师会理会一个麻瓜的炫耀。

    更令他烦躁的是佩妮·伊万斯的发呆，她空洞的眼神像是在默许这个该死的托马斯入侵她本就贫瘠的大脑！她竟然无法看穿她身边这个麻瓜有多么的肤浅！也许他错了，这一切都只是狡猾的伊万斯设下的陷阱，她以为他会上当吗？当然不会，他才不会傻乎乎地与一个麻瓜拌嘴。

    然而讥讽的话不自觉就脱口而出，斯内普怀疑自己的脑子里被装上了发条。

    “看来伊万斯小姐寻找男伴的标准一直都没有变，托马斯先生的自信与他头上的发胶一样引人注目。”

    “希望他不会在亲吻你的时候把你想象成一只猫头鹰。”

    这句话成功地留下了佩妮。

    托马斯还是没忍住询问了关于布莱克的事，这不怪他，没有人会对恋人的前任毫无好奇心，虽然他还没有与佩妮进展到那种关系，但几乎没有区别，他离得很近了。

    这让佩妮终于找到了让他先离开的理由，虽然十分牵强。

    原本事件失控的感觉让她很害怕，她努力在托马斯面前表现得平静，她祈祷今晚可以安然度过，她无意改变任何现状，即使那只是虚假的平衡。但在面对斯内普的时候，她心底里竟然又生出一丝疯狂的念头，要是能再混乱一些就好了，那她就不用再顾及托马斯的心情，不用接着解释谁是布莱克，只需要简单地与斯内普大吵一架，然后各自回家，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这是非常孩子气的做法，会伤害到所有人，但佩妮不想管了，她偶尔希望世界能在此刻就爆炸。

    “斯内普！”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尖，与她脖子上力图展示优雅的珍珠项链完全不符，托马斯的围巾被她还了回去，此刻她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上面的红色不知是因为叫嚷还是因为那条羊毛围巾扎人。

    这才像样，斯内普不禁在心里点头承认佩妮的这副模样让他舒心，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刚才走错了一步，庆幸的是他的对手并没有发现他的失误。再大声一点吧伊万斯，快让那小子来看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

    “如果托马斯先生能早一点看清你的真面目也许就不会现在才离开了。”他真是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短短几分钟，他就假装与那个抹满发胶的麻瓜统一了战线。

    斯内普不是一条救人解脱的绳，而是一条想要绞杀对方的蛇。

    他实在是见不得佩妮?伊万斯一点好，这个由嫉妒、尖刻、愤怒组成的女孩居然拥有了一个如此轻柔的外表，他不同意，尤其是那条棕色的围巾，真是碍眼，毛茸茸的材质只适合那些天真的女孩，还好伊万斯对自己有最后一丝清新的认知，知道让那小子拿走它。

    她也不应该戴着这样的项链，即使珍珠与她的头发很配。

    原来现在她的头发已经过了胸口，这太离谱了，斯内普还记得之前的佩妮?伊万斯曾是一个如此厌恶长发的人，或者说她对莉莉所拥有的一切都持反对态度，一种夸张的逆反。然而现在她却试图去模仿一颗珍珠！她竟然想要磨平棱角，没门！

    “你是怎么知道布莱克的！”

    佩妮被一种巨大的羞耻包围了。之前发生过的事让她在面对斯内普时有一种天然的羞耻感，她试图克服，并马上要成功了，现在功却亏一篑。

    “如果您没有声情并茂地写信给我，我又怎么会知道布莱克呢，猫头鹰小姐。看来您从来没有您宝贵的大脑思考过那一个月过量的快乐又是从何而来。”

    用这种事来开玩笑是不道德的，这种事情对于波特来说也需要再过很多年才会清楚，但十四岁的斯内普已经清楚了解，然而面对眼前冻得发抖的伊万斯，他不再抱有施舍这位麻瓜一个保暖咒的想法，她随着急切呼吸起伏的大衣领口使他想要惩罚她。她理应受到惩罚，她违背了一些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

    他们当然不是朋友，他们什么也不是。他们永远不会也不能成为下一个托比亚与艾琳。

    这个称呼让佩妮的大脑在一月底的严寒中继续维持着高温，最烫人的并不是处理“布莱克再次出现在她生命中”这个项目，而是她居然在担心斯内普也认为她在接吻时像一只猫头鹰！

    该死！所以她上次闭眼了吗！

    醒醒吧，佩妮，你应该反击，而不是做一个只会涨红脖子的珍珠鸡。

    闭嘴！斯内普，你知不知道你在接受我的吻时像一只发呆的蝙蝠！她想这么回击，但也许托马斯带给她的影响还没有完全褪去，又或许是她在过完生日的这一天长大了，佩妮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卸去。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纠结往复。她突然觉得好对不起托马斯，她不应该把他当做一个筹码，来做一场没有用的豪赌，或者说托马斯一开始就不应该被她兑换成筹码，她不是正义女神，她的天平一开始就向一边倾斜。

    她不应该对任何事抱有期待，尤其是她自己。

    “别这样，斯内普，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