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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家至今没有弄清鱼类有没有痛觉,因此他们无法解释鱼为什么会在吞饵后奋力挣扎。

    斯内普也不知道答案,他追寻本能溯游至一个危险却诱人的地方,然后尝试用物理方式挣脱,那些毫无风度的话从他尚处变声期的嗓子里说出来就好像用一根缺了松香的琴弓粗暴地摩擦琴弦。

    “喜欢?那伊万斯小姐口中的喜欢未免太廉价了一些。你用什么来表达你的喜欢?用你的嘴唇吗?那请问有多少人获得了你的喜欢?除了我这个‘可怜’的斯内普以外还有谁?布莱克、托马斯,或者说这些人还无法满足你对自身魅力的印证?”

    他无法看透伊万斯的表情,但她的眼眶里似乎马上要有亮晶晶的东西滑落,她要哭了吗?感谢梅林,这位麻瓜终于意识到了她的眼泪比脖子上的圆珠子更值钱一些,只是她应该对着刚才那小子流泪,这样他说不定会过来给我两拳。

    斯内普的血液因这个幻想而微微沸腾。然而佩妮并没有哭,她只是固执地站着,牵着她那条窄长的影子。

    “多么伟大的麻瓜之爱啊,你不会认为我会为此感动不已吧。”

    如此堂皇的语调,斯内普觉得他真应该去参加圣诞唱诗班,而不是在这里咏叹一段负心汉的独白。看来他天生拥有成为恶人的超能力。

    所以快点离开吧,伊万斯。

    “很好,很好,”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高台上流淌下来,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十分清晰的记忆,卢修斯,看来你为我们带来了一位非常优秀的朋友。”

    “是的,我的主人,”卢修斯·马尔福微微欠身,“西弗勒斯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确实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一个充满野心的混血,这不禁让我想起一些往事。只是这位新朋友显然还需要再经历一些考验不是吗,”黑暗中的人突然笑了起来,“钻心剜骨!”

    斯内普立刻从屈服的跪姿转变为毫无尊严地躺着,他抑制不住躯干的抽搐,两侧的食死徒们哄笑一团,围观这位年轻人是如何放弃抵抗的,就像他们之前一样,其中一些旧贵族们主动别过头,因为他们的家庭教育中并没有这种欣赏惨状的离奇审美。

    在无法辨别具体位置的疼痛中,斯内普察觉到有人再一次入侵他的大脑,以一种绝对的俯视。对方大摇大摆地穿行,毫不在意路径与顺序,就好像他这次的目的并不是看见什么,而是为了宣誓他对于这颗脑袋的所有权,他要将里面所有的东西搅乱。

    大脑封闭术的要义从来不掩藏,而是取舍。十八岁的斯内普深谙此道。

    看来他提供给黑魔王的记忆还不够多,于是他再次毫不吝啬地上缴人生中与最悲惨与最值得被嘲笑的片段,如果这能让他获得信任,如果这能让他变得强大。

    艾琳·斯内普倒在血泊之中,这是她难得看起来带有色彩的时刻,平时的她总是苍白的裹在黑色长裙之中,像一个哀怨的幽灵。她的眼睛没有完全闭上,低垂凝视自己的手,不认识她的人或许会将这个片段截取为一幅圣母像,血液成就了她的圣光。托比亚·斯内普则仰卧在墙角,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清醒着,酒气充盈着整个蜘蛛尾巷二十九号。

    推开大门向外走去,是带着雾气的墓园,白色的浓雾齐齐卷住一块石板,上面刻着艾琳的名字,下边没有墓志铭,未来将没有人知道普林斯家最后一位纯血的姓名,她失去了与魔法世界唯一的联系。另一边则是托比亚的墓碑,显然这块石头要更劣质一些,边缘还留有打磨时留下的白色粉末。这是一场没有牧师也没有观众的葬礼,乌鸦途经此处时盘旋了两圈,组成了一支天然乐队。

    回头,霍格沃茨的城堡被翻转,由此推断记忆的主人正在扮演塔罗牌里的倒吊人,眼前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挥舞着魔杖兴奋地叫着,“看看,看看鼻涕精的内裤。”另一个黑发的男孩把格兰芬多的领带吊儿郎当地挂在脖子上,他笑着附和,“尖头叉子,我们可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能买得起新内裤。”

    暑气让画面出现一些波纹,围观者的脸庞相继出现褶皱,热浪持续不断地传入,不知道源头是晒在脚底的阳光还是因倒悬而充血的大脑。

    边上还有一个非典型性的格兰芬多,他站在一旁,想要鼓掌的手锁在袖子里,飘忽的目光显示他在紧张一些什么,太阳向西倾斜,他的影子越来越长。他似乎想要逃离人群,跟上他!别让他跑了!

    他快步来到打人柳前,勉强躲过了那些挥向他的枝条,挤入一个小洞,那个洞太小了,连回忆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里头的煤油灯也在控诉,只发出微弱的光。一块奇异的阴影被投在墙壁上,毛发,指甲,最后是獠牙——原来这是一个狼人。

    被他发现了,他伸出了利爪,喉咙被掐住,快要无法喘息,怎么办?

    突然视线清明,城堡又回到了眼前,一抹红色的身影闯了进来,她怒气冲冲,为刺眼的阳光添了一把柴火,“把他放下来!”

    两个男孩交换了一下眼色,妥协道:“当然可以”。不难理解这个女孩与棕发男孩有着特殊关系,即使是吵架的内容也因一方的迁就而显得带有桃色。

    “统统石化!”黑发小子扯了扯他的领带,在这个世界归正后随即放出了一个咒语,使好不容易正常的画面开始变得静止。他看上去很眼熟,因为他拥有布莱克家的一切特征,黑色的头发,神色的眼睛,除了脖子上那条红色的带子,“看来我也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拥有一张会说话的嘴,鼻涕精,你连‘谢谢’这个单词都不会拼吗?”他傲慢地说。

    “布莱克!”女孩制止了他,她甚至掏出了自己的魔杖。噢,原来这是布莱克家的小儿子,传闻中的纯血叛徒,有趣,不知道布莱克家族那块毯子上的洞有多大。

    棕发男孩极不情愿地说出了解咒,“鼻涕精,算你走运!要不是因为莉莉······”

    “我用不着她这种臭烘烘的泥巴中来帮忙!”这个声音不属于视线里的任何一个人,它十分低沉。

    场面再次焦灼起来,在场的人全都变了神色。棕发男孩怒吼着快点道歉,女孩则朝他喊着我用不着你来逼他道歉,你和他一样讨厌。

    真是看不够,很久没见过这样青涩的戏码了,但是有趣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下一秒画面已经又回到了一条空旷的街。从边上零落的蔷薇枝条可以知道这是个普通的冬天。视线被禁锢在了地面一条纤细的影子上,就好像这只是记忆里无关痛痒的一副静止装饰画。

    待到有些等不及了,影子才逐渐从视线中消失。与其说是它在消失,不如说是视角被强行扭去了另一个方向,它一寸一寸地被挤出了视线。

    “真是美妙。”

    “是的,主人。”底下的人们纷纷应声,即使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这位年轻人湿透了的额头已经娱乐到了他们。没有什么比看着别人像自己一样堕落更令人快乐的事了。

    斯内普匍匐着来到高台之上,他没有力气抬头了,对于记忆的筛选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这比忍受钻心咒还要困难。他一边防止自己在痛苦的回忆中溺亡,一边抽丝剥茧呈上应该被看见的东西,其中有一些纰漏,但问题不大,这个闯入者过于自大了,显然这位黑暗之主并不期望在这个斯莱特林毕业生的脑袋里搜刮到什么有用东西。他像是一个坐在包间里观看音乐剧的富人,只是享受这个过程,而不是内容。

    缓慢地卷起袖子,斯内普的手指因为刚才的疼痛而僵直,解开袖口的时候险些打颤。

    后排的好事者大喊着让他别耍花招,快一点,然而话音未落就被台上的人用一条咒语结束了生命。

    “安静。”黑魔王不疾不徐地说,“友善一点,对我们的新朋友。”

    他说话的语气让斯内普想起学校里讨厌的教授,或是校长室里的那顶破帽子,这种洋洋得意的语调可称不上友善。但他来不及多想了,那根古怪的魔杖已经划了上来。

    这次的痛感比起前面那阵剧痛算不了什么,像是缝衣针在细密地刺。它留下一个丑陋的标记,或者也可以说这是权力的符号,成年的标志。斯内普闭上眼,摄神取念的副作用还未散去,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后出现的那条街。那是科克沃斯吧?那烦人的烟囱还在不停吞吐。

    他踏上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欢迎,西弗勒斯·斯内普。”

    黑魔王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

    很久以前也有人念过这个名字,霍格沃茨的破帽子,啤酒肚的魔药课教授,除此之外还有谁?

    “这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我的一个朋友。”

    转身,那个影子还在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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