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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内普再次来到女贞路4号的时候一切都被收拾得很妥当。

    没有聒噪的妇人,没有凌乱的头发,也没有不修边幅的睡衣。佩妮·伊万斯穿着一条规矩的连身裙,配着一件羊毛开衫,为他打开了门。

    八零年代,金发红唇围着人造毛领的女郎们占据了路上所有的广告牌,沾她们的光,公司里已经有三个人夸奖了佩妮的头发,即使它并没有那么浅,而是夹杂着棕调。其中有两人邀请她在下班后去看一场电影,她拒绝了,因为他们看上去都不像只准备了电影票。

    不过这不妨碍她邮购了一根红色的唇膏,确实不错,她能感觉到门口的人把视线在她脸上多投放了一秒。

    这次她已经将拖鞋放在了玄关,来访者自然地拖着它们走入了客厅。

    餐边柜上十分整洁,她把所有的酒都塞到了柜子里,开封的和未开封的,连带着布兰迪去年从美国为她寄来的那只玻璃酒杯,还有两天她就要过二十一岁生日了。沙发套昨天也让怀特太太换了,老一辈人不懂为什么沙发套要换颜色,但杂志上都是那么写的,据说更换房间内饰可以让人的心情变好,佩妮总是寄希望于这些事情。

    “他应该还没有醒。”佩妮依旧不太习惯称呼哈利的名字,无论是姓还是名,他就像莉莉寄存在她这里的一个玩偶,好像哪一天放假,莉莉就会过来接走他。她不想与他产生某种紧密的联系,名叫血缘的东西会让人充满许多不切实际的希望。

    她让库兰先生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新换的沙发套是沙色麂皮绒的,人起身后会留下浅印。

    通过那些印记,斯内普可以想象出伊万斯在开门前应该半躺在这里,她挺高的,在女孩里,相对她而言这张双人沙发没有那么的宽敞,他很难找到一个没有她体温的地方落座。

    今天的开端令佩妮十分满意,她决定等会儿再去准备两杯茶,看在心情不错的份上,她愿意再为那个小家伙准备一杯热牛奶,作为他安分的奖励。

    推开卧室房门的那一刻,她明白她想得太多了,小孩是恶魔,他们从来不会让人省心。

    小恶魔趴在小床的围栏上,浑身淹没在一片红色之中。如果不是佩妮看到边上梳妆台上倒着的唇膏管,她会怀疑他摔到了脑袋。

    “哈利·波特!”她凶神恶煞地叫了他的全名,但为了避免被外头的客人听见,她声音不大,完全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相反,哈利并不怕她,比起这个不太关注他的姨妈,显然他更害怕掌管他饮食的怀特太太。他在佩妮的注视下继续将血红的手掌按在墙上。

    该死,佩妮咒骂道,她该死地完全不知该如何管教这个恶魔。她必然是不能去打他的,她下不了手,即使她认为他是那么地讨人厌,她在心中默念以前课本上的三段式教学法。

    第一步,介绍物品,她忍着恶心将还没被哈利捂化的口红膏体从他手心拿了出来,这让她的指甲缝里嵌进了红色,像是刚腌完牛排。“这不是你用的东西,哈利,这是女孩用的,这是唇膏。”她尽可能温和地对他说,可这无异于对牛弹琴,两岁的哈利只会对着她傻笑,并挥舞着他通红的小手,在她的连衣裙也留下一个血手印。去死吧,波特!

    第二步,指认,“哈利,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我们去洗手。”佩妮伸出她的手,摊开手掌,然后哈利快乐地与她击了个掌。上帝,我到底在干嘛,她反问自己。

    看来没有进行第三步的必要了,她直接起身把哈利从小床中抱了起来。哈利很享受这个怀抱,因为佩妮不常抱他,就算是抱起了他也不会像怀特太太那样模仿摇篮轻轻摇晃。“玛···玛···”,他最近能够说单词了,他迫不及待地向佩妮展示,“抱···抱···”佩妮很想把他丢掉,但他很有求生欲,两只手紧紧扒住了她的衣服,她这条裙子的领口很平,他十分容易就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红色的痕迹。

    如果上帝想惩罚她,可以让她这个月每天在公司加班,而不是在这里被折磨。

    伊万斯消失得有点久了,斯内普已经打量完了整个客厅,包括玻璃门后的厨房。

    非礼勿视,他很想发誓说他对伊万斯的近况一点儿也不关心,但这是要遭到梅林的惩罚的,他分明很想知道水槽旁那只小瓷盘中的是不是烟灰,原来她已经可以一个人去买烟了。伊万斯会在卷完头发之后抽一根烟吗?用她特意描红了的嘴。

    空气里飘着的是雪松香薰的味道,这种硬冷的气息更符合他记忆里的那位伊万斯,即使她现在看上去无害且平和,但他认为她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像刺猬一样尖锐或是像猫头鹰一样敏感。

    门板无法阻隔救世主的哭声,他的嗓门真大,如果他是他的学生,那他一定会被立刻赶出去,斯内普边想边靠近佩妮的卧室。这有些逾越了,他不应该闯入一位单身女士的卧房,可该死的大男子主义充斥着他的内心:说不定伊万斯小姐很期待“库兰先生”的到来,他的脚步甚至都变得虚荣起来。这个想法有些恶心,不可否认他一直不是个好人。

    他的敲门声被哈利的哭声掩盖住了,佩妮没有做出回复,他把这当作默许,然后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他们一起浸在一片红色中。这令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绝不是被什么温馨的景象迷惑住了,而是这个场景在视觉上比戈德里克黑暗的那一天更接近于广义上的伤害现场。他下意识要掏出魔杖。

    在哈利·波特被送往女贞路后他幻想过几次这样的场面,他想到伊万斯以一种惨烈的样子死去,食死徒们绝不会用索命咒那样的咒语来对付麻瓜,他们热衷于折磨那些无力还手的人,先告诉他们生还的可能,然后要求他们丢掉尊严,最后再击垮他们的希望,让他们在血污中死去。所以他就知道佩妮·伊万斯不能和波特呆在一起,她只是一个麻瓜!好吧,就算她成为了一个那么庸俗的女人,她也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那还不如让她与另一个麻瓜远走高飞。

    “抱歉,库兰先生,”佩妮尴尬地说,“是不是吓到你了?您可以先把这个东西收起来吗?”她空出一只手指了指那根小棍子。她的手掌还布满了红色,为此她不好意思地攥了攥手。她怀里的哈利因为有第三者加入他的游戏而停止了哭泣,努力扭着头朝男人出奇怪的单音节。

    斯内普反应过来他举着魔杖的样子有些滑稽,他迅速对着那张小木床和墙壁施一个清理一新以缓解他的紧张。哈利十分捧场地拍起了他的小手,他用力把身子探出佩妮的怀抱,想要靠近这个神秘的男人。佩妮挣不过他,往前走了两步,但她又不敢离库兰先生太近,因为她现在是一个移动的染缸。

    “您能抱得再用力点吗,没关系的。”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天抱着一个波特,这太离谱了,但哈利·波特现在就是实实在在地被他固定在怀里。救世主那件被弄脏的婴儿服已经用魔咒清理干净了,他手上的红印也已经用水洗掉了一半,只剩他脑袋上的“血迹”还顽固地粘着,清水不行,伊万斯说他还不能使用卸妆水,只能用棉布沾着面霜一点一点揉掉。小孩就是麻烦。

    哈利已经知道这个神奇的男子不是好人了,他不会陪他玩游戏,而是听佩妮姨妈的话,把他绑在了沙发上,用一双大手。

    “别让他乱动好吗,我怕我的手戳进他的眼睛里。”感谢这位善良的先生,假如今天他不在,那明天哈利·波特一定会出现在街角的垃圾桶里。

    佩妮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哈利还是太小了一点,她需要垂着脖子才能为他擦脸,她尽可能让手上的力道小一点,不然等会儿他哭起来的鼻涕会弄脏新沙发套。库兰先生就坐在她旁边,他的手拢着哈利的肚子,他一定还没有孩子,因为他的动作十分生涩。他的性格真好,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却配合她的每一个指令,这种感觉好极了,佩妮喜欢这样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给小孩擦脸真的需要这么慢,斯内普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波特从起初的挣扎渐渐变为了发呆,大概是累了,之后他的手几乎不需要在用力,只是轻轻地扶着。

    随着救世主被逐渐清理干净,伊万斯成了房间里最奇怪的人,她的下巴上还带着口红印子,不是那种暧昧的红色,而是非常粗糙的,没有化开的膏体留下的痕迹。她的胸口也是,说起来她的身材几乎一直是这样瘦而薄的,抛开变长的头发与精心置办过的脸,斯内普觉得她和以前没什么大区别。

    长久把视线留在女孩身上是不礼貌的,但斯内普不在意,因为伊万斯也根本没时间在意,她还在搓着救世主肉乎乎的巴掌,她有些烦躁了,斯内普从她抿着的嘴唇得知。她总是在生气的时候用力抿嘴,斯内普怀疑她每次遇到他都在做这个动作。

    也许我之前是真的让她很不开心,斯内普想,这让他觉得很好笑,因为这很特殊,他不相信伊万斯会对其他人这样,具体一点,是对其他男人这样。

    小孩子从激动到入睡的过程是很快的,等佩妮检查完哈利的脑袋,哈利已经眯着眼睡过去了,斯内普的手很僵硬,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毫无防备的救世主。

    “您能抱他一会吗?”佩妮起身问他,她相信好心的库兰先生是不会拒绝的,“我想先去洗个澡。”

    库兰先生确实没有拒绝,斯内普觉得自己大腿的肌肉快要痉挛,罪魁祸首是趴在他腿上打呼的哈利·波特。浴室的门紧闭,但是水流声一直没有停,他无比怀念霍格沃茨地窖火炉里木柴燃烧的声音,起码他们不会让人这样煎熬。伊万斯小姐显然缺乏生存经验,她竟然把他划分到了正人君子一列。不过她看人向来不准,斯内普嘲弄地想。

    佩妮洗得很快,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应该还不到一刻钟。她没洗头发,而是将它们盘在了头顶,长头发就是这一点好,不会在洗澡的时候把发尾弄得湿乎乎。

    看着镜子里的带着水汽的人,她很难想象自己马上就要二十一岁了,小时候她认为自己到了十八岁就应该死掉,那样就不用再过这无聊的生活,后来有几次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死掉,就不用去承受当时的尴尬,可是现在她还活着,顺带还要带着一只拖油瓶。

    长大后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会变得模糊,那时候觉得和天塌了没有区别的事现在看起来就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那时候她希望所有人都要看透她没什么重量的灵魂,她看不起那些追求美丽外表的女同学,还有那些妄想理解她内心的男孩,她一直孤注一掷在等一个和她一样的人。但现在她也和他们没分别了,她只希望能快点找到一个平凡的栖身之所。

    她走出浴室的时候库兰先生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姿势,哈利倒是挪了两寸,她长舒一口气,还好所有事情又回到了正轨。

    “要来杯茶吗?库兰先生。当作感谢,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伊万斯褪去所有装饰后的样子与这个屋子里的味道是最符合的,她直挺的鼻子,不那么丰满的嘴唇,假如她现在点燃一根烟,那斯内普毫不怀疑她会故作坦然地笑着问他要不要来一根。

    或许他会答应的,因为他现在竟然有些想吸一根烟。

    他在很多个夜里都想要摄入一些尼古丁,尤其是当酒精无法抑制他发达的大脑对往事进行回忆的时候,那种麻瓜的东西,他直觉地认为那可以缓解一些神经的疼痛,他从一个女孩那里学来的,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应该问她要一根。

    “要来杯茶吗?”佩妮又问了一遍。

    要来一根吗?

    斯内普觉得女贞路4号充满了危机,每一位来客都要警惕这里的主人伊万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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