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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农·德思礼毫不犹豫地再次介入佩妮的生活。

    如果说之前对佩妮的喜欢是基于对浪漫和爱的想象,那么这次他认为是出于责任。他对佩妮产生了一种保护欲。这种情感在他看来符合天性、顺其自然、毋庸置疑。

    就像电影里表演的那样,他想要在无聊的生活中搭救一个女人。

    佩妮仍常缺勤。

    作为一名绅士,他不干涉她的选择,他觉得那很合理。他甚至觉得佩妮的行为善良到充满人性的光辉。在他将她的事告诉玛姬后,玛姬放下了成见,并特意去教堂为她祷告。神父说故事里的小姐是个好人,她将会有好报。

    是的,佩妮将会过得很好。我会让她过得很好,一想起这个,德思礼便浑身充满力量。

    想象佩妮和他组建的家庭令他耳根发红。他们会有可爱的孩子,而佩妮将会像爱哈利一样爱他们的孩子,她理应是充满爱的。

    不知情的人以为德思礼的耳朵被鼻子感染了。

    他打算向佩妮求婚,他十分庆幸没有把之前的那枚戒指送给其他人。冥冥之中注定了它属于佩妮。他可以接受佩妮的一切,包括那个他还不知道姓氏的小鬼,玛姬也愿意。在故事里那个孩子成了佩妮美好品质的象征。

    而他愿意慷慨地用自己的薪水和爱去支付这一切,上帝会保佑他的。

    这是他的责任,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负担起这个责任的。比如之前遇到的那个男人,他逃走了。

    在工作中能力大小决定责任范围,感情的潜规则却默认先进行责任分配。面对佩妮,德思礼想他必然要承担得更多,毕竟她是那么的脆弱。他自愿承担这些,这会使他感到能力上的满足。

    他准备好了,踏入婚姻对他而言只是迈出一只脚的事。

    不过现在时机未到。

    佩妮并没有因德思礼在人数上帮她击退了讨人厌的斯内普而和他变得亲近。她仍处于应激状态。她没有收下德思礼送的任何东西,无论是巧克力还是玩具,又或是夹在其中的英镑。她也不允许他靠近哈利。她无法信任他,就像无法信任所有人一样。

    这都要怪斯内普,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恶劣地玩弄她的信任。

    现在她只相信自己了,可她的直觉由于生活的繁杂而缺乏灵敏度,甚至不自主被某种力量牵引。

    她来不及收拾哈利弄乱的油画棒和卡纸,也来不及应对幼儿园老师隔三差五打来的电话。最重要的是她无法在哈利被其他人骂怪胎的时候保持冷静。

    她担心她也相信别人说的话。

    从公司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写字楼外在落雨。雨打在玻璃窗,看上去很疼,却没有声音。

    德思礼主动从楼上下楼帮她拿东西。同事揶揄的声音随他的脚步一齐飘过来。佩妮踩在上面,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离职好像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没有人看上去很悲伤。

    她的职位并非不可替代,明天就会有人来接替她。

    德思礼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纸箱,就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停止交往过,背景的人声也很和谐,似乎所有人都默认她踏上了一条更好的路。

    电梯里的红地毯很软,和家里羊毛编织的不一样,化纤的料子颜色鲜艳,防水防污,脚感蓬松。印着德思礼脸上的红色,给人以有喜事发生的联想。

    他问她还好吗,还有没有其他地方需要帮忙。近来他常常这么问,次数多到佩妮怀疑他有在期待什么回报,不过她尚未找到证据。被人关心的感觉不错,起码让她意识到了这世界上还有人在意她微不足道的感受。可这种关注又隐隐让她觉得不安。

    她回复说不用了。

    她现在还能支撑住她的房子,她的家。也许事情真的在变好,她尝试乐观地看待这一切。

    虽然有时哈利手里的油画棒会突然漂浮,红色的笔身在半空中突然碎掉,下落的姿态像在模仿一朵花的凋谢。还有时候他会惊呼杯子里的水在旋转,等她靠近时,那里成了一个小型漩涡。

    但哈利很听话,他哪里也不去。

    等哈利去了小学,一切就会好起来,这是她目前最大的希望。

    德思礼送佩妮到家门口。下车后他体贴地将伞向佩妮那边倾斜,殊不知由于他的块头太大,佩妮的左肩依旧被伞排除在外。

    屋檐下的两个人肩头都湿了。他不太好意思,反倒是佩妮看着他无助的表情安慰他不用在意这些事。

    他想帮她把东西搬进去,她又拒绝了。他打算再坚持一下,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她不是那么坚定的人。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只大鸟突然朝他扑过来,翅膀扇落无数水珠,重重挥在他的脸上。

    “什么鬼东西!”他大叫起来。紧接着那只鸟,原来是只猫头鹰,停在了佩妮的肩膀上。它的爪子并排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压出两道凹陷。

    她看起来也被吓得不轻,僵直在那儿一动不动,不过还是比他要冷静得多。

    他鼓起勇气想要帮她赶走这只怪鸟,然而他的手才刚抬起,那只猫头鹰就飞速伸长了脖子,啄了一口他的手腕。

    他骂了句脏话,随后在心里祈求主原谅他。

    毛团意地梳理羽毛。

    它讨厌这坏天气,但即使天上落冰雹,它也得来送东西。如果委托人的破药水再送下去,终有一天会把储藏室里的玻璃瓶用空——天哪,不会到那时候他都没有和这个麻瓜在一起吧?一想到这,毛团抖了抖,它怕自己哪一天在空中累死。

    眼前这个微胖的男人的胆量只有他体型的百分之一大,瞧瞧他害怕的样子,还不如这儿的女主人呢。

    佩妮的确没有那么怕这只怪鸟,因为她见过它讨食物时谄媚的样子,也见过它被打得捡羽毛的落魄相。只是她现在没有扫把。

    她烦心的是如何同德思礼解释这只猫头鹰的出现,并且如何阻止他叫林业局的家伙过来带走它。即使它并不讨喜,她也不能让它被抓走,谁知道那会引来多大的麻烦。

    于是她只能声称这是哈利的宠物。她随便想了个名字,叫了它声毛团,没想到它配合地扬了扬头,还微微欠身,似乎是在行礼。

    这让德思礼的眼睛瞪得浑圆,他很难相信这玩意儿是个宠物,它看上去比利皮还要凶神恶煞,也很难相信这会是佩妮养的宠物。他善良柔弱的佩妮。

    但当佩妮和这只所谓的“毛团”一起看向他的时候,他又觉得他们的眼神有相似之处。他们深色的眼瞳里都有尖锐的光,微微转动的时候像雷达一样打量着他。

    他被打量得有些无措。一时间连开伞该用哪只手都不知道。不过他还是强撑着夸了句这真是只漂亮的鸟,并尽力放下恐惧,试图像抚摸一只猫一样伸手抚摸它。

    毛团讨厌麻瓜,但这个麻瓜的确是第一个夸它毛色漂亮的人。它勉为其难地让自己的翅膀在他手底下停留了两秒,然后一跃落在了女主人的另一只肩膀上。

    德思礼在心中为自己鼓掌,向他又前进了一步。他期待地看着佩妮。

    佩妮也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做,她有些佩服德思礼。

    目送德思礼的背影回到车里后,佩妮转身打算进去放置东西。她抖抖肩膀,示意猫头鹰赶紧走,然而那只鸟却牢牢扒住了她的肩膀。

    “知道了,我会去拿东西的。”

    毛团叽喳地说不是的不是的,可惜他能发出来的音节实在有限。

    “我不会丢掉的,我知道你放在厨房的窗台上。”

    不,不,毛团叽喳叽喳。今天下雨,它把东西放在了其他地方。

    佩妮不想让这只湿漉漉的东西进家门,只好站定,她侧过头和它对视。距离太近,几乎要无法对焦,佩妮在它硕大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因为湿气而黏在一起,她的眼神疲惫,嘴唇干瘪。曲面的弧度使得她的头看起来大得离谱,像个呆子。

    她不忍再看下去,别开了头。

    猫头鹰向外头飞去,停在了红色的信箱上。她不理它。于是它站在上头大叫,声音难听。她只好淋雨小跑过去,这下头发彻底地塌在了一起。

    她一手遮在额头前,一手拉开信箱。这个信箱已经很久没用了,因为现在连信用卡账单都开始使用传真发送。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羊皮纸包,它挤压了其他广告的生存空间,得以保存其中。佩妮将它抽出来,带出一堆广告纸,它们落到地上,立刻被水浸湿了。

    她打算关上信箱,她不想再淋雨,这包东西压根不值得她淋雨。无意间她瞥见了贴着信箱底部的两张卡纸。不厚,她用指甲抠不起来,只能用手指用力向外一点点挪动。

    是两张明信片,署名是布兰迪。时间分别是上个月的八号和三个月前的十五号。

    佩妮匆匆将那几个玻璃瓶塞进橱柜,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边阅读布兰迪的明信片。

    内容照例是旅行见闻。布兰迪的前几张明信片都来自世界的各个地方。这两张也不例外,诉说了她在埃及和苏丹的艳遇。

    即使两面都写满字,以明信片尺寸也不够说完完整的故事,但布兰迪总是坚持在最后问候佩妮的现状。她写:你现在好吗?佩妮。请给我回信,你知道我在美国的地址。

    佩妮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给布兰迪回信了,也许是从和德思礼分手的时候开始?她忘了。时间总是以超乎她认知的速度流逝。她不讨厌这种感觉,因为那样她的身体能更快忘记疲惫,大脑能更快代谢不愉快的事。但偶尔这种麻木也有副作用,比如现在,当她开始接受新事物的时候,身心都似供血不足的四肢般酸麻。

    她提起笔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面对德思礼或斯内普她都能说出自己过得很好之类的话。前者总是认为她是故作坚强,后者一口咬定她信口雌黄,她无所谓,但面对布兰迪,她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她不想对她说谎。

    可是她也很难向布兰迪承认自己过得很糟糕。

    她不久前才将被划破的保护壳缝起来。缝合的时候没有麻药,每一次下针都能感受到真实的疼痛。

    当然,她相信布兰迪会好心地帮助她。可是她还是不愿冒险。纵然布兰迪寄来的所有明信片上都敲着萨里郡的邮戳,但另一个邮戳仍残忍地显示了她们间的距离有多遥远。

    遥远到她已经无法准确地推测布兰迪的看法。她会认同她做的一切,还是反对这一切?不知道,也许有趣的布兰迪会有第三种解法。

    而布兰迪的故事就像她的人一样有趣,可佩妮深深知道,这会招来他人的嫉妒。佩妮想她不能做那样的人。

    于是她收起了笔,没有回信。

    她收拾好东西,撑伞走进雨里,另一只手里拿的是给哈利带的儿童雨伞。那很可爱,上面有蓝色的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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