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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内普嘴唇内侧的伤口迟迟未好。

    它每天都被照拂。饮水或吃饭,还有无聊的时候,舌头总不自觉去碰它两下,牙齿偶尔也凑热闹。所以它仍能释放一些痛感,让他知道他和佩妮·伊万斯之间存在过什么。

    他不再有照镜子的需求。直到被人拍下的照片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上时,他才发现原来他嘴唇下边还有一块疤,不大,已经结痂。

    照片背景是莎菲兹家的会客室。

    据说小莎菲兹在和同学玩“审讯游戏”时不当使用药剂,造成一名无辜同学死亡。即使老莎菲兹多番施压,此事依旧在斯莱特林内部发酵。最终不仅霍格沃茨人尽皆知,还登了报。

    作为一名普通教师,斯内普在某个晚餐时分听到这则消息。不同于其他老师的惊讶和担忧,他情绪平平。这种事情在任何团体中都屡见不鲜,何况是斯莱特林,更何况是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家伙。

    他随意地将目光扫向右边的长桌,立刻就能在其中找到某个弓着身子,局促不安的学生。那个孩子总不能是因晚餐的美味而感动吧。

    有老教师感慨,说他在很早以前就认识小莎菲兹,那是个无比善良的孩子。斯内普讪笑一声,就算小莎菲兹幸运的不是个天生坏种,但他“幸运”投胎到了一个能无限放大他本性的家庭。而人的本性便是凌弱。

    事发后小莎菲兹被带回了莎菲兹庄园,等待下一步的审问。他会被真的定罪吗,法律意义上的。斯内普不确定。老莎菲兹大可以再找个替罪羊,反正已经有一只羊死去。

    这事和他没一点关系。他倒是想看看蜂蜜老头这时候是否能够“平等”地爱每一个学生。

    当晚他收到一张匿名卡片,上头只有一句话:别来。

    细腻的纹路,高级的墨水,没有落款。在他略读完后便立刻化成了灰烬。送信的猫头鹰也似乎害怕留下踪影,逃也似的飞走了。从字迹来看是女人的手笔。

    他大概猜到了是谁。然而这张意味不明的卡片没能阻止他赴老莎菲兹突如其来的约。他深知此去必不会有好事。但马尔福从中做说客,言下大有他不得不去的意思。

    去的路上,马尔福告诉他小莎菲兹用的药剂是种非公开的吐真剂。

    “吸入式吐真剂。”马尔福说:“应该是从他老爹那里弄来的。不过老头手上剩的货大概率过期了,里头有需要避光的材料。导致那个泥巴种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了。真恶心。”

    “马奇洛夫草的汁液。一般在五十九华氏度以上的环境就会分解。”斯内普准确说出了造成这起事故的“罪魁祸首”。当然,马奇洛夫草肯定是无辜的。

    马尔福看着他的眼睛,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知道就好。”

    他送他到会客室门口,突然一道亮光闪过,有个约莫十八岁的记者不小心打开了灯箱。

    记者欠身对斯内普说了句抱歉,便抱着相机走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连对方脸上的一道小口子都拍得一清二楚。

    于是第二天预言家日报不起眼的角落便刊登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照片。

    他将因为向未成年提供吸入式吐真剂而接受调查。并有人坚持他需要为一名斯莱特林学生的死负责。

    斯内普来不及去找任何人就被要求停下所有工作,切断所有联系,进入被监管状态。当拘捕他的人问他名下房产的具体地址时,他于众目睽睽之下说他一直住在霍格沃茨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在地窖。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细密的议论如蛛网般包裹着他,黏住那些轻薄的笑声。

    由于霍格沃茨的特殊性质,对斯内普的监视暂时交由校方安排。

    面对邓布利多时他被两个傲慢的魔法部员掺着手臂,好不狼狈。这样的对视在几年前也曾出现过,那时蜂蜜老头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哀伤。而现在他的眼睛浑浊了,斯内普看不清他的情绪。

    但即使邓布利多再为他而悲伤,他也不会再怀有羞愧。

    上一次他短暂地为自己对权力抱有不切实际的向往而后悔,但现在他深知那是不可撼动的巨石。所以他无言。

    “请放手吧。请相信我。”邓布利多对面前的三人说道。

    “我很遗憾在霍格沃茨发生了那样恐怖的事,但在审判结果出来之前,我想斯内普先生有权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斯内普活动了下肩膀,想几天之后蜂蜜老头就会出庭作证,说他早就知晓他的确给老莎菲兹私下提供吐真剂。

    该死,当时就不应该让这只老蜜蜂知道这事。

    “西弗勒斯,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待魔法部的人走后,邓布利多对斯内普说道。他手上还拿了颗糖。斯内普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

    “吐真剂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他冷静地说。距离靠近后他还是在邓布利多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这只老蜜蜂总爱用怜悯的眼神看每一个人,而他讨厌这种眼神。

    “别这样看我。”他说:“虽然我准备接下这个罪名,但并不意味着我会承认自己同谋杀指控有关。那玩意甚至可能只是个低年级学生的仿制品,没有一点证据说明是我提供的‘那瓶’吐真剂。”

    “当然,西弗勒斯。我知道那与你无关。”时下是夜里,邓布利多踱步至窗台,望向夜空。“只是人的无心之举总会导致一连串出乎意料的事。孩子,别害怕。我不过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斯内普哼了一声,表示他没兴趣听故事。

    “离开的孩子叫文森特,五年级。你可能没给他上过课。”

    斯内普的确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他没必要记下那些麻瓜种的名字。五年级,小莎菲兹才入学一年。多么荒唐的故事。

    “所以小莎菲兹先生利用小小一瓶吐真剂,就杀死了大他四岁的学长?这位可怜的文森特是口不能言还是手不能舞?霍格沃茨没有招收哑炮的习惯吧。”斯内普的语气带有不可控的怒意,虽然他不想承认。

    “是的。这说明霍格沃茨出了一些问题。”邓布利多并没有避开斯内普的讽刺,“但你知道,这些事牵扯到很多东西。”

    “我当然知道。”斯内普不愿再看向那只老蜜蜂,那嗡嗡不休的样子真令他感到厌烦。然而他自己说出的话更令人作呕,他说:“那是斯莱特林的生态。”没错,再腌臜的事只要埋在地下就变得合理。

    而他就是在那条致命的生物链中苟活下来的人,以前他天真地以为那是因为他优秀,而后来他明白那不过是因为他听话。

    审判的日子很快到来。也许对于小莎菲兹来说,待在家里无法外出的日子与被□□别无二致。

    第二次站上被告席,斯内普出奇地平静。他环顾四周,好多熟悉的面孔。上周还与他分享床事的人如今坐在听众席盛上大声发表道德箴言。

    有个穿银色套装的女人在人群中十分抢眼。她与他眼神接触后揽着小莎菲兹的肩膀转身走向右边。小莎菲兹几乎与她一样高。

    之后这个瘦高的男孩在众人面前做了精彩表演。他声泪俱下,耳朵因情绪激动而变红。也可能是表演为他带来了快感。

    小莎菲兹表示文森特·布莱克的死完全是个意外。“布莱克一直希望能与我做朋友,”他舔了舔嘴唇,“他十分乐意配合我们的游戏,主动扮演一个说谎的犯人。要知道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他可是个布莱克。”他的话里有忍不住的笑意。“格里高利和艾弗里都可以为我作证,他们当时在场。”

    听众席上一片哗然。布莱克越狱后被捕和脱罪的事本就还没消退热度。

    斯内普完全能理解小莎菲兹的恶趣味,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玩笑。同时小格里高利和小艾弗里顶着他们的姓氏从容地坐在证人席上。

    他转头看向后边的蜂蜜老头,想看看现在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时常觉得分院帽就是个彻头彻尾没用的玩意儿,它不负责任地把人分为毫不相干的四类。但有时他又觉得它的确知道些什么,起码它对他和另外一些坏家伙的定位出奇的准确。

    斯内普很难想象自己生存在其他学院。

    所以年轻的麻瓜种布莱克先生究竟为什么被分进斯莱特林呢?难道只是恶趣味的谐音吗。还是他的野心埋藏得太深,以至于在死之前都没能展现出来。那他真是不幸。

    邓布利多没有理会场内的喧嚣。他接住了斯内普的目光,定定地回看过去。看着这位富有天赋的,多疑的,不幸、又幸运的学生。

    这位学生在学生时代便在魔药方面展现出极高的天赋。不过仅凭那一点他仍是不起眼的。无论在何处,比起课业,其他东西总是更为人看重。

    他完全没有立场谴责那位少年为何走向另一条道路,毕竟权力是那么迷人。

    尤其对于那些从来没有得到过公平的人来说,即使是一点点权力,都那么让人着迷。

    他们急迫地创造新的公平。有人向他们屈服,向他们谄媚,向他们抵抗,但这种抵抗往往力不从心。这令他们误以为自下而上整齐划一的声音代表自觉和恳切的爱,可能连那些服从者也这样认为。然而那注定是幻觉,邓布利多知道。

    但另一条路同样是泡沫,更美丽的泡沫。

    他登上高处,试图让所有人都站到阳光下。所有人都站在泡沫中露出幸福的笑,可风一吹过,就有可怜的泡沫消失在空气中。

    就连泡沫都分幸与不幸,这是梅林的玩笑吗,还是造物的准则?

    斯内普的背影挡住了小莎菲兹的身子。他开始为自己申辩。

    法律执行司司长菲利浦走向审判席,在审判长身边耳语了几句,审判长便抬手示意被告人安静。

    “伊斯顿·莎菲兹已经承认他是从家中获得的违规吐真剂,你只需说明你是否向莎菲兹提供了吸入式吐真剂。无论是实物还是配方。”

    “这显然和莎菲兹先生虐待同学的事无关。”斯内普坚持道。

    “首先,吸入式吐真剂违反了审判的基本原则,它的创造本就违背了道德。其次,作为一名教师,你有责任管好你的学生,包括收束他们的好奇心。”

    这简直是无端的指控。“任何一个学生都可以在图书馆找到吐真剂的配方。”

    “那可不是普通的魔药书上有的。”

    “只要伪造一个教授的签字便可以进入禁书区。”

    “你的意思是你授意莎菲兹先生进入禁书区学习吐真剂的配方了?”

    一派胡言。斯内普认为自己试图在审判庭讲道理简直是愚不可及。

    现在他很难平静下来,他的臼齿忍不住咬在一起。他努力放松,它们又不配合地重新合上,速度太快,以至于口腔内又多了道口子。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上周没把那个大块头的家炸了。反正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隶属于法律执行司。

    不如让他多一条切实的罪名。

    “霍格沃茨图书馆的禁书区由宾斯教授负责,我相信他不会连学生仿制的签名都无法辨认。”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扩音咒的功效,“况且我认为您一连串的提问都毫无逻辑,且与本案无关。”

    邓布利多的声音充斥着整个二号审判庭,比审判长的声音还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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