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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环节是所谓“合一”,在场的巫师朋友都对此感到疑惑。

    门外的年轻人却再次扮演先知。他知道。

    看,新郎和新娘各自拿着一支蜡烛走下来。

    臃肿的新郎走向左边,走向他那像被施了充气咒的亲人。苗条的新娘走向右边,走向她几乎不存在的家。

    玛姬·德思礼试图把嘴贴上她弟弟的脸颊,可惜脖子长度不及肚子弧度,蜡烛上跳动的火苗横亘于他们之间。最后她只好作罢,让对方直接从她的蜡烛上借了火。

    这一仪式对弗农·德思礼来说过于漫长,经过父母,玛姬,叔父一家,他的蜡烛已经烧掉大半,后面还有几个眼中充满期待的孩子。

    上帝保佑你,他漫不经心地回复他们。

    另一边时间则很充裕。

    远房的伊万斯先生让佩妮觉得陌生,可是当两根蜡烛共享同一束火光时,她的心口还是没由来地感到温热。

    随后她不舍地用手掌护住那朵小小的火焰,将胸口的温度转移到手心。

    “上帝会保佑你的,佩妮,”布兰迪真诚请求上帝让她的朋友获得幸福,“因为你值得。”

    佩妮咧开嘴,眨着眼睛说:“我会的。”

    她没有和布兰迪进一步交代她混乱的感情生活,因为她知道没人能给她满意的回答。

    她目前唯一能坚定的事就是不断适应生活的现状,直到无法忍受,然后再次改变它。

    感受,忍受,改变,并在适当的时候偷偷享受。

    如此想来,生活也没那么难嘛。

    她自信地笑起来,衬得后面的来宾越发局促。

    布莱克什么也没说,他是万万不会去拜托上帝的,谁叫他是个巫师呢。而哈利刚在布兰迪那里遇冷,现下急切想找到一些存在感。

    这段日子他终于开始相信自己是个好小孩,因为他遇到了无数喜欢他的人。甚至可以说魔法世界的每个人都爱他。

    他们说他继承了父亲的勇敢,母亲的智慧,他将是拯救魔法世界的人。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里,也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这些现在对佩妮阿姨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他本打算模仿别人,让上帝保佑佩妮阿姨,然而他至今没见过上帝本人,又怎能信得过他呢?

    反倒魔法真实存在,但佩妮阿姨不信任魔法。

    身边长时间的静默令斯内普本就僵硬的身体越发紧绷。

    蜡烛顶端烧出一个小坑,白蜡缓缓下流,最后在他食指侧边凝固。

    他的想法也很下流,今晚有谁要轻轻褪下白色的裙子,裙摆又要落在谁的脚边。

    微微的疼痛在提醒他,他正在主动经受折磨。

    “我爱你。”哈利最后只想出这一句话来。

    当然,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佩妮阿姨你还爱我吗?

    只是那样太不乖了。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他最终选择做个听话的小孩。

    佩妮伸手去揉哈利的头发,这才发觉他已长高许多。

    她不假思索说了句我也爱你,随即自然地转向下一个人,笑意还含在眼里。精心描绘的睫毛将刚才的爱意也紧紧锁住,仿佛在大胆地问:

    那你呢?

    斯内普再感受不到手上的烫意,烛光静静亲吻她的下颌线。

    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佩妮主动将蜡烛凑过去,垂眼看火舌无声地交换热量。

    斯内普卑鄙地想这时要是生出点事端该多好,好让他再酝酿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转眼间两支烛芯就要分开,火焰熔成的团被生生扯开一个小口。

    停下,他在心里喊。

    一道不和谐的风听见他的心声,叫他手里的蜡烛突然熄灭。于是佩妮体贴地把手伸得更近了,两根烛芯交扭在一起,借着彼此的温度又再燃了起来。

    再要分开的时候,风变得更强,这次连带着佩妮手中的那根也暗了下去,似是有淘气的小孩故意恶作剧,要将蜡烛吹灭。

    哈利急忙拿自己的去点,结果是连他的蜡烛也变得光秃秃,只留一缕白色的烟。

    布兰迪也试了试,蜡烛没给她面子,熄得彻底。

    斯内普心里暗爽,脸上的肌肉因掩盖不住他的幸灾乐祸而呈现一种扭曲的动态。

    他想这一定是“上帝”从中作梗,好让伊万斯明白,这场婚礼注定是个悲剧。

    原谅他,过度的紧张不仅使他忘记这里有危险的第三者,还使他冲动地相信所谓天意。

    德思礼已返回台上,等待佩妮上去和他一同点燃牧师台边那根最大的蜡烛。

    当斯内普享受众人的尴尬时,布兰迪突然侧过身子。她逐一摸遍外套口袋,最后从内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

    便宜货,买烟的时候送的,上有印着穿着清凉的金发尤物。

    她用手握住美女的身体,免得让上帝看到,影响她刚才许愿的效力。

    啪嗒,火苗迸发而出。

    佩妮赶紧把自己的蜡烛递过去,她们贴得很近,好像在课桌下密谋什么。

    然后佩妮小跑着上台,差点踩到裙子,没回头再看一眼。

    斯内普手里的蜡烛就这样空着,连一点热度也没有了。

    门外的年轻人没分到蜡烛,只握着根魔杖,同时间陷入了沉默,

    前一秒钟他还在幽默地开着风的玩笑,现在风带起黑色的头发,用力剐蹭着他的脸。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想世上一切都应以某种严密的逻辑层叠累加,一旦一处出现问题,再完美的逻辑都该分崩离析。

    因此他要做的只是抽走其中一块积木,好比玩个游戏。

    然而他想得太简单、所有环节都牢不可破。

    所以他为何要再次参加这场婚礼?

    昨天这场婚礼举办得十分成功,仪式结束后客人们在教堂门口的草坪上扎堆闲聊,就连布莱克那家伙都找到人说话。而粘着他的只有一瓶酒,一瓶被开了口后遗落在长桌角落的白葡萄酒。

    于是他最后带了那瓶酒回去。

    他住在一个比教堂还要像教堂数倍的城堡里,当然,他只占其中小小一角。

    当他寻找属于他的角落时,撞到一位不怀好意的老人。

    那家伙一定是在埋伏他。他的醉状使对方十分满意。

    “醉酒可是人生的必修课,西弗勒斯,恭喜你。”

    “伊万斯小姐的婚礼怎么样?”老人又问他。

    “好极了。”他举了举酒杯,大声说道。对方眯着眼睛,催促他再喝一杯。

    再喝一口也无妨,他对着酒瓶又喝了一口。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酒,因为乍一进口的甜味令人头脑发晕,但苦涩的后味又使人想再尝尝刚才的甜蜜。

    “怎么样?再来说说伊万斯小姐的婚礼吧。”

    不怎么样,这是个极具诱导性的问题。他不争气的嘴巴不受孱弱的大脑控制,叛徒似的对自己刚说的话胡乱开枪。

    “我站着喝酒。”

    “嗯,你现在也正站着喝酒。”

    “不,我当时站在草坪上,伊万斯走过来。”

    “伊万斯小姐今天怎么样?”

    “她很好。”他又喝了口酒,“好得很,非常好。”

    此时路过两个学生打扮的孩子,他们看不懂状况,懵懂地对二人打了招呼。

    “然后呢?让我们边走边说吧,西弗勒斯。”

    “她朝我走过来,就像这样。”他跟老者朝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后他一个趔趄,惊得对方立刻伸手搀他。他陡然间露出一个怪笑,(不管什么笑容在他的脸上都显得很古怪),“就像这样,她被绊了一下,她的鞋跟陷在草地里。”

    “那看来我应该搀你搀得更温柔些,才能模仿当时场景。”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让年轻人的神情阴郁起来。“不。”他厉声否认,然后咬着牙说道:“别这样笑,免得让我想起那只肥猪。”

    老人却笑的更开心了。

    “哈哈。别这么严肃,西弗勒斯。再多喝两口吧,好让美酒融化你的心。”

    “喝多少都不会改变我对那只肥猪的看法。”他气势汹汹地说。只是话一出口,仅存的理智就告诉他:你的看法一点也不重要。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伊万斯小姐你的想法。”

    “她难道看不出来吗?”她难道看不出来弗农·德思礼实际上是个斤斤计较,满心算计,一心只想将他没用的基因保留下来的肥猪吗?

    “感情总是盲目的,对吧,你没理由要求她分清这些。说不定她也是酒后才做出的决定。”

    “她应该擦亮她的眼睛。”

    她生了那么刻薄的一双眼睛,刻薄到时常让他觉得疼痛,但她却对德思礼如此客气。

    “我想伊万斯小姐的眼睛比我明亮,你瞧,我还得靠眼镜。哦对了,我喜欢我的眼镜,你觉得它怎么样?”

    年轻人盯着老人的脸,深吸气后一下子吐出大段话来。“它和您的脸很不相称,恕我直言,尤其是这半月形的镜片。它除了给您苍老的脸增添了一种诡异的童真外一无是处。”

    “很高兴能听到你真心的评价。”对方并没有生气,而是收起下巴,将眼睛从镜框上边露出来,并俏皮地眨了几下。

    “它最大的优点在于,既能让我看清这个世界,又能在我不想看清的时候,让我继续欣赏模糊的美。

    “而伊万斯小姐是个聪明人,她不需要眼镜就能做到。”

    “哼。”年轻人不置可否。

    “蜂蜜泡泡糖。”老人念念有词,用离奇的口令开门。

    “如果你还不服气的话,就跟我进来吧,孩子。”他露出神秘兮兮的眼神,其中不乏引诱的味道。

    回忆至此,年轻人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又被骗了。

    他低头细看胸口挂着的东西,那是个计时器似的挂件。

    “理论上这并不能用于学习以外的事。但我想对于你来说,这未尝不是一次学习的机会。”老头在把东西给他时这样说,“它能够让你回到不久前的过去,假如你想的话。”

    “回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这要看你怎么决定。看你想改变什么。”

    “哦对了,如果你想试试的话,要抓紧。时间旅行的安全时间是五小时。”老者的眼珠灵活地转了两圈,“不过以我个人的经验,可以再延长一段时间。但不要超过十小时,好吗?现在是……”

    “十二点。”

    “还欠一刻钟。原谅我是个需要休息的老人。而休息或进行一场冒险,对你来说都可以。”

    出于安全考虑,他不想尝试这个怪东西,但他还是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现在想来老头脸上有计谋得逞的狡诈,可惜他当时并未察觉。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用它来阻止一件事的发生。”

    “如果你能阻止的话。”

    “这是什么废话?”

    “只要改变一点点过去,现在和未来就会出现巨大差别。”老人如此解释。

    这听起来不仅很有道理,还很简单。

    于是他轻而易举构想出几个完美的计划,只需动动魔杖,就可以搞砸佩妮·伊万斯的婚礼。

    他太不谨慎,还没踏进自己房间就在走廊上拨动转盘,也太自大,高估自己对事态的影响力。

    事实就是他那些小把戏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人的任何举动,不仅是佩妮·伊万斯。

    教堂里花童正将准备好的戒指交给新郎。

    “改变事实总是很容易,改变别人的想法却很难,或者说在时间旅行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某些时刻,你能改变的也许只有你自己。”

    昨晚老人说的话和现在神父宣布新人交换戒指的声音在年轻人的脑海里交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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