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野气还没喘匀，忽然瞧见她在咀嚼刚刚从他脖子上扯下来的那一小块肉，吃得正香，他顿时两眼一黑，连忙腾出手，“啪”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那一掌用了七八分力气，打得阿土一脸呆滞，那块肉也掉了出来，他趁机将肉丢到一边去。
“……坏了。”
阿土半边脸肿大如猪头，单手捂着脸，茫然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里的狠戾还未来得及消散，以至于那个表情显得有些奇怪的同时又有些……
可爱。
屠野愣了愣，心虚地撇开眼神，他刚刚打她的那一巴掌，就……就还打得挺重的。
他一直认为打耳光带有强烈的侮辱性，是万万不可取的行为，可刚刚情况实在紧急，他想也没想，只能采取最粗暴却最有效的方法，只希望阿土醒来以后不要记恨他。
屠野见她眼里生起暴虐之意，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若是换成别人，我早就大耳光伺候了，你要是还失控，我真就没招了。”
身下的少女显然听不懂这些，四肢并用，开始剧烈挣扎，被血染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屠野眉间蹙了蹙，毫不畏惧地瞪回去，好一会儿，又伸手戳了戳了她的脸，缓缓道：“你若想清醒过来，就尝试着用你的异能驱赶脑海中的杀戮，我现在帮不了你，你只能靠自己了。”
他不敢随意乱动，就这样压着她，四肢僵硬，嘴里溢出的鲜血啪啪滴落在了她脸上也不知。
“都过去两个小时了，韵姨怎么不知道原路返回找一下我俩，心是真大……”
屠野咳了几声，犹在抱怨，嘴唇上居然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
他低头一看，是凑上来的阿土。
她闭着双眼，正对着他的嘴唇吮吸，那条湿滑的小舌头在他唇角□□，将溢出的血吸干后，还不满足，竟尝试着要钻进他的嘴里。
屠野吓坏了，赶紧闭上嘴巴。
坏了，坏了，清白没有了。
他虽然紧抿双唇，但那舌头不依不饶的，大有一种不进去誓不罢休的势头。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屠野也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干脆一口咬了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人的唇上都挂满了血珠。
“……饶了我吧。”
他直接闭眸装死，任由她吮吸他唇上的血。
屠野被这一咬弄得恨不得原地去世，一旁的阿土却被这一咬惊得逐渐回归理智，她的喉里除了血液的腥甜，还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蓝莓。
是蓝莓糖的甜味。
她于迷朦之中意识到这点，于是伸出舌头拼命摄取那丝甜，那甜里带着独特的气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那气息滋润了她干涸的心，驱逐了她手臂上的痛。
她只想着赶紧醒来。
她要快点醒来，哥哥和屠野都在等着她。
四周的土壤逐渐汇集在一起，朝阿土涌去，那些土先是附在她的双手上，随后顺着她的手上下飞舞，很快将她包裹成一团。
像是一个黑色的人形茧。
“这是……你的异能？”屠野诧异地睁开眼睛。
最后的土将她的脸埋进去之前，他看到阿土脸上的表情越发平和宁静，脸上的血在顷刻之间凝固。
屠野松了一口气，正要翻身离开，一阵慑人心魄的冷突然席卷全身。
是……他的异能过度使用。
血液慢慢冻结，体温在急剧下降，屠野呵了一口气，眉毛上也浸出了片片白雪，血液凝结的冷由心而发，冻得他全身打哆嗦，再无法支撑身体，无力地滚到了地上。
星脑闪烁，透明的虚拟屏幕随着一闪一闪的光亮，投射在他眼前，正是黎韵发来消息。
【死哪儿了？还不出来？】
【我暂时还不想换少主。】
【你出事了？】
他蜷缩在地上，浑身都在抽痛，无力地抬起眼眸望向屏幕，忍着痛伸手准备回复消息，可是那霜雪已经蔓延到了手指的位置，他瘫软了身体，眼睁睁看着一团黑向他袭来。
那是一团土。
他也被土裹成了一个茧。
在茧里，他血液凝结的速度变慢，周身的冷也在一点一点消逝，浑身的抽痛都有所缓解。屠野眨了眨眼，体力恢复一些，先回了消息，透过土壤的缝隙若有所思地看向角落里那把锄头。
这把名为轻浮刀的锄头非比寻常。
游历霜降星时，他意外遭遇海兽白雨鲨袭击，因此觉醒了异能，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感染源是白雨鲨，连他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然而他的父亲却告诉他，他真正的感染源不是白雨鲨，而是水。
很不可思议，居然是水。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被水感染的，又是被哪里的水感染的，更不知怎么会有正常人能被水这种生命之源感染。
因为联邦绝的科学家们一致认为能导致异能觉醒的感染源都是生命物质，因非生命物质而异能觉醒的可能性极低，而且自联邦建成以来，也从未发现过感染源是非生命物质的异能人。
他却是绝无仅有的水系异能人。
出于小心谨慎的考虑，屠野一直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连黎韵也未曾告知，除了父亲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感染源。
他可不想被人当成小白鼠。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不得不猜测，阿土也是那只潜在的小白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身上的土逐渐褪去，过度使用异能的不适被缓解。
屠野站起身朝阿土走去，定定地看了那人形茧好一会儿，才将盖在她脸上的土壤拨开了一个角，露出的阿土气息顺畅，脸庞上的血迹虽然还未干涸，但面色红润，难以掩饰。
刚刚发生的事情在一瞬之间，他一直在研究墙外那奇怪的土壤，并未注意到阿土为何失去了理智，也没听到她的求救声。
“算了，等你醒后再好好教训你。”
屠野说着，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嘴角的齿印，某种不堪的记忆霎时袭来，他牙都快咬碎了，狠狠道：“你最后给我记住今晚的事情，回头我一定找你算账！”
末了，又气急败坏地说一句：“气死我了。”
屠野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方面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另一方面，他在今晚，猝不及防地失去了珍藏二十年的“美好贞洁”，那根湿滑的小舌头带着热热的气息在他嘴里耀武扬威的记忆犹在脑际，那陌生的触感好像还在舌根上……
“坏了，这次真的坏了……”
屠野脸又红又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当务之急应该是先离开这里。
他把阿土抱起来，注意到她血肉模糊的掌心里有一个东西，打开一看，是一颗鲜红的珠子。
珠子红得刺眼，里面还有宛如鲜血的液体正在缓缓流动，在墙壁的银光映照下，流光溢彩，但隐隐散发着吊诡之意。
他心里顿时有了猜测，抱着阿土走到墨晶桌前，果不其然，桌上的暗红血迹已消失。显然，这颗血珠是由那团不知是人还是兽的血迹变化而来。
真是离谱。
屠野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担心血珠伤害阿土，他伸手欲接过那颗血珠，谁料它仿佛活了一般，顺着阿土掌心的伤口“噌”一下，进到她的血液里。
珠子在她的血管里飞速移动，她的面色骤然变得通红，几根青筋凸了起来，整个人仿佛被电击一般弓起了身子，脸上也露出痛苦和恐惧的表情，一声接一声地呜咽着。
“我靠，这他妈什么破玩意儿？”
屠野不由爆了一句脏话，赶紧伸手掐住阿土的手腕，再召一滴水珠潜入她的血管里，将那颗血珠牵引出来。
等做完这一切，他口中泛起一股难以压制的腥甜，但他已经习以为常，闭了闭眼，仰天叹道：“现在一只苍蝇扇扇翅膀都能杀死我。”
那颗血珠从阿土身上脱离出来，掉到了地上，没碎，只是里面的红色液体不再流动，就像一颗普通珠子一般。
屠野不知它有什么特殊作用，也不敢贸然捡起，只好扯着衣服一角包住它，将它拴在了腰间。
他抱着阿土正欲穿过洞门离开这里，忽然听到怀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不大清晰，他只好附身倾听。
“锄头，刀，青拂刀……我的锄头。”
“这把锄头是不是救过你的命？人都要死不活的了，居然还不忘记带上它。”屠野翻了个白眼，一脚踢动锄柄，顺势一把将锄头提在手里。
“墨晶……桌，我的墨晶桌。”
“谁说这是你的了？这个太大了，我可拿不动，劝你放弃吧。”他毫不客气地泼冷水，“放弃，给我放弃！”
阿土还在念叨。
“算了，谁叫你夺走了我的……罢了，我的异能挤一挤还是有的，回头再找你算账。”屠野牙一咬，继续施展异能。
他一边感觉体温开始下降，一边面无表情将那张墨晶桌包裹进一个巨大的水泡当中，一只脚已经穿过了洞门，又听到阿土在说话。
“还有东西，这里还有……”
“阿土，祖宗，我的祖宗。”他嘴一抽，险些压不住异能过度使用后的暴躁情绪，好一会儿才说道：“最好是还有，否则你这家伙就完蛋了。”
这家伙真是无法形容。
她窝在他的怀里，无知无觉，眉头蹙着，唇上还有几个扎眼的血泡和齿印，屠野一看那几个齿印，顿时心虚起来，那点狂躁立马消散了去。
他左顾右盼，只想着她还有什么东西没拿，能不能一次性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