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心急得使用异能了?”迟迟等不来答复的屠野怀疑地问道。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还挺笃定的。

    她很想说是的,但总感觉说了会被骂。

    “没,没有,还没有……”阿土仰头望天。

    这个谎言是善良的,她相信屠野这么大度包容,定然不会在意这种无伤大雅的细节,何况种地人的事情哪能叫心急呢?

    “你在心虚,我感觉到了。”他叹了口气。

    那口气拖得老长,尾音转了一圈还没消失,隔着屏幕都能感受他的无奈,但阿土望了望手指上的血,最终还是决定不说。

    “我给你整理的资料很快就好了,里面有很多我自己做的笔记,你这几日就安分一点,少用异能,否则真会留下不可治愈的后遗症,好不好?”

    “好。”阿土一脸真诚。

    “是不是又七窍流血了?”他紧接着问。

    阿土刚想点头称是,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好像是在套她的话,但是……

    他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七窍流血呢?

    “你来炎谷星了?”阿土朝院子口望去。

    “没有,事情还没弄完,还有半个月呢。”

    她的眼皮顿时蔫巴地垂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卷起一片土薯叶心不在焉地玩着,有些失望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七窍流血了?”

    “因为你这家伙看着最是老实,口口声声说对我言听计从,其实最不听话。”屠野说着说着,不由轻笑起来,问:“你说,是不是?”

    “才不是,爸爸说我是最听话的孩子,除了爸爸、哥哥和李绪,你是第四个我愿意听话的人。”

    她闭上眼睛顺势躺在柔软的山炎草上,反正今天穿的衣服早就被刚刚喷的血弄脏了,也不在乎再多点土点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了下来,在脸上留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光影缓缓悠悠地变化着,灼辣的双阳在刚刚这棵巨树的遮挡下减去了几分威力。

    这样躺着,还挺舒服的。

    “我才排在第四位?”屠野问。

    阿土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嘴唇未张,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个软绵绵的“嗯”字。

    “你……最近出门小心一些,不准随意暴露异能;要留意一下有没有可疑人跟踪你;还有,我给你的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小心蛀牙。”

    他顿了顿,又说:“吃完我就来炎谷星了。”

    阿土快睡着了,总感觉能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你给我看看伤得有多重,是不是脑袋晕乎乎的?还有点心慌气短?”屠野的声音很无奈。

    嗯?他怎么……知道的?

    阿土睁开眼睛,茫然地想,若不是自己现在狼狈不堪且困顿疲乏,她还真想大肆夸一夸屠野真是料事如神、聪明绝顶。

    “说话。”他的声音重了些。

    “不……不严重。”

    阿土怕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怕他担心,索性抬起星脑,对着血淋淋的脑袋拍了张照片,她那张脸上有着泥土的黑、血的红、虚弱的白,三色交加,完美融合成顶级战损的模样。

    阿土仔细看了看,发自肺腑地觉得那伤确实不太严重,才点了发送。

    几秒后。

    “不严重?你拍照前倒是把脸上的血擦一擦再说,我们对‘严重’的定义似乎有些出入的地方。”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冷冷说道:“我知道炎谷星没有糖,就算有,你也舍不得买,现在我明确告诉你,如果你再贸然尝试使用异能,我来的时候一颗糖也不给你带,你就别想吃糖了!”

    该说不说,这个方法确实很管用。

    原本昏昏欲睡的阿土立时清醒过来,想也没想,抱着星脑就开始求饶,颠三倒四地发着一些毒誓,言辞相当真切。

    远在天枢星的屠野听到她那青涩懵懂又软乎乎的声音磕磕巴巴地发着“我再不听话,就去死”、“我再盲目使用异能,出门就撞公交车”的毒誓也是哭笑不得。

    她在乎我,他心想。

    当然,也可能是在乎他的糖。

    不过这不重要,屠野抿嘴笑着,他的心像是在云端上漫步,轻飘飘的,怎么也落不到地面。

    “这可是你说的,不过这誓言太毒了些,这样,再不听话就罚你一辈子也吃不到甜的,”屠野轻笑一声,暗忖这誓对她来说才是毒誓。

    果然,阿土不满地哼了几声。

    “好了,别哼了……说正事,你若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以后每次使用异能都会七窍流血,严重的话,还会血管破裂,爆体而亡。”

    “这……这么严重?”

    “你还结巴上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乱来,真是虎,没见过比你还虎的?”屠野一秒破功,努力装出严肃的样子,告诫道:“人生哲学,克制二字。”

    好吧,克制,但难过。

    阿土有些宕机的脑袋总算恢复些许理智,“加速植物生长”这种神技是一次使用,还是一生使用,她还是知道分得清的。

    两人依依不舍地挂断了通讯,她踉踉跄跄地回到屋内,这才看到林心发来的消息。

    【野生土薯长势如何?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完了……该怎么办?”阿土顿时头皮发麻。

    她既不能暴露感染源是非生命物质的秘密,也要找个能服人的说辞,而且还要让他们觉得土薯的超速生长就是她的功劳,最好是让他们产生“没有阿土就无法驯化土薯”的想法。

    毕竟,要实现那些愿望,离不开袁意的支持。

    阿土思来想去,心里有了主意,刚准备回复,就看见三人的小群改了一个名字。

    【小孔小林小土的土薯驯化屋。】

    小孔是指孔意来,小林自然是指林心,小土便是指她,可她……又不姓土。

    蕉泥座人:【我姓王。】

    几秒后,群名被改为“孔林王”。

    林咩咩:【为什么不是林孔王?】

    你相信光吗:【因为我是驯化屋里唯一的男士,你们两个女孩子都得听我的。】

    林咩咩:【唯一的男士了不起吗?我还是老师唯一的关门弟子呢。】

    你相信光吗:【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得提醒你了,你很快就不是老师唯一的关门弟子了!】

    林咩咩:【一日是,终生是,我现在命令你改成林孔王。】

    蕉泥座人:【弱弱问一下,为什么不是我的王在前呢?】

    林咩咩:【给个理由。】

    你相信光吗:【给个理由。】

    “理由?要什么理由?”阿土想不出来。

    蕉泥座人:【我给不出来理由,但我想说,前几日,我被土薯感染且成功觉醒了异能,我现在可以随意操控土薯的生长方向,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土薯已经驯化完成。】

    嗯,群名瞬间被改成“王林孔”。

    阿土顿时觉得浑身舒服极了,于是将刚刚拍的照片发到了群里。

    林心和孔意来兴奋不已,激烈地讨论起来,又叫她去院子里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了一遍土薯的枝干、叶片和果实才罢休。

    “土薯的可食用部分埋在地下,但种子长在地面,等那小球的颜色彻底变红后,你就可以摘下来,自然晾干再剥皮后就得到了种子,但是要注意温度不能太高,否则种子会死亡……”

    林心拿出师姐的架势,将注意事项一一告知,孔意来好几次试图插话都没能成功。

    “种子获得后,要将种子放进密封袋里,然后把袋子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保存,注意避虫,不然会增加种子异变率。”林心想了想,又说:“云山町籽种站有密封袋,我等下和他们联系一下,你抽空直接去拿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

    阿土边记笔记,边问:“红雾的事情,你父亲怎么说?他会派军队过来吗?”

    林心皱了皱眉,摇头道:“他说不日便派人过来调查,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

    “这不挺好的?我俩都是普通人,哪有这个能力和异兽抗衡,你们说那团红雾什么的,我压根没听说过。”孔意来叹气,“我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

    林心没有过多讨论这个问题,只是表示她会向老师请示去中央培育室带更多的种子过来,才挂断通讯。

    阿土喝了一袋营养液就开始睡觉,失血过多,再加上异能过度使用,睡得昏天黑地,压根不知自家的门前站着几个不速之客。

    “白潭就住在这里?”一位身穿白色长袍,面容严肃的青年男人问道。

    他那身白袍下藏着一身蓝色军服,眼神深邃而锐利,却莫名流露出一丝担忧。

    “是,诺克长官。”另一个和他相同打扮,气势却无端矮了一截的男人恭敬地答道,得到示意后才走上前去抬手叩门。

    ‘笃——笃——’

    “没人在。”他说。

    “我记得白潭有个妹妹,若叶,你先联系她。”诺克扭头看向另一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年轻男人,问道:“小决,院长那边怎么说?”

    年轻男人迟疑地抬起头,余光瞥了瞥两扇木门上已经褪色的剪纸,用沮丧的语气说道:“院长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就将他记为逃兵,然后按照校规处理,以儆效尤。”

    上官决的声音不算大,作为军校生,虽无法苟同院长的做法,却也不敢说出任何大逆不道的话来,只是倔强的神情在无声抗议着。

    诺克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没好气地说道:“你是白潭的室友,理应知道他去了哪里,人都失踪这么久了,若李绪不来找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来?”

    诺克的目光里暗含指责。

    上官决不由眼眶一红,面部肌肉紧绷着,眼底流露出满满的自责和羞愧,将出未出的眼泪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但……一个大男人为这种事情哭像什么话?”诺克叹口气,终是不忍训诫,转而问道:“李绪那边就没有什么线索?”

    上官决摇头,弱弱道:“他也不知道白潭为什么前往丽奥诺拉星,可能并不是因为老师……老师您的缘故,我相信白潭不是那样的人……”

    “长官,她没接。”

    若叶抬眸望了望远处的云谷地,眼珠一转,试探性地说道:“她会不会出去务农了?”

    “你是白痴,还是我是白痴?”诺克骂道:“你抬头看看,朔日朔星都挂在天上。”

    双阳并行,温度极高,若是这个时间出去,和找死没什么区别,否则他们也不会加一件碍事的白袍子挡住军服。

    三人站在门外,等到日色渐晚也没见着有人出来,诺克眉头紧锁,眼看敲门无用,抬手一点,一道无形的光波从他的指尖射了出去。

    “她在屋内,好像是睡着了。”

    诺克伸手推开那道对他们来说本就形同虚设的木门,道:“但心跳很弱,弱得有些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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