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银市移民局。

    这里和他们昨日见到李世良的地方大不相同，外观虽平淡无奇，可真的步入这个庞大的政府建筑时，才会发现内有乾坤。

    这里的风格相当现代化，地板由光滑的石材铺成，还有不少金属材质的东西镶嵌在墙壁上，已然是炎谷星最科技化的大楼。

    阿土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接待处在那儿，我们先过去吧。”屠野拉着她的手往前面走去，随后在接待处提交申请。

    “早上好！”

    一个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丽萨尔·瑞秋，叫我瑞秋就好。”

    她早就接到了上头的命令，恭敬地从两人手里接过表格，在中央星脑上熟练地操作后，取下一张形似卡片的东西，然后引着两人走到等候区。

    “移民白潭家住汉茵市云山町的领地星五山，原居住地编号为2827，两位前往27号档案室，扫描卡片后便可查询他的移民信息。”瑞秋手里拿着卡片，扫了扫两人，犹豫一秒后，将卡片递给了屠野。

    阿土默默收回了手。

    看吧，她真的不能做主。

    瑞秋将他们领到等候区，和另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交谈几句后，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这里灯光昏暗，像一个迷宫。

    行走间，还有不少和男人同样打扮的员工穿梭往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和他们擦肩而过时，都有些奇怪地打量两人一眼。

    显然，在炎谷星，查阅移民信息的人并不多。

    “你们的数据都上传云端了吗？”屠野看着过往的身影，若有所思地问。

    “我们会定期保存移民信息。”男人顿了顿，说道：“我们是最后一批移民，登陆的也是最……最不起眼的星球，局长一直觉得母星才是我们最终的归宿，因此，我们对移民信息的储存和维护是所有星球里最严格的。”

    他的言下之意是，炎谷星的移民想念母星，虽然移民至今已有十余年，但他们仍然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回到母星。

    这种想法不奇怪。

    联邦其他二十三星的自然环境、气候条件和安全性等涉及宜居性的因素都好于炎谷星，这些星球的移民早已过惯了不愁吃穿用度的美好生活，自然想不起还有一个早已被异兽统治的母星。

    唯有炎谷星的移民，因为在母星呆的时间最久，而迎接他们的“新家”又到处都面临着危险，在贫瘠和朝不保夕的自我怀疑中，他们对回到母星的执念远超其他星球的移民。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看重移民信息的保存。

    “局长认为我们可以回到母星吗？”阿土问。

    她想起父亲遗书里，那位从未谋面的“生父”，若如母星的灾难已经过去或是得到了遏制，那么，陈山就可能还活着。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势必也要回到母星。

    “局长是乐天派和归家派。”

    男人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正面回复，也不再说话，带着两人七拐八拐，穿个好几个岔道，才走到27号档案室门口。

    “进去之后，将卡片插入扫描器的接口，它会告诉你，白潭的移民档案储存在哪里。”

    他说着，在档案室的门上输入密码，扭头冲两人礼貌地笑了笑，“这里有些复杂，等下你们原路返回就可以了，地上有路标，不容易迷路的。”

    ‘嗒——’

    档案室的门应声打开。

    阿土将锄头提在手里，拉着屠野走了进去，才走几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里面迎面走来，快和他们撞上时，微微侧了侧身子，给他们让路。

    “滴——”

    门从内而外打开，男人走出档案室的门。

    “滴——”

    门再度锁上。

    “怎么了？”

    屠野回头，见阿土还在盯着那道门看，他心里一怔，想起她那莫名其妙的直觉，随即放慢了心跳，静静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这里并不吵闹，但也谈不上安静，大型机器运作的声音，鞋底与地面摩擦的脚步声和微弱的呼吸声层出不穷。

    显然，27号档案室里还有别人。

    “我不认识他，但总感觉好像见过他。”阿土茫然地摇了摇头，拉着屠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但我确定，我没有见过这个人，先忙正事，等会儿去接待处那里看看他叫什么名字。”

    两人找到那工作人员说的扫描器，插入卡片后，扫描器上很快弹出一行信息，信息正指向白潭的移民档案所在的保存架。

    他们根据信息找到架子。

    那一个架子上只有最顶上那排圆柱体形状的档案袋里有一个档案在发光，阿土还在踮脚时，屠野已经仗着身高优势，将它取了下来。

    圆柱体形状的档案在入手的瞬间，自动展开成一张纸，上面正显示着白潭的移民信息。

    【移民姓名：白潭】

    【原父亲姓名：白一水】

    【原母亲姓名：林妙恩】

    【地下避难所：山宫】

    白一水？

    白潭要找的人，名叫白一水？

    屠野对丽奥诺拉星并不是很熟悉，将信息拍照后便发给黎韵，打算让她利用人脉去打听打听白一水是谁，最好是能找到他。

    如果白一水还在丽奥诺拉星倒是还说，怕就怕他已经离开了丽奥诺拉星，一旦他离开丽奥诺拉星，那就是泥牛入海，无处可寻。

    “就没有了吗？怎么连在母星的居住地址都没有，光一个山宫，我们要怎么找？”阿土皱着眉。

    “好找的。”

    屠野见档案里不再显示其他信息，便将它放回了原处，解释道：“灾难爆发后，母星的各国领导人联合起来，以最快速度建立了避难所，全球化后，每个避难所都有自己的名字和编号，只要知道避难所的名字就可以找到对应的位置。”

    “真的？”阿土两眼一亮，道：“我父亲说我们家以前就住在山宫避难所，还说我亲生父亲可能还活着，让我回母星去……”

    “我带你回去，只是没有星港，光舰无法……”

    屠野还想说话，忽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他莫名其妙地抬手摸去。

    那令人胆寒的感觉又消失了。

    “走吧，这里面有点冷。”他说。

    两人朝门的位置走去，一路上，阿土都在小声说着该怎么预防和治疗风湿病，没有停歇的时候。

    突然，一阵奇怪的动静引起了屠野的注意。

    他扭头看去，档案室的墙角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一闪一闪，他任由阿土拽着往前跑，没出声，只是眯着眼睛细看那处。

    那不是机器镜面造成的反光，而是一条鳞片闪烁着冷光的蛇，还是一条黑蛇。

    在档案室昏暗光线的掩护下，它时而悄然无声地顺着地面爬行，时而缠绕在装满档案的架子上，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犹如一条灵动的幻影。

    它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还在向着档案室的深处爬去。

    看样子，它的目的不是阿土。

    屠野一时间，竟不知道那就是普通的一条黑蛇，还是那诡异的黑袍男人的拟态，只好拉着阿土迅速穿过档案室的大门，看着门徐徐关上后，又站在原地等了几秒。

    “冷就要晒太阳，我们出去晒太阳。”

    阿土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拽，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此时此刻，她的心只在他身上，自然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屠野无奈一笑，由她拉着跑。

    两人跑过先前那段弯弯曲曲的走廊，没有工作人员的引导，再加上阿土“晒太阳”的心情特别迫切，他们已经了错过正确的路口。

    “是不是走这边？我记得刚刚是先左转再右转，不对，好像又是……先右转再左转？”阿土站在一个分叉口前犹豫不决。

    “你这家伙是不是路痴啊？傻……”

    屠野笑着，忽然面容一滞。他扭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震惊，拉起阿土就往右边逃。

    可，那沙沙声始终紧随其后。

    他刚刚看到的不是一条蛇，而是无数条蛇，大小虽不如档案室里那条黑蛇，但密密麻麻的，数量之多，让他的呼吸都停了一刻。

    这些蛇到底是人还是兽？移民局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蛇？这等诡异离奇的事情为何偏偏发生在两人来查白潭档案的时候？

    他们在昏暗的走廊左右躲闪，越来越多的小蛇尾随身后，它们身上闪烁的鳞光甚至照亮了此处。

    “是那个黑炮男人的幼仔吗？”

    阿土扛着锄头狂奔，喘着粗气说：“他似乎对我没有恶意，这样，我去引开它们，你去大厅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乖乖等我。”

    “不行，我就要跟着你。”屠野拒绝。

    两人一通奔跑，竟歪打正着地跑到了等候区。

    这里早已乱作一团，到处都是血，弥漫着呛鼻的血腥味，凄惨的哀嚎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一条水桶粗的黑蛇正在疯狂撕咬工作人员，它的尾巴尖上还裹着两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接待员，其中有一个便是瑞秋。

    巨蛇见到二人突然出现，嘶咬的动作一顿，支起脖子，阴森地注视着两人，像是在思考似的，下一秒，倏地发起了攻击。

    “你跟好我！”阿土紧紧拉住屠野的手，一边利用桌椅阻挡它的追击。

    然而，这条蛇的力量、速度和灵敏度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它轻易撞开阻挡在它前面的一切东西，使得他们避无可避，最终退到一堵墙前。

    “我跟着你是拖累。”屠野眉头紧蹙，说：“我先去救他们，你专心对付它。”

    阿土下意识想拒绝，抬眸望了望巨蛇身后已经昏迷过去的瑞秋和一众要死不活的工作人员，只好点头同意，“你小心一些，有事就叫我，我会第一时间听到你的呼唤。”

    我会第一时间听到你的呼唤。

    屠野心里又是一悸，心想这家伙还真会说情话，只是现在不是说情话的时候。

    “你也小心一些。”他侧身跑开。

    “死蛇，臭蛇，乌骚蛇，丑八怪蛇，你往哪儿看呢，现在，你的对手是我！”阿土吐了一口唾沫，见屠野已经过去，才紧握锄头走上前去。

    她将重心放低，准备迎战。

    巨蛇被她激怒，口中的信子不停吞吐，发出嘶嘶的声音，流下滴滴答答的腥臭唾液，随后朝她猛冲过来。

    阿土当机立断，向后一腰斩，躲过它的攻击，巨蛇头部的鳞片在那堵墙上划下深深的印迹，扭头伸出尖锐的獠牙，又朝她冲来。

    “你到底是人还是兽？”她躲着攻击，问道。

    这世界上的黑蛇大多都一个样，阿土无法判断这是一条蛇还是一只蛇形异兽，亦或是某个异能人的拟态，但这熟悉的黑色鳞片，不得不让她想起那个神秘的黑袍男人。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瞬间，那巨蛇便以飞快的速度接近她，同时蛇嘴大张，想将她吞进去。

    阿土这次没有再选择躲，而是在它靠近时，瞬间发力，朝它的头部猛地劈去。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锵”的一声巨响，锄头与巨蛇头部剧烈碰撞，溅起一片火花。阿土再接再厉，又是一锄挖过去，这锄直接刺穿它的鳞片，顿时，一股血飙了出来。

    那巨蛇被她击退几步，却并未倒下，露出锋利的牙齿，再次向她袭来，连有力的尾巴也向她扫过来。

    “你这丑东西，就你会打架？”

    阿土迅速向旁边一闪，先是一锄挖在蛇头上，随后一个借力跳跃，踩在了蛇背上。她继续挥舞锄头，秉着“打蛇打七寸”的普世名言，朝蛇“腰子”的位置挥动青拂刀。

    只不过……

    由于她的武器是一把锄头，这打架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发飙的农户在刨地。

    等到巨蛇奄奄待毙，阿土才停了手里的动作，她喘息两口，正想从蛇背上跳下来是，忽然注意到了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气氛。

    那些被屠野救下的人正瞠目结舌地望着她，眼里写着惊魂未定和心有余悸以及一种……

    难以描述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