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温暖的光圈
回校的第三天，妈妈带着外婆来学校看我。外婆给我煮了红烧肉和排骨汤，放在保温盒里，拿给我加餐。我带他们都宿舍楼前的小花园里坐了一会。我问外婆，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按原先的计划，是舅舅在周一带外婆去医院检查。周一那天，舅妈因为琐事和舅舅大吵了一架。舅舅没有从舅妈那拿到给外婆看病的钱，所以没去。外婆看两人不和，找舅妈谈心。舅妈发了一通牢骚，还在外婆面前哭穷。
外婆从舅舅店里回来后，闷闷不乐。我妈说带外婆去看病，外婆也不肯去。外婆一直催促妈妈去帮她买汽车票，妈妈拗不过老人家，只能答应。
“梦梦，你读书要努力啊。现在社会都在不断的进步，你要多读点书。读书大有好处。”
“嗯”我应道。“外婆，我陪你去看病，好不好？”
“外婆没事了。不看了”
“外婆，去看看放心。外婆，过年时候的压岁钱，我都存着，我有钱”
“我梦梦最懂事了”外婆笑着摸摸我的头。“外婆没事了。外婆就坐车回去了”
“外婆……”
“我都劝过你外婆了。你外婆坚持的事情，谁都说不动的。”我妈说。
“哪里有厕所啊？我去上个厕所”
“那边。外婆，我带你去”我指了指我的右侧，两百米的地方。
我和妈妈站在公厕外面等外婆，我妈妈给我整理衣服的领子。
“那天让你去舅舅家吃饭，你就跑掉。打电话也不接。你这孩子，又是哪根筋了？”
“妈，你以后不要管我了。你可以去追求你的幸福了。反正抚养权是我爸 。你对我也没有太多的义务”我偏开头，赌气的说。
“你是要气死你妈啊。什么叫没有太多义务。你是我女儿。永远都是。对于以后，妈妈有更多的考虑。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们家。反正我是不会过去的。你不用担心，我以后都回我爸家去”我说着，眼泪涌到了眼眶。
“妈妈不会离开你的。你胡叔叔也会待你好的。你一个小孩子，不要忧愁大人的事。妈妈会为你考虑的。你不要瞎想了”我妈过来拉我。我甩开手，背过身去擦眼泪。
“外婆本来就不太欢喜。你别惹外婆伤心了”
“嗯”我快速的擦干眼泪，看向别处。等外婆上完厕所出来，我尽量避开与外婆对视，来掩饰我刚哭过的眼睛。妈妈一直在找话题和外婆说话，转移开外婆的注意力。我送外婆出了校门，外婆就不让我再送她，让我回去上课。看着妈妈带着外婆离开的身影，我心里一阵难过，转身小跑回到教室。
我和唐景延扫香樟广场的最后一天，我从起床就开始想这个问题。每天下午放学，我们都会按时到达香樟广场。这仿佛成了一个约定，彼此的约定。他负责拿扫把过来，我负责从教室拿簸箕。我们心照不宣，在夕阳的余晖下打扫完整个香樟广场。
我整天都心不在焉，隐隐的失落感在我心底盘旋。上地理课，我被点名回答问题，老师喊了三声我的名字，我都没有听见。我低着头，怔怔的看着书本。曦月推了我一下，我才晃神过来，站起来结结巴巴的问是什么问题。
放学后，我慢悠悠的把书本收进课桌。唐景延拿着扫把从我们教室外面经过，他朝里看了一眼。我的心砰砰的乱跳，迅速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文具盒被我右手扫过，哐当的掉在了地上。我的心应和着青春的悸动，在这个夏天慌慌张张。
“作业没有写完啊？”
我抬头看向唐景延应道“嗯。今天的有点太难了”
我合上数学书，开始收拾。
“哪一题？我帮你看看”唐景延拉开我同桌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有些惊讶，心怦怦直跳，快速的翻开刚才解不开的数学题“这个”
“我看看”唐景延读完题目，一脸认真问我要草稿纸。他自己在草稿纸上，快速的演算了一遍，然后翻开后页的答案核对了一下，点点头说“就是这样的”
夕阳的余晖映衬在少年笃定的脸上，仿佛有层温暖的光圈环绕在他四周，让人有些晃神。
“我现在给你讲一遍。你不懂再问我”唐景延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来。我看着草稿纸，听他背公式写算式。
在我脑中迷雾重重的数学题，在他的讲解下，解题思路慢慢在脑里清晰起来。讲完数学题，我们一起去了香樟广场打扫卫生。
今天的香樟广场很干净，基本没什么可扫的。唐景延站在东北角冲我招手“今天广场还挺干净的，我扫这里。你把东南角扫一扫就好了”
“哦，好”我应道。机械化的拖着扫把走到香樟广场的东南角，有气无力的扫着。我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因为过了今天，我和他之间又会回到隔着三间教室的距离。从一班走到九班，隔着三间教室。
“你好像不太高兴？”唐景延扫完东北角，移步过来帮我扫东南角。
“没。。。没有。可能今天的数学题太难了，我没听……听懂”
“哦。慢慢来，不用着急。多做点课后练习，会有进步的”唐景延一脸轻松安慰我。
“我是经常听不懂，做题就抓瞎”讲起数学，有一肚子牢骚。
“记熟公式，活学活用。”
“你讲起来好简单。能不能把你的数学笔记给我看一下？”
“可以啊。回头，我拿给你”
“嗯。你文科好，还是理科好？”我偏头问他，隐约感觉到别人目光的注视。我看见唐景延背后不远处，正和两个女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胡以芜。
胡以芜斜了我一眼，偏开头去了。
“差不多。上次理科好一点点。”他抬起头。“扫完了，我去倒垃圾。你把扫把拿到我们教室，放到后面的角落就行”
“好”我顿了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唐景延，你吃饭了吗？”
“啊”学校的广播在播音，放着《童年》这首歌。他没听清我的话。
我朝他走去，隔了一米的距离“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我请你吃饭吧。都怪我们瞎搅合，害你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没事。我请你吃饭。你送完扫把，一会在香樟树下等我”扫完广场，唐景延主动去倒垃圾，让我把扫把拿回教室就可以了。看着唐景延离去的背影，我想这是我和学霸最近的距离了吧。过了今天以后，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好”我笑道。
“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就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诸葛四郎和魔鬼党
到底谁抢到那只宝剑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嘴里的零食手里的漫画
心里初恋的童年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试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
心情忽然阴转晴，心里的太阳从阴云里露出了笑脸，窜上了云端。在广播声里，踏着轻快的脚步，拖着扫把往教室的方向奔去。
我们去了二楼吃饭，我要一份麻婆豆腐和排骨饭。不知道是不是食堂师傅眼花，把盐当生粉拌了。我的排骨饭太咸了。我吃第一口，就忍不住咂嘴，赶忙喝了口番茄汤。
“怎么了？不好吃？”唐景延吃了一口鱼问我。
“排骨太咸了”
“那吃我的鱼。红烧鱼，味道还不错。红烧肉也好吃”唐景延指了指他眼前的红烧鱼和红烧肉。
“五花肉有点肥，我不喜欢肥的”
“那就吃鱼”他把鱼盘子往我这边移了移。
“嗯，谢谢。”我笑着，夹了一块鱼肉。鱼皮煸得很香，里面鲜嫩咸香。“确实不错”
“在我家，我妈最爱烧鱼。弄得我在学校，几天不吃鱼，就会想鱼吃”
“鱼挺好的啊，可以蒸着吃，也可以炸着吃。百吃不厌。”我从碗里舀了一勺豆腐放进碗里，伴着饭吃了一大口，味道还不错。
唐景延碗里的饭是我的三倍，我好奇的盯着他碗里的白米饭问“你打那么多饭，你吃的完吗？”
“吃得完。我看你们女生每次都要半团饭，你们不饿吗？”
“有些是。我每次都是打一团饭，有时候有点吃不完”
“夏天吃得少一点。我打球的时候，吃得比平常还多。今天我打的饭，是我平常的饭量”唐景延吃饭的样子，会让人觉得饭菜很香很好吃。他吃饭也专心，每次说话前，都要把嘴里的那团饭咽下去了才开口接话。
“我以为你们一班的人，除了吃饭，就是看书学习。”
“没有啊。我常去打球。人总是盯着书本，那会看傻的。看烦了，就学不进去了”
“对啊，我下课了，有时候会去跑步或者打羽毛球”我笑道。和他在一起吃饭，我总会莫名的高兴起来。“这个豆腐好吃，你吃我豆腐”
“咳……咳”唐景延一听，被呛到了。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喝了口汤。
我惊觉我说话太简略了，难免引起歧义。我的脸刷的红了，耳朵发烫。我低下头难为情的解释“我是说，吃麻婆豆腐”
“嗯，好。麻婆豆腐不错”唐景延脸上恢复平静。
“猪脑袋，尴尬死了”我在心里默默的骂自己。
我们都静默的扒着饭，我心里懊恼极了。他回去会不会笑我没脑子？他会不会记很久啊？我开始胡思乱想。
“杜若，在吃饭啊”曦月手里拿着钥匙，刚上二楼，看见我在吃饭。
“你吃了吗？”我问。我庆幸曦月的出现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气氛。
“吃过了。我上来买酸梅汤的”曦月凑近看我们的菜色。“唐景延，生活不错啊。又是鱼又是肉的”
“要不要再吃点？”唐景延问。
“不吃了。你们吃啊。我去买份酸梅汤，对了，你们喝不喝？我请客”
“我不要”我说。
“不喝”唐景延摇头。“我再去打份汤。你要不要？”
“好啊”我应道。等他们离开座位，我还在后悔自己说话不经过脑子。我含着筷子，看着那盘麻婆豆腐，食不知味。
“都是你。我以后要戒掉你。害我在他面前，形象全无。”我对麻婆豆腐喃喃自语。
“哎呀，烦死了”我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豆腐，越想越烦。
唐景延端着汤回来，放在我手边。我换上一副笑脸“谢谢啊”
“酸梅汤好喝，酸酸甜甜”曦月紧跟其后，在我旁边坐下。
因为曦月的加入，饭间的话题变得多起来。聊隋光宇，讲曦月的糊涂事。大多数时候，是他们两个在讲。曦月常在课间休息时，跑去一班找隋光宇。一班的同学都认识她，加上她自来熟的性格，在一班跟在自家班一样收放自如。我插不上话，我根本不知道一班除了隋光宇以外的其他人。
回到宿舍，我和曦月倚在走廊边，观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曦月在我面前念叨今天的物理作业和化学作业还没写，上课也没听懂。等上晚自习，她准备去一班借课本来抄。我满脑子还在想我的口误。
“曦月，你说，要是一个女生在男生面前说，吃我豆腐”我还皱着眉头没说完，曦月已经笑开了。“啊哈哈哈哈……”
“你是不是受程放影响？笑话越讲越好笑了”
“你说他会不会对女生印象很差？”我不受她的干扰，继续讲我的困扰。
“啊哈哈哈……这不是女流氓吗？哈哈哈哈……”曦月笑得气不成声。好在她没有怀疑当事人是我。
“看你笑得……无语。”我转身回宿舍，免得她笑清醒后怀疑我。
“杜若，我觉得男生心里肯定在喊非礼啊……有女流氓……”
“啊哈哈哈哈……”曦月的笑声回荡在走廊里，笑得猖狂。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检查卫生的老师跟在我们班主任的身后，风风火火的进了教室。
“杜若，你出来一下”班主任的话音刚落，同学们齐刷刷的眼光落在刚抬头一脸懵的我脸上。
“杜若”班主任老妖喊道。
“哦”我拉开凳子走出去。
等我走到教室外面，班主任小声的问我：“广场扫了没有？”
“扫了呀”我话音刚落，一班的班主任带着唐景延往这边走。
“杜若同学，我现在带你过去看看你们扫的广场。你和唐景延同学一会再给我解释。这个卫生问题是要扣你们班级分的”检查卫生的老师正色道。“跟我来”
到了香樟广场，广场上最显眼的中央位置布满了零散的树叶残枝叶和废纸屑。我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堆垃圾，知道有人故意为之，但想不起是何人。
“老师，我们今天有打扫干净。这些也不知道谁倒的”唐景延道。
“老师，我们确实扫干净了。这些东西不知道后来怎么来的？”我着急道。
检查卫生的老师看向两位班主任有些欲言又止。
“两位同学，你们也看见了。现在广场上乱七八糟的。我该相信你们的话吗？这已经影响到学校的形象了”
马匪路过广场，走了过来。“李老师，查清楚没有啊？”马匪的眼睛看向唐景延道：“唐景延是我们年级的好苗子。好学生的心思都在学习上，肯定不是他。唐景延啊，你跟着你们班主任回去吧。不要耽误了学习”
“老师，这和她也没关系”唐景延道。
“你先回去吧。”
“唐景延，跟我回去了”屈老师催道。
唐景延跟着班主任往教学楼方向走，教导主任马匪背着手看我道：“这广场的卫生该谁负责啊？”
“马主任，你不能因为一班成绩好就对他们免责。让我们负全部责任”老妖争辩道。
“这事情很难说。但是今天的卫生是你们和一班负责的，两个班的分都要扣。这地呢，没有扫好，杜若同学当然要继续扫。这事情的起头，你也是清楚的。年级第二是被他们舞弊。唐景延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难道唐景延同学还要抄你们班同学的作业？”
“马主任，你这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们班还是看不起我？”老妖拉下脸来。
“王老师，马主任不是这意思”检查卫生的龙老师开解道。
“就事论事”马主任背着手走了。
“老师，对不起。我扫。老班，你别生气”我有些不知所措。
老妖看了我一眼，压了压心里的怒气道：“现在回教室去拿扫把。你把程放叫来一起扫”
“嗯”
我还未走远，听见班主任老妖和龙老师抱怨道：“这帮不争气的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