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奇怪的早读
“大家好，我叫何思茹。你们章老师因为家里有点事，期末前不能赶回来了。后面的语文就由我来带。你们的考试成绩，我看了一遍，文言文这一块很薄弱，以后要加强。好了，现在我们翻开书本，这堂课，我们讲归去来兮辞。同学们，先朗读一遍”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目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我小声的朗读着，前桌的程放在阅读声中趴了下去。整堂课都睡趴在桌上，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睡着了。何老师朝我们这边又看了两眼，喊道“朱殿才，叫一下他”
朱殿才拍了拍同桌程放的手臂，小声道“程放，老师叫你”
程放立起头来，手上垫着一本数学书。
“程放，站起来读一下第一段”
程放不理会，继续趴下睡觉。全班愕然，看向程放的位置。
“程放，站起来读一下第一段”何老师重复了一遍。
程放站起来，从容的从教室后门出去了。何老师脸色难看，低下头看课本。顿了几秒，她抬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陈莎，你来读一下”
曦月偏头问我“程放，好大的脾气啊。发什么神经？”
“不知道”我悄悄说。
“看来程放很讨厌何老师”
“是因为。。。。。。”我有些动摇，想告诉曦月实情。但是一想到是程放假的家事，还是不告诉曦月了。
午休过后，程放，朱殿才，曦月和我四个人被叫进了班主任办公室。
我们班主任王依兰是个女的，圆脸，有些胖，塌鼻梁上架着一副古板的眼镜，留着蘑菇头。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审美缺陷还是和剪发师有仇，她把原先的长发剪成了蘑菇头。蘑菇头把整张脸衬得更加圆润了。她在我们班有个外号叫“老妖”。
她口才很好，特别好给学生讲道理。迟到这种小事，要是被她逮着，能站在走廊上训你一个小时。语若连珠炮，唾沫横飞，讲得人昏昏欲睡。
班主任给汤化龙的妈妈倒了杯水，坐回到办公椅上，拿钢笔的一头敲着桌子问我们“你们几个昨天做了什么事？”
“王老师，什么都没有做”曦月快速答道。
“看到汤化龙同学的头，还想不起来吗？”汤化龙头上右侧有个伤口被纱布包着，血迹从纱布里微微渗出。
“我们龙龙的头是你们谁砸的？”汤妈妈问道。汤妈妈一头泛红的长头发，用珍珠发夹子夹了一半的头发。卡其色风衣搭配高跟鞋，打扮时尚。
我们闭口不言，我们还没有联想起汤化龙的伤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汤化龙有些虚胖，班上的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小胖。汤化龙性格懦弱，被同班同学欺负，也不只是一两次了。
听说汤化龙家里在最繁华的舜华街开店，家里经济条件不错。汤化龙的零花钱比一般的学生要多。潘洋那伙人时不时的敲诈汤化龙，让他请吃饭。汤化龙经常都是敢怒不敢言，一直被欺负。汤化龙的妈妈是班主任的常客，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班主任审视着我们“汤化龙同学的头是被玻璃砸到的，他昨天看见你们几个跑的。球是谁踢的？今早上开会，马主任还在说这件事。现在他还不知道是我们班同学干的。不要我一一问过去，自己承认”
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过了两秒后，程放举手承认。
“我”朱殿才低声承认。
“你们为什么打我儿子？”汤妈妈质问道。
“我们没打小胖，踢球的时候，我们没想到会踢到窗户上去，更没想到小胖在那块”程放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低落下去。
“王老师，你看看你的学生的态度”
“程放，又是你。能不能安份点？程放，足球是在哪里踢的？足球场啊。你去香樟广场踢什么球？平时和你们怎么说的，要爱护学校的公共财产。脑子怎么都不记事。难道要我整天在你耳边念叨？还有朱殿才，你不学好，整天跟着程放混什么混。近墨者黑，你不知道吗？”老妖教训道。
“紧箍咒开始了”程放小声的嘟囔。曦月一听，差点笑出来。她的头越发的低，双脚挪了挪，努力在憋着笑。
“老师，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朱殿才解释道。
“杜若，张曦月你们先回去。不关你们的事了”我们依言出去了。事后我们才知道，汤化龙的课本被人从四楼扔到楼下。他吃过晚饭去捡课本，没想到被砸碎的玻璃砸到了头。程放和朱殿才被班主任念叨了一小时，郑重的向汤化龙道歉并赔偿了医药费。
汤化龙的妈妈怕汤化龙再受程放的欺负，坐在办公室不肯走，要见程放的家长。班主任让程放叫家长到学校来。程放不肯。班主任只好找来学生联系表，翻到程放留的家长电话。
打过去，却是空号。电话是程放妈妈的电话。她离开这座城以后，已经换了号码。程放和马主任僵持着，被班主任叫到教室外面罚站。适逢第三节课是何老师的语文课，何老师去走廊上喊程放回来上课。程放不为所动。
上完语文课，何老师把朱殿才叫出去了解情况。
曦月去办公室捧作业，听见何老师被汤化龙妈妈奚落，才知何老师是程放的后妈。捧完作业回来，就凑在我耳边告诉我这个大秘密。
“我的小心脏啊。太劲爆了。何老师竟然是程放家的。”
“你小声点”我赶忙制止她。
“啊，你都知道了？你都不告诉我”曦月呆住了。
“现在怎么样了？汤妈妈还不肯走吗？”
“我天，那个女人说话牙尖嘴利的。你知道她怎么奚落何老师的吗？”曦月顿了顿，小声学着汤妈妈的口气说“看不出来啊，年纪轻轻的何老师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呀。虽说后妈不好当，那也得好好管教一下”
“说话这么难听”
“何老师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程放呢？”
“这个混蛋。哎。我刚刚说的是后半段。前半段是程放先我一步进办公室对着何老师吼说，你有什么资格充当我家长。多管闲事。然后程放被班主任拉走了”
“张曦月和杜若出来一下”班主任老妖站在门口喊我们。我们再次进了办公室，和程放站成一排。教导主任马匪接完电话进来“王老师，这班人就是你班上的蛀虫啊。要及时杀虫啊。要不是汤化龙的家长去找我。我还在找踢球的人呢。包庇学生是不对的啊”
“主任说的是”班主任点头。
“谁踢的？”马匪问。
“我”程放举手。
“去我办公室坐坐”马匪直接上来拧着程放的耳朵往外拉。
“还有我”朱殿才喊道。马匪直接忽略朱殿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下手轻点，疼”我们听见程放在走廊说话。
程放被叫去后，过了两个小时才回来。程放说马匪把他和朱殿才叫去和十五班打架的那几个男生一起训，训了一个小时后，中场休息，让他们几个玩萝卜蹲游戏。程放一脸无语说，简直在侮辱他的智商。
曦月哈哈大笑，笑程放说，脑子这东西，你有过吗？
程放罚写了两千字检讨书，然后去五金店化了块玻璃回来装好。
“Sin2α+cos2α=1”
“即同一个角α的正弦、余弦的平方和等于1，商等于角α的正切。”早读课上，程放大声的朗读数学课本的三角函数基本关系式。
“神经啊”曦月用书本拍了拍程放的后背。程放懒洋洋的扭过头来问“干什么？”
“你大早上读什么数学？”曦月问。
“关你什么事”程放回头又念了一遍。“即同一个角α的正弦、余弦的平方和等于1，商等于角α的正切。”
“程放，是不是早上没吃药？”曦月笑道。
“数学不需要背吗？我背公式怎么了？”我低头继续小声的念我的课文《师说》，不理会他们的对话。我已经猜着程放为什么不想念语文课文的原因。他的语文成绩最好，因为何思茹当了我们语文老师，他连语文一并抵制了。
语数外三门课，抵制语文，不喜欢英语，也只剩下读数学公式了。程放的做法是幼稚的，但谁在年少时没有幼稚过呢？年少时的爱憎分明总是如此强烈。
“大家都读语文，你读什么数学？我看你那么多门课，语文最好。现在我们语文老师成了美女明星老师，你还不愿意读语文了。虽然你成绩不好，但是每科都考的平均分，也不偏科。有很大进步的空间。怪人。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何老师是你。。。。。。”我拿脚轻轻踢曦月，让她不要说了。曦月忽然醒悟过来。
曦月惊觉自己失言，赶忙捂着嘴巴，低头避开程放的眼神。
程放放下手里的数学课本，从书桌里拿出语文书来念《装在套子里的人》的文章“我的同事希腊文教师别里科夫两个月前才在我们城里去世。您一定听说过他。他也真怪，即使在最睛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带上雨伞，而且一定穿着暖和的棉大衣。他总是把雨伞装在套子里，把表放在一个灰色的鹿皮套子里；就连削铅笔的小刀也是装在一个小套子里的。”
回校后，我心里一直惦念着外婆的事，心里惴惴不安。我心里十分委屈，不愿打电话给我妈。我立起书本，抠着指甲，在想外婆的事。
“杜若，你梦游啦”曦月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回神过来，问道“啊，什么？”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我没有啊”我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你刚刚叫我干嘛？”
“我说，英语书借我一下。我昨天没有做笔记”
“嗯，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