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痴心一片
黑板报设计结束那天，老妖看着黑板墙，赞许的冲我们几个笑了笑。离评比还有三天，为了避免别班的借鉴，老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幅字画，挂在后面的黑板上,遮挡住整体的布局。
唐景延的粉笔字写得端正又美观，老妖对他再三夸赞。唐景延没有太多的自豪，云淡风轻的应了句还好。
上午第三节课，我从楼梯上来，有个披着头发的女生一直跟在我身后走。直到我进文科一班的门，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你们班是不是文科一班？我找唐景延？
我点头说，哦。
她的眉眼和唐景延有些相似。她穿一身蓝色衣裙，黑眼圈有些重，神色憔悴。
我脑子有些短路，脱口而出问，你是？
问完以后，我开始纠结刚才自己的话。我为什么要问她是谁？正确的对话，应该是我说“你等下，我帮你去叫他”。
女生自报家门，说是唐景延的姐姐。问唐景延去哪了？
话音刚落，唐景延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喊了声姐。
后来得知，唐景延的姐姐叫唐闲云，在本市上大一。唐闲云一脸愁容，喊唐景延去楼下说话。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隐隐觉得唐景延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分班以后，曦月的班级和我们班隔了三间教室。我们教室靠近楼梯，上了楼梯，就是理科一班的教室。隋光宇会从这个楼梯下来吃饭，曦月常来我们教室门口等我。一是可以瞄见隋光宇下楼，二是可以和我一起去吃饭。
“你在听什么？”曦月站在教室门口，耳朵里塞着耳机。
“听MP3啊。英语。我让隋光宇帮我拷的BBC 新闻。你要不要？要的话，我让他拷贝一份给你”
“现在这么上进了？”我摘下她的一个耳机听了下，语速有点快。
“宇哥说了，每天听三十分钟英语新闻。培养语感。宇哥还买了一套疯狂英语。他现在起的好早啊。你看我们每天跑操够早的了。他每天比晨跑的时间，早起二十分钟，去君子湖边读英语”
“你怎么知道的？”
“薛伟告诉我的。然后我这几个早上都起好早去湖边，宇哥果然在。我们各读各的英语”
“看来近朱者赤啊。追人也得早到”我边说边转弯下楼。
“那当然了。凡事要趁早。都说先来后到。晚了，就变成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说的也对”我扭头问“你起得来吗？”
“我和自己说，一个星期起早两天。我现在觉得自己各种上进，快成读书狂了。就和他聊学习，聊他喜欢的篮球明星”每次逛街，逛着逛着，曦月就拉我一起去找篮球海报，送给隋光宇。
“哪个球星？”
“乔丹。我和你说过几次了，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又不是我心上人。我不用记得啊。”
到了食堂打好饭，曦月的眼睛朝四周扫了一圈，锁定隋光宇吃饭的座位。隋光宇那一整条桌子都是满座，曦月带我坐到了隋光宇前面的两张桌子。刚坐下，曦月拿着叉子，冲隋光宇挥了挥手，脸上堆满了笑。
隋光宇朝我们这边看了两眼，继续专心吃饭。程放端着餐盘过来，朱殿才紧随其后，在我们旁边落座。
“朱殿才，今天我值日。你帮我值日啊”曦月开口说。分班后，朱殿才和曦月依然是同班，而且还成了同桌。
“嗯”朱殿才扒了一口饭。“明天要交的数学作业，记得写好”
“你俩这互帮互助的友谊，发挥到极致了”程放说。
“那是”曦月答道。“才猪现在是我同桌。我们之间的友谊都是等价交换”
“你们要不要喝紫菜汤？”朱殿才起身问。
程放埋头吃饭，我们都摇头。朱殿才一走，曦月就开始八卦，偷笑道“昨天才猪写字条给隔壁班的何玉，被拒绝了”
“我看他心情不错啊”我扭头看朱殿才。
“我鼓励他说，加加油。多追下，说不定别人就看你顺眼了呢。他说有心栽花花不开。算了算了”
“长什么样？”我好奇道。
“怎么说呢？扎个马尾，戴个眼镜，中规中矩的。我就看见过一次。我还是让程放指给我看的。程放怎么认识的？”
“你自己去问阿才”程放懒得搭理我们。
朱殿才端了一碗紫菜汤回来，我们都装作在吃饭。
“放哥哥，你今天吃什么？”龚香香把朱殿才的餐盘往旁边一挪“才哥，借个座位”
朱殿才丝毫没有反对，往旁边移了两个位置。
龚香香往程放盘子里夹了一个鸡腿“这个给你”
“我不喜欢吃别人的东西”程放拒绝道。
“哦，那我自己吃”龚香香把鸡腿收回道自己碗里。
我和曦月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快速扒饭吃。因为龚香香的出现，我们几个之间的对话都戛然而止，大家都闷声吃饭。
“我吃饱了”程放放下筷子就走。
程放一走，龚香香连饭都不吃了，直接站起身跟在后面。
“我去，龚香香像程放的死忠粉。要是男生这么对我，我就撂挑子不追了。”
“所以说人各有志”我笑道。“你还不是一样。你宇哥就是你的彩虹屁”
“干嘛说我啊。你灭绝师太啊。”曦月轻哼了一声“我宇哥吃完饭了。他答应帮我改题的”曦月说完，一溜烟的弃我而去。我坐在那，细嚼慢咽的又吃了十五分钟，慢摇摇的回宿舍午休去了。
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程放，龚香香和四个男生因为去黑网吧上网，被叫到升旗台前示众。最显眼的要属龚香香。六个人里，只有她一个女生。马匪从他们走过，在讲台上讲了些校纪校风。马匪讲话完毕，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唐景延上台演讲”
唐景延拿着演讲稿，小跑上台演讲。
“程放，惹什么事了？”文墨心小声的问胡伊娜。
“好像是昨天晚上去黑网吧上网被抓了。看见那个女的了吗？龚香香是他女朋友”胡伊娜说。“一班都是成绩好的。出个这样的程放，班主任够头疼的”当胡伊娜说到龚香香时，我抬头望了她一眼。胡伊娜和我对视了一秒，移开眼睛，和文墨心说“有些人，别人有女朋友了，还和别人暧昧不清”
“谁啊？”文墨心一下没反应过来。沉思了两秒 ，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我懒得理会这些流言，低头对着身旁的杂草，用力搓了两脚。
升旗仪式结束，程放和龚香香他们又被罚跑操场三千米。上课铃声响了，程放才拖着绵软的步子进教室。上课不到五分钟，呼呼大睡过去。数学老师周尔对程放这种屡教不改的学生，早已变得视而不见。
课间休息，朱殿才过来我们班找程放。据程放说，他们三人在网吧上网，马匪带了两个老师查网吧。一开始马匪没认出程放来，狂追了一条巷子。马匪抓住程放后背的衣服，被程放挥拳打在了右脸颊上。还没等马匪下手，程放挣脱就开跑。马匪喊了句，程放，跑快点，明天学校见。兔崽子。
程放说听见马匪喊他名字，顿时脚下发软，不想跑了。跑也是白跑。用程放的话说，在马匪面前抵赖，纯粹是为了挨揍。龚香香本来跟着朱殿才已经跑掉了，龚香香又掉头回来找程放，一起束手就擒。
“香香对你，可真是痴心绝对”朱殿才笑道。
“滚一边去”程放说。“别扯我”
“马匪不会再找我事了吧”朱殿才问。
“不会。他问了，我说网友。不认识”
“那就好”朱殿才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些事来。扭头对程放说“有花堪折直须折”
程放连头都不抬，拿起一本作业本朝朱殿才扔去。朱殿才机灵的闪过，作业本打在我的手臂上。
我懒得说话，不满的扔了回去。
程放摆手让朱殿才走，起身过来请罪“你没事吧。我没想扔你啊。要不你打回来？”程放指着自己的胳膊说。
“走开”我头也不抬，继续写作业。
“你不能生我气啊。你没生气吧”程放凑过来问。
“没有”我摆出一张冷脸，面无表情的答道。想起胡伊娜说我缠着程放的话，心里一阵厌烦。
“你借我作业写下”程放来抽我的作业。
“不方便”我移开了作业本。
“她怎么了？”程放回到自己的座位，问同桌薛伟。
“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你就别惹她了”薛伟劝道。
程放没再盘问，看着黑板 ，在想事情。上课期间，偏了好几次头过来看我，我都装作若无其事。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集合完以后，各自解散。自从我妈在学府街开了家叫“胭脂俗粉”的粉店后，我就向班主任申请办了一张通行证，可以在放学期间，自由出入校门。
我妈怕影响我学习，不让我常去店里帮忙。我依旧住校，一周去两次店里。
刚踏进店里，听见我妈在电话。我依稀听到我妈是在和我舅舅打电话。我没在意，转身进了里面的小厨房帮忙洗碗。
“妈怎么了？在哪家医院？”
“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听到外婆在医院，心坠入谷底，快步从小厨房走出来，不安的站在我妈身边。看着我妈紧皱的眉头，我愈发的紧张起来，手不自觉的握紧。
等我妈一挂电话，我立马问“外婆怎么了？”
我妈红了眼眶，有些哽咽，缓了缓情绪，才开口说“你外婆贫血晕倒了。也不知道晕过去多久，隔壁邻居过去串门才发现。刚送到县医院一天。”
“哪家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你舅舅现在在那。你上你的课，我收拾一下，过去看你外婆”
“我不要。我要去看外婆”我大声反对道。
“你就别添乱了。好好上课。你外婆一定会没事的”
“妈，你让我去吧。我保证不耽误学习。而且今天周四了，就让我请一天假，好不好？”
我妈没空和我磨叽，转头拿了钥匙。“现在回去收拾些东西，走”
关上店门，我们火速回到租的房子，拿了些日常用品。平常不舍得打车的妈妈，为了赶时间，招手拦了的士。外婆的病房在七楼，我们到达病房门口的时候，外婆刚刚苏醒。脸色蜡黄，无精打采。外婆见我们过来，责备舅舅说“都是小毛病。还把你姐叫来。现在店才开多久，要顾店的”
“那些都是身外事。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还好。我站在厨房要舀米，不知道怎么的，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坐在外婆旁边的凳子上，拉着她的手，心有余悸。
“梦梦，外婆没事，不要担心”
“我去打点水”舅舅起身，提着热水壶出去了。
“外婆，你饿不饿？”我问。
“我不饿。几天都吃不下。胃胀的不舒服”
“妈，这次一定要做个全身检查”我妈把外婆的洗漱用品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不做。不做。太花钱了”
“这回你要听我的”
外婆住了两天院，就嚷着要出院。检查的结果还没有下来，我妈不允外婆出院。老太太挺犟，吃过午饭，一个人带了些钱和衣服，就出了医院。我妈只好办理出院手续，在医院隔壁的公园里寻到我外婆。
周末，我陪着外婆在舅舅家住了一晚。周一路上大塞车。二十分钟的车程，堵了一个小时。临近学校的两站，依旧堵得不得动弹。我下车，跑向学校。迟到了一节早读课，刚跑到教学楼，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来了。
“这是谁干的？也没有班级荣誉感”老妖大声斥责道。
我跑进教室，回到座位。同学们的目光向我投过来，我成了焦点人物。我看向四周，不明所以。
“杜若，怎么回事？”老妖厉声道。
“什么？”
程放偷偷指了指后面的黑板，我扭头看去。黑板报全没了，光亮的黑板写着我的名字“杜若”我脑子轰的一声，热汗直往我背上窜。
“我不。。。。。。知道”我怯怯的说。
“马上就要评比了，是谁做出这样的事？”众人沉默。我下意识的往胡以芜座位上看，她不在。
地理老师蒋方里从前门进来，走上讲台。老妖不能耽误他上地理课，高声喊我。“杜若，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嗯”
胡以芜站在前门喊“报告”
蒋方里翻开书，一边说“进来，下次不要迟到”
我随着老妖进了办公室，她问我，有没有得罪谁？我完全想不想起来。
“为什么会写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有些不知所措。
老妖定睛看了我几秒，我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她叹了口气，摆摆手，拍着额头让我出去。
我回到教室，在门口喊报到，看见程放在后面擦黑板。回到座位，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第二节政治课，唐景延和谢织梦，温煦三人在后面抄板书。时间仓促，来不及画画，也顾不及版面。出了一个基础版。学校马匪带人来检查黑板报，看见满屏的字，摇摇头走了。
我们班在评比中落败，还被点名批评。老妖一周的脸色都很臭，到她的政治课，全场低气压。黑板报事件，过去一周，都没有查到是谁擦掉了黑板报？
我怀疑过胡以芜，可又有什么用？我成了众矢之的。
“诶，八卦，八卦。我刚听来的”冯媛从教室前门跑进来喊道。姜佩玉和胡伊娜停止了讨论男明星的话题，望着冯媛，等她的下文。
“什么，什么呀？”徐嘉余搁下手里写字的笔，起身和她们围成一圈。
“我听说，今天老师开会。我们校长拿我们班主任举例子了”冯媛说。
“什么例子？”姜佩玉问
“就是中国梦的例子。黑板报潦草，态度不端正。我听三班同学说，他们班主任回来讲给他们听，还教育他们班同学不要像我们一班那样”冯媛的声音不大不小，传入我的耳朵。我的钢笔顿住了，我低头不语，看着笔墨墨染开来。
“要我说，就是一颗老鼠屎打坏一锅汤。都怪她，害我们班被批评”胡伊娜故意加大了声音。
“就是。自己惹的事，害了整个班。脸皮真是厚，还跟没事人一样”冯媛附和道。
“不要脸的人，还能把什么事当事”姜佩玉说。
“哎呀，你们不要这么讲，她心里也。。。。。。”徐嘉余话没说完，被冯媛打断了。
“嘉余，这种人就不值得同情。害人精，害了班级，也不出来给大家道个歉。就像这么不了了之”
“人前讲是非，嘴巴要长钉”程放进门来，冲他们吼道。
“你们看护花使者来了，啧啧。你眼睛是长头上还是眼瞎。我们说的事实，不是什么是非”冯媛一向得理不饶人。她的话句句成拳，痛打在我心上。我心里闷闷的堵得慌，眼眶温热。我低着头，咬着嘴唇，努力抑制自己难过的情绪。
我起身跑出了教室。风拂在脸上，还是不争气的哭了。程放跟了出来，在我身后。我慢下脚步来走路，他才慢慢走上来。他一路跟着我从科技楼后面，穿过小树林，走到小河边。
“哭的样子好丑”程放低声说我。
我用手背抹了眼泪，抖着嗓子抽泣道“我心里难受，你还这样说我”
“不怪你，不怪你”程放柔声哄我。“那你不要哭了
“就是和我有关系啊。你看他们看我的眼神。”因为程放的那句”丑，我瞬间就不想哭了。我怕还是忍不住打了他两下。
“那就不要看。多看看我”程放没有躲开。“你知道最难看的笑是什么吗？”程放看我笑了，放松下来。
“边哭边笑”我抹干眼泪。
“是皮笑肉不笑”程放递了纸巾给我。
“哦”我应道。擦干眼泪，眼睛温温的。心里起伏不定的情绪慢慢被安抚下来。
“政治课本上说事物的联系是普遍的，客观的，要把握因果联系的重要性，你得罪了什么人？好好想想？”
“我真的想不到是谁的恶作剧”
“发挥主观能动性，透过现象看本质”程放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你很烦诶，还给我上政治课”我打掉他的手。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我默然。
“要是还没好一点，你把我当长舌妇，再打我几下。”
“打你有什么用”
“我当你的出气筒”
“你相信我？”
“嗯。相信”
“他们都怪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会找出来是谁做的”
“嗯”我心里一阵暖意。
“你为什么相信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相信”他看我不做声，笑道“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没心情。我好难过”我摇头道。因为程放义无反顾的相信我，无形中给了我莫大的鼓励。看者程放棱角分明的脸，我忽然有点点晃神。我不得不承认，程放是好看的。但这种美感，马上就被他的一记拍打打涣散了。
程放走过来轻拍我的头发，训我道“我说的话，没见你用心听。别人说的。流言蜚语，你都能记进脑子里”
“天天废话那么多，就知道欺负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