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抽芽生长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看书，曦月进来给了我一个信封。程放把钱给了曦月，让她转交给我。曦月看了一眼宿舍里的其他同学，凑近我耳边小声说“程放对你可真好啊。这钱可不少。把他自己那点家底都交给你了”
“我和他说不要了。”
“你外婆好些没？”曦月问。
“不知道。我外婆转去市里了。我妈和我说没事，让我放心。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天天担心的睡不好”
“要不你先拿着，给你外婆治病？”曦月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医院挺烧钱的。治病要紧”
“这钱挺多的。他哪来这么多？”
“别在这说了，人多嘴杂的”
“嗯。你先拿着。自己看着办。要还，你自己给他”
“嗯”
我去了男生宿舍楼下等程放，心里却犹豫不决。现在正是外婆急用钱的时候，我心里十分迫切的想外婆快点好起来。我在楼下等了五分钟，我还是决定先借程放的钱，给外婆看病。
外婆在市里住院，由我妈和我舅妈轮流照顾。我妈去照顾一个星期，就回来换我舅妈去照顾一个星期。我妈的粉店没人看着，只是能时开时关，生意也不好。星期一上午，我妈来学校找我，给了我店里的钥匙。
我要跟着我妈去看外婆。我妈怕我耽误学习，不让我去。
“这个是给你的零花钱。你自己不要乱花。现在家里经济紧张。有什么事，你给你爸打电话”我妈递了一百块给我，交待道。
“我爸才不会管我”我嘟囔道。
“你舅舅去广东进货去了。你舅妈没空理你的。你有事，就找你爸。再不好，也是你爸”
“嗯”我低头不情愿的应道。
“你外婆在那边治疗的可以。你不要偷偷去看你外婆，路远，女孩子也危险。你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听到没？我现在没空管你”我妈知道我的脾气，越不让我去看外婆，说不定我立马偷偷跑去。
“你就带我去嘛。现在才上高二。缺一些课，补上就是了”
“现在都是打基础的时候。自己不要懈怠。你以为你去了，能干嘛？”我妈严厉起来。
“我就是想外婆了”我心里一酸，眼泪蓄满了眼睛。
“你胡叔叔在市里找了最好的医生。你外婆的病稳住了的。你别东想西想。好好学习”
“嗯”
我妈转身要走，我迟疑了一下，喊住我妈“妈，你把这钱给外婆”
我妈接过信封，看了里面的钱，愣了几秒。急道：“你从哪里来的？你一个小孩，从哪里来这么多钱？”
“妈，你别着急。我没干嘛。是我同学借我的。是他的压岁钱零花钱。”我解释道。
“你这孩子，你不要撒谎”
“我没有”
“没有，就把你同学的钱还回去。外婆治病的钱，你不要担心。妈妈会想办法。钱一定还回去给你同学”我妈把钱塞回我手里。“第一时间还回去”
“外婆的病要紧。十万火急。我是借的，以后肯定要还的”
“还回去”我妈朝我吼道。“人大了，主意也大了。还回去。外婆的钱够。”我妈说着说着，话音有些哽咽。“都是妈妈不好，没本事，让你们过不好”
“妈”我怕惹我妈伤心。“我还回去”
“铃……”
“你听话。好好上课，好好学习。你外婆的病肯定会好的。你让我和外婆安安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上课去吧。我也要走了”我妈推了我一下，让我上课去。
我妈看了一眼手表，着急的走了。等她走了一会，我跟在后面去了校门口。没有拿放行卡，我出不了门。隔着学校的电动闸门，看见我妈上了胡权益的车。车开走了，我拖着步子往教学楼走。
“以芜，那不是你家的车吗？”
我扭头看见龚香香和胡以芜站在我身后不远。胡以芜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漠然的看着开远的车。
一想到胡家，心里一团乱。胡以芜对我的讨厌，我对胡家的抗拒，时刻都在撕扯着我的心。我快步离开，不想再惹事端。
上午的课间操，因为下雨，同学们都在教室休息。看着窗外的毛毛细雨，我在想下午会不会停雨？下午要举行领操员选拔赛，我一早上就紧张的有些心慌。
程放在和姜云飞在前面的座位上掰手腕，谢织梦从教室后面接了水，端着杯子路过时，对程放喊了句加油。姜云飞一把把程放的手按倒在桌，围着的三个男生开始嘘程放。
“你小子用了美人计”程放狡辩道。
谢织梦闻言，笑的合不拢嘴。“那你是被我迷倒的喽”
“陈彦儒，你来。把他干倒”
陈彦儒拿着拖把和王晏成拿着扫把在教室后面“比武”。
“姜大郎，壮如牛。我就不和他过招了”陈彦儒拒绝道。
“姜云飞，今天你值日。还不擦黑板。下节课是老妖的课”葛佳站在前排的位置喊姜云飞。
姜云飞被叫走了，程放落败没了面子，把围着的男生都打发走了，自己回到座位上。
“下午比赛，有没有信心？”程放拽我的马尾。
我头皮疼了一下，我拿着书本一把拍在他手背上。“我说了，不要拽我头发。不然我举报你，把你调走”
“你头发开叉了。营养不够”程放手里转着笔。
”关你什么事。你有这闲心，不如多改改你的错题”
“给你块巧克力。最后一个。”程放往我桌上丢了一块巧克力。
文墨心上厕所回来，走到座位上还在甩手里未干的水迹。
“程放，我呢？”文墨心问。
“最后一个了”程放答道。“下次给你补”
“这么不懂事”文墨心坐下来。“这雨下的不大，不知道下午还下雨不”
“下雨也好。”我有些没有底气。
“反正要比的。早点比早点完事”文墨心开始削铅笔。
“嗯”
领操员选拔赛，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文墨心是一号，胡以芜是二号，我拿到了三号。班主任和体育老师站在一侧观看我们比赛。文墨心上场，在前奏响起的时候，故意迟了三十秒。班主任看着文墨心不满意的摇摇头，偏头和体育老师言语了几句。
胡以芜第二个上场，她自信的从队伍里走出来站在前面。到底是有过舞蹈功底的，她的动作优美，节奏感很好。轮到我上场，我和胡以芜擦肩而过，她昂着头，不屑的走了过去。
我站在前排，长舒了一口气。手微微握拳后，快速的放开，等待音乐响起。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当当当当……”
我心无外物，专注的听着节拍，把动作做到位。音乐结束，班主任和体育老师在商量。体育老师微微点头后，吹响了口哨。
“全班注意，成四列横队——集合。”
“向右看——齐，向前——看。”
“立正。稍息”
老妖看向同学们，露出满意的微笑道：“今天同学们都表现得很好，老师很满意。比赛的时候，大家也要保持这个水准，为班级的荣誉而战。等会回教室投票。今天就到这里了。解散”
解散队伍后，程放跑到我面前，竖起大拇指。“不错啊”
“还好”被程放这么一夸，我有点不好意思。
“程放，我呢？”文墨心走过来问。
“也好”程放随口答道。
“敷衍”文墨心白了程放一眼。
“好，很好，非常好”程放对着文墨心鼓掌。文墨心挥手轻轻打向程放“行了吧，很好是吧。那你把票投给我”
程放退后一步，指着文墨心笑道“你这是舞弊行为，拉票”
“切”文墨心道“有人把心都捧给了某人”
“请接收”程放做势捧心给我。
我被他俩逗笑了，转身要走。“不理你们两个。”
“哎呀，有人不好意思了”文墨心笑着跟上来，挽着我的胳膊。
回教室的路上，我心里忐忑不安。黑板报事件，让我在班级里备受非议。我和文墨心去小卖部买了辣条。从后门进了教室，教室里同学不多，从我进门，陆续有目光投向我。
“我脸上有辣椒吗？”我悄声问文墨心。
文墨心侧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程放拿着几张纸巾在擦我的桌子。我快步走回座位，看着我课桌上被涂抹的污言碎语，头皮发麻。有人用黑色大头笔写着“不要脸” “垃圾”“小三” “狐狸精”。
“有人吃错药了。你不要看这些”程放快速的拿纸巾擦我的书桌。黑色的字眼被抹成一团黑色的墨迹。程放的手指也被染上了黑色的印记。薛伟又给程放递了两张纸巾。
“有人故意的，你别放心上。小人行为”文墨心拍拍我的背。
“我自己擦”我伸手去拿程放手里的纸巾。
“马上擦完了。别弄脏手了”程放抽走了两张纸。
陈彦儒从后门进来，递给程放一件浸过水的红色球衣。
“程放，你的”
程放一把接过来，直接抹向我的桌子。我认出这件球衣是程放打篮球常穿的9号红色球衣，前面印着“ROCKETS”的白色字样。我想阻止他用球衣擦桌子，结果一把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别擦了，等下染黑了洗不掉”我着急道。
程放抬头看了我一眼，调侃我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揩我们程放的油啊”陈彦儒调侃道。
“对，这叫趁机揩油”程放嬉皮笑脸的看着我。
我缩回了手，被感动就要涕泪声下的我，瞬间被他们逗笑了。
程放快速的擦干净了桌子，回了自己座位。
“坐下来吧，等会人到齐就开始投票了”程放坐在我后面，扯了一下我的马尾。
不一会儿，班主任从前门进来，交待班长主持投票选举，就匆匆开会去了。班长上台把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强调投票要公平公正。从一号文墨心开始，上台发表拉票宣言。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恢复光洁的课桌，心乱如麻。讲台上的拉票宣言在我耳边隐去，想到程放帮我擦桌子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意。我望向胡以芜的背影，在想那张看似单纯的脸又藏着多少心机？唐景延，为什么你就看不破呢？
轮到我上台拉票，之前准备好的拉票宣言，都没有心情再说了。我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就匆匆下台了。
投票开始，同学们在小纸条上写上数字。谢织梦捧着投票箱开始收票。程放拿着纸条跟后桌拉票说“投3号”
“程放”班主任喝止道“坐好”
唐景延写好数字，就放在桌边，低头看他的数学资料书。温煦拿过唐景延的纸条拆开，问道“你选2号？”
唐景延没作声，低头写公式。那一刻，我感觉有盆冰水把我浇到麻木。我也曾预想过这个结果，但是那一幕真实的落进眼里，我还是感觉到刺痛。
谢织梦走到温煦旁边，温煦把两个纸团丢了进去。
之后的结果公布，我都没有在意。我一直没信心的低垂着头，满心失落。结果公布，我得票数最多，比文墨心多了三票。胡以芜的动作几近完美，但是不得人意。毕竟文科班的女生居多。每个班最漂亮的女生，总是不受其他女生欢迎的，这是自然的法则。
胡以芜的票数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班主任宣布结果后，让我上台讲话。我匆匆上台，说了句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后快速下台。
“杜若同学，比较内敛，不会讲太多话。谢谢足以表达她对全班同学的感谢。希望大家都好好加油，争取在比赛中获得优异的成绩”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话。
“恭喜，恭喜。靠自己努力拿到了”文墨心小声的夸奖我。
我听着满堂的掌声，哀怨的看向唐景延的背影。我拿了第一，却不开心。在意的人把“鲜花”给了别人，我赢得了全世界，又有什么好庆贺呢。
下课后，程放站在我桌边说恭喜。文墨心拍拍我肩膀“杜若好样的。吃饭去吧”
“嗯”我答应道。
“有人说啊，胖的人福气好。看来真的有点可信度哈。墨心”胡伊娜边收东西边和文墨心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甚是扎心。
“有福气好”文墨心接话道。
我和文墨心刚出了教室，她就被他哥叫走了。程放走在我身后问我“吃什么？庆祝一下”
“我很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我严肃的盯着他。
他点头“什么?”
“我是不是有点胖？”
“啊，这个……”程放摸摸后脑勺。“是有点肥”
“我天，我说胖。你竟然递进说我肥”我气恼的一掌拍在程放的手臂上，心里有点崩溃。“你和龚香香真是天生一对”以前曦月说程放有点喜欢我，我还有一丝丝怀疑是真的。现在我特别清醒的告诉自己，那就是一个玩笑。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竟然说我肥。哼。
“你扯她干嘛？”
“别跟着我。看你烦”
“开玩笑啦。想吃什么？我请你”
“吃不下”我快步往前走。
“我说的是婴儿肥”程放冲我喊。
“……”
我们班的体育课和理科一班的体育课都在周五下午的第一节。体育老师点完人数后解散队伍，唐景延通常会和文渊在操场汇合。要么一起打篮球，要么一起打兵乓球。我坐在球场旁边的阶梯上，看见郑子灿拿了一副乒乓球拍朝文渊走去。
郑子灿手一挥，黄色的乒乓球呈抛物线状落在了球桌上，弹跳着滚落桌面。唐景延俯身捡起乒乓球，冲郑子灿说几句话，接过他手里的球拍。唐景延和文渊对打乒乓球，刚一开局，就有不少女生围拢过去。
文渊发球多变，球风沉稳，不疾不徐。每次文渊故意挑起高球，唐景延就会挥着球拍凌厉扣杀。唐景延接球太着急，扣杀太草率，多数时候，文渊都会把球稳稳救起。对于那种扣杀的擦边球，文渊是没有辄的。比分一直都是唐景延负于文渊。
胡以芜拉着魏蔓过来了，两人站在唐景延那一边，面向我站着。魏蔓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唐景延的脸，时不时小声的喊句加油。
我起身走了过去，站在外围观战。胡以芜的眼睛一下就扫到了我身上，微微扯了下魏蔓的衣袖，让她往我这边看。两人在交头接耳的说话。不用猜，说我的都没什么好话。
第一局结束，唐景延下场，换上郑子灿。唐景延站在我们这边观战，胡以芜拉着魏蔓从郑子灿后面绕过去，挤掉唐景延身边的一个男生。
“唐景延，你好厉害啊”魏蔓笑道。
“景延，我们魏蔓也喜欢乒乓球，就是没学会，你改天教教我们啊”胡以芜俨然一副媒婆样，在旁边推波助澜。前些日子，胡以芜还是一副要把唐景延收入囊中的样子。现在她突然要和魏蔓结盟，准备拱手想让了？反正我是不信。但是我看不明白胡以芜现在走的是哪一步棋。
“可以啊”唐景延答应道。
“你下午有时间吗？下周日我生日，我希望你能来，我们一起庆祝”魏蔓邀请道。
“景延，你看人家魏蔓一年过一次生日。好不容易赶上周末了。你就来呗，人多热闹。我们都去的”胡以芜这么一说，魏蔓开始害羞起来。
我心想，有病啊，谁不是一年过一次生日？
“嗯，好。到时候去”唐景延答应下来，魏蔓脸上笑开了花。“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我想，要不是许多人在场，魏蔓早已开始手舞足蹈了。
失落感悄悄的爬上了我的心头。当别的女生对他示好时，我心里酸酸的。有一种情愫在懵懂的抽芽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