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一团和气
街对面，一辆289公交车停靠站一分钟后，继续往前开。胡以芜和一个高个男人在站牌前拉扯着。胡以芜暴躁的踢了男人一脚，喊着：“不要再跟着我。我看见你就烦”
我觉得这个男人面熟，我在哪见过。我努力在大脑里搜索记忆，想起那次在网吧见过。他是胡以芜的校外男朋友高希文，听说是开网吧的。高希文抓着胡以芜的手不放，仿佛在解释些什么。胡以芜不听，努力的想挣脱他。
“你有病啊，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了，你爱和谁在一起在一起”胡以芜冲他喊。在站牌前等车的男女都偏头看向这一对，饶有兴趣的等待下文。
“放手，放不放？”胡以芜语气强硬。
“以芜，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放手，滚开”胡以芜胡乱踢腾着。高希文一边躲，一边喊道“别闹了”
我等车来了，车门打开，我跨上去，却看见唐景延出现在胡以芜身后。我心里一凉，又跑下车，站在原地。唐景延背着一个双肩包面向高希文。汽车的喇叭声很吵，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本无心看胡以芜的闹剧，却因为唐景延的出现，我跑向了马路对面。
“你小子不要多管闲事。小心，我找人揍你”高希文威胁道。
唐景延挡在胡以芜前面说“谁怕你”
“以芜，跟我走”高希文伸手过去拉胡以芜。胡以芜躲开了，喊道“滚开。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一个月前，我就跟你说清楚了。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不是看上这小白脸了？”高希文问。
“景延，我们走”胡以芜拉着唐景延的胳膊，转身走了。高希文一脸挫败的抹了抹脸，猛踢向旁边的垃圾桶。“妈的，别让我逮着”
等高希文朝反方向离开，我才顺着唐景延他们走的方向追去。隔着百米远，我走在人群里跟在他们身后。一辆自行车按着铃在我身后响个不停，我回头看了一眼，让开路让他先过去。只是一瞬间，我跟丢了他们。我茫然四顾，已经找不见他们的踪影。
我一直怕高希文会找机会打唐景延。我在家找了一节钢管藏在书包里防备着，上下学都会刻意的留意四周有没有出现一些奇怪的人。那时候的我，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
这根闲置的钢管是以前厨房里的水管。装修的时候，我妈嫌水管接头生锈会影响水质，让装修师傅换了下来。我的书包比以前沉了好多，我估摸着它有半斤重。有天我妈拿着两个苹果，要给我装进书包里。正在穿鞋的我，紧张的立马跑过去抓住书包，接过她手里的苹果。
我妈看我穿了一只鞋，另一只光脚踩在地上，责备我说“急什么急，鞋穿好”
我笑嘻嘻的抓着书包，找了张凳子坐下。我妈把我的鞋拎过来放在我脚边。我庆幸她没有继续注意我的书包。
斜对面的铺子搬来了新商户，门前停着一辆货车。两个男人抬着冰箱往铺子里走，女人抱着一叠高高的木蒸笼，脚下一滑，顶上的竹制蒸笼跌落下来。我从旁边经过，拾起来跟在她后面进门。
“阿姨，你的蒸笼给你放这了”我把蒸笼放在桌上。
“谢谢小姑娘”
回到店里，我妈把做好的菜端出来喊我吃饭。我洗完手，坐在桌边。“妈，那家干货店怎么搬走了？我刚刚看见搬来了新人”
“是啊，前一个月就贴着店面转让了。可能生意不好，不想做了”我妈端了西红柿蛋花汤上来。“吃饭之前，先喝点汤”
“哦”
早晨最繁忙的时候，学府街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学府街的人循着声音，探头出来看“笼飘香”包子铺开张了。红底黄字的招牌，崭新而显眼。袅袅升起的硝烟渐渐散去，包子铺的老板娘边卖包子边喊着“开张优惠，开张优惠。买五个送豆浆”
老板娘和我妈差不多年纪，方脸，留着一头短发。她做事麻利，说着一口塑料普通话。过了几天，晚上她来我家问我妈借熨斗。我妈进屋拿熨斗，她站在一旁看我写作业，和我搭腔说她儿子也是上高二。我笑着应着，继续写作业。
还熨斗回来的是他的儿子唐景延。我妈出去买盐了，我一个人守在店里看电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扭过头看见唐景延拿着熨斗。
“杜若”他喊我，顿了两秒“是你家的熨斗”
“是啊”我迟疑的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他走过来，说“我妈让我还回来。放哪？”
“给我吧”我从他手中接过熨斗，手柄处还留着他的余温。
“你在看超级女声”唐景延看着电视说。
“是啊，随便看看”
“我先走了”
“好”
唐景延走后，我嘘了一口气，心慢慢的平静下来。从那以后，我每次经过包子铺，都会往里面瞟一眼。唐景延依旧住校，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能看见他进出包子铺。
周六我妈生日，胡权益开着车来送蛋糕。看见他来，我立马躲到楼上去。我下楼看了两次，他在店里，我又折回房间去。我躺在床上看书，渐渐睡着了。敲门声吵醒了我，我妈在门外喊我开门。天已黑，透过窗户有微弱的灯光映射进来。我打开门，我妈喊我收拾一下要出去吃饭。我明知故问道：“就我们俩？”
“你胡叔叔在楼下等着，他在维多利亚订了位置”我妈从柜子里给我找衣服。
“我能不能不去？”我低垂着头，闷闷的说。
“妈妈也不想去。你胡叔叔在店里帮了一下午的忙。维多利亚西餐店打电话来说，差不多都准备好了”我妈把衣服放在我床边，拿着梳子过来帮我梳头发。我抬头看她，为难的抓着头发。
“快点换好，下来”我妈麻利的帮我扎好头发，下楼去了。我坐在房间里看着衣服发呆。我妈的生日餐，我不去的话，我妈肯定会难过。去的话，我也不开心。我的心又纠葛成一团。
过了十分钟，我妈再度上楼。隔着门，她低沉着声音说“梦梦，你不想去，就在家吧”
我心里一揪，还是换了衣服跑下楼。胡权益坐在车里喊我“梦梦，快来”
我妈给整理衣服的袖子，摸了摸我的头发，让我先上车。我妈锁好门，坐进副驾驶。车出了学府街，沿着桂湖大道往南开。路上有些堵车，胡权益一直在和我妈聊我外婆的事情。
“等老太太出院了，把老太太接过来住。她身体不好，最好不要一个人在乡下”胡权益说。
“我以前回去，让她过来。我妈不肯来，觉得麻烦我。她说在城里住不习惯，出个门不认识人也不认识路。不如在乡下自在。早晨起来，去地里看看蔬菜”
“老太太这一辈子挺不容易的”胡权益感叹道。“我上周出差，去看她了。恢复的还不错。给她买了点东西，怎么都不肯收。”
“嗯。我妈这辈子活得挺硬气的。她说她能劳动，就不想麻烦子女照顾她”
“也挺好”
路上有交警在疏导交通 ，前面的车开始开动。过了转盘，交通顺畅。车子在十五分钟后到达维多利亚西餐厅。进入西餐厅，外婆和舅舅一家都已经入席。看来是胡权益特意安排的家庭聚会。
“梦梦”外婆喊我坐在她旁边。“坐在我这”
“外婆，你回来啦”看着外婆清瘦蜡黄的脸，我眼泪齐刷刷的往下掉。
我外婆伸手帮我擦眼泪“外婆想梦梦了”
“我也想你”外婆拉我坐下。“有没有好好读书，给外婆争气”
“嗯”我一直想哭，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舅舅笑嘻嘻的和胡权益握手，一口一个胡总的叫着。胡权益叫服务员开始上菜，招呼大家坐。
舅舅给胡权益递烟“胡总，真是费心了”
“胡总，以后要多多关照”舅妈笑脸迎人。从舅妈的笑脸里，我看出了胡权益的价值。舅妈是个势力的人，对有利用价值的人都格外热络。久经生意场，他们已经快忘记了自己的喜恶。生意来往，更讲究的是迎合。我虽然看不惯世俗的嘴脸，但还是选择默言。
比起我爸，舅舅似乎更喜欢胡权益。以前外婆生日，都是我爸主动给舅舅递烟。我舅面上总是淡淡的，嘴上说几句客套话。
“我这妹妹不会说别的，实诚。以后还要拜托胡总多照顾”舅舅笑道。
“这是肯定的”胡权益给我夹了块鸡肉“梦梦，来吃这个”
“……”我接在碗里，继续吃别的菜。
“胡总，有空去我店里坐坐”
“好”
“我店里各色灯具都有。胡总要是有需要，随时找我。都是熟人，价格都好谈”舅舅递上名片“我一般都在店里”
胡权益接过名片，放进西装口袋里“没问题”
“胡总，来再喝一杯”舅舅向胡权益举杯。
“好，碰一杯”胡权益端起酒杯，碰杯后一饮而尽。
“少喝点”我妈嘟囔道。
胡权益听了这话，很是受用，一脸笑容。“你放心，我新店开业，都用你店里的灯。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好，好。胡总吃菜，吃菜”
“哎”胡权益打了个酒嗝“你们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尽管找我”
“好嘞”舅舅满面笑容。舅妈给舅舅对视的一样，满意的给俊俊表弟喂了一口饭。
“胡总，这次我妈妈的事情多亏了你帮忙。我敬你一杯”我舅舅热络的端起杯子，一干而尽“以后我妹妹还要多亏你照顾”
“是啊。胡总。我妹妹不会说话。我妈同意你们赶紧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过好你们的小日子”舅妈搭腔道。
“是，是。我保证对焉知好”胡权益站着，一脸笑意。
我木讷的看着他们，我预想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焉知，这是我给你买的”胡权益从呢子大衣里取出了戒指盒。
“焉知，快打开看看”我舅妈催促道。
我妈接过戒指盒打开，钻石的光辉熠熠闪过我妈的眼底。
“胡总，真是费心了”我舅妈附和道。“快给焉知戴上”
“权益，我这个姑娘从小就听话懂事。太懂事了，有时候就让人忽略了。这些年也受了些苦，你以后多照顾多疼惜她。我这个外甥女还小，有时候任性不周到的地方，你也多担待”我外婆语重心长的说道。
“阿姨，你放心。我会对他们好的”胡权益给我妈戴上戒指。
“嗯”
“快坐下来吃菜”舅妈摆手喊他们坐下。
一顿饭吃下来，舅舅一直在找话题和胡权益聊天。酒也是舅舅帮胡权益添的。我默默的吃着饭，时不时给外婆夹菜。
吃完饭，外婆跟舅舅他们回家。我们等在门口，胡权益去开车。胡以芜和两个女生朝维多利亚餐馆走过来，看我们上了胡权益的车。她定神的站在原地看我们离开。车开出百米远，我回头看了一眼。胡以芜盯着车尾，轻蔑的咧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