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温甜怎么也没有想到,2009年的除夕夜会和许嘉怀在出租车上度过,也更想不到,往后近十几年的除夕节都会和许嘉怀一起过。

    后排的车坐上,许嘉怀铺了个毯子,又给她垫了枕头,最后严严实实的把女孩裹在温热的被子里。

    大抵是除夕之夜路上行人太少,所以出租车一路平平稳稳的开出了平山,再加上温甜白日里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倒也没觉得晕车想吐。

    她躺着,透过车窗去看天上绚丽夺目的烟花。

    温甜嘟嘟囔囔,“他说我哥出车祸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许嘉怀拍了拍她的脑袋,“睡吧,等温伯伯给我打电话了,我问问他。”

    “哦。”

    温甜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嘉怀哥哥,你学习是不是很忙啊?”

    “嗯?还好吧。”

    “哦,那你是不是都没时间谈恋爱?”

    许嘉怀:“……”

    “小鬼你脑袋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啊?”

    温甜咽了咽口水,“我就问问,因为我听我妈说你上学的时候,收到好多好多情书,但你谁都不喜欢。”

    许嘉怀戳了戳女孩脸上的婴儿肥,“我说小鬼啊?你都是听谁说的啊?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八卦啊?”

    “哎呀,你怎么那么喜欢戳人家脸啊?”

    温甜想起来盛夏时的初见,许嘉怀就是这样戳她的脸颊。

    许嘉怀侧头看她,“温甜,你是不是和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有洁癖啊?碰一下就洗十遍然后吩咐杀手把那人剁手的那种?”

    “啊?”

    反应过来后,温甜瞬间爆笑起来。

    大概是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笑过,她一时笑的肚子疼,然后问许嘉怀,“哈哈哈,你看的是哪本啊?”

    “嗯?小鬼招认了吧?”许嘉怀浅浅笑着,“没少看这些东西吧?”

    “哈哈哈,也没看多少,所以你到底谈恋爱了吗?那么多情书,就没一个写的好的?你没有一个喜欢的吗?”

    “哎呀,小鬼你能不能别问了。”

    她这话把许嘉怀问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温甜锲而不舍,“不能,我知道你在洛阳一中上的学,我外婆是你初三班主任,她说你收到过特别特别多的情书,高中也是,那你为什么一个都不喜欢?”

    许嘉怀满脸黑线,“我知道你外婆是我班主任,但是,我为什么要喜欢?”

    “哦,我知道了,给你写情书的没有一个漂亮的。”

    “额,咳咳。”

    “噗嗤。”前面的司机突然笑了一下。

    许嘉怀瞬间耳根通红。

    “所以小鬼,你现在不会还在瞒着偷着谈恋爱吧?”

    他决定反守为攻,把尴尬抛给温甜。

    温甜急了,“怎么会?我们班没有我喜欢的人。”

    “哦,那要是有了呢?”

    “不可能会有了?我喜欢的人在漫画里。”

    温甜说完,又问,“所以你到大学就会谈恋爱了吗?”

    “啊!温甜同学啊,哥哥求求你别问了行不行,我瞌睡了,我要睡了。”

    许嘉怀连忙假装靠在座椅上睡觉。

    温甜突然觉得很放松,就把腿伸的高高的,多年练舞的经验让她的柔韧度比平常人要好很多,于是她就躺着把脚丫子伸到许嘉怀脸上。

    “嘿嘿,你睡着了吗?”

    许嘉怀睁开眼睛,看见穿着哈喽凯蒂猫袜子的脚丫在自己面前晃荡来晃荡去。

    他提了口气,故意白眼一翻,赶紧用手掐人中,然后歪头假装被臭晕过去。

    “已死,勿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甜再一次爆笑起来。

    ……

    第一个2010年洛阳的清晨落雪,被他们看到了。

    温甜睡的很熟。

    许嘉怀一夜未眠,长期的熬夜让他眼底微微有些乌青,就显得他模样更加冷漠孤僻了。

    他轻轻地把温甜拍醒。

    “乖,小鬼醒醒了。”

    温甜迷迷糊糊睁眼,被许嘉怀拉下车,他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提着刚刚给她买的早餐。

    昨夜的大雪已经停了,东方隐约有金色曦光。新年的第一天,城中很静很静,只是四处响起的鞭炮声让这座城显得并不孤独。

    温甜拉着他的手,忽然开心起来。

    这是她熬过漫长孤独后,听到的第一句“乖,醒醒了”,原来在王淑仪死后,还有人会满怀温柔的喊她一声“乖”……

    医院里,温甜很配合的接受各种检查。

    一个上午过去后,所有的检查终于结束。

    开着暖气的医院沙发上,温甜鼓着腮帮子吃香肠,许嘉怀对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乖乖等着别乱跑。

    温甜点头,看见他跟着医生进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头发花白的医生看着电脑上的脑片和几张数据单摇头叹息。

    “右耳完全失聪了,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如果真的动手术,也应该是在去年春天夏天的时候。”

    许嘉怀攥紧拳头,“医生,那如果现在做手术呢?能让她恢复吗?求求您了,多少钱都可以,她是学舞蹈的,她怎么能右耳失聪呢?”

    “哎,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她现在做手术失败的风险太大了,别说是洛阳,就算是全国也很难完成这种高难度的手术,一旦失败,她很可能变成脑瘫,变成植物人,何况她现在太小了,身体各项机能都承受不了高风险手术带来的伤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嘉怀点头,眼眶慢慢发烫。

    医生又问,“小朋友几年级了?”

    “六年级。”

    “哦,那马上就要小升初了吧?如果做手术,恢复期是一年甚至更长时间,这点我们也必须跟你说清楚,这么长的恢复期,她的学业很可能就此脱轨,我的建议是目前可以让小朋友带助听器,但是她目前左耳听力是正常的,那就没有带的必要,反而会给生活带来不便,等她大一点,再根据具体病情去更好一点的医院观察观察。”

    许嘉怀点头,又赶紧问,“那她后来会发展到完全失聪吗?万一到那个时候怎么办?”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医生扶了扶眼镜,严肃的看着眼前少年,“如果一旦完全失聪,助听器甚至也会失去作用,而且按照常理来说,失聪的人同时也会逐渐丧失语言功能,最后成为聋哑人……”

    许嘉怀喉结滚动,心脏突然突突疼了几下,一股温热又酸的液体冲往眼眶,他赶紧神呼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眼睛还是出卖了他,眼泪不争气的滴落,衣袖上迅速湿了大片,他双眼红的厉害。

    医生又安慰他,“不过别那么悲观,情况也许没有那么糟,她还小,正确地给小朋友引导,乐观与开朗都是打败疾病的良药。”

    “嗯,好,谢谢您……”

    少年飞快擦掉眼泪,起身给医生道谢。

    出办公室后,许嘉怀笑的很轻松。

    可看到女孩的那一刻,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涌。

    温甜大抵是待的太无聊了,就站起来自己玩,许嘉怀出来的时候,她正在下腰。

    于是许嘉怀在视线里就成了倒立的。

    “哈哈哈哈,你头朝下了哈哈哈。”

    温甜起身站直,笑哈哈地看着许嘉怀,然后就看见他眼眶很湿润。

    女孩神情严肃起来,“怎么了?我得白血病了吗?”

    许嘉怀被她逗笑,“没有。”

    “那就是你得白血病了?”

    “额,也没有。”

    “啊?那就是你做了DNA验证,我们是亲兄妹!”

    许嘉怀哭笑不得,“你就知道这么点剧情是不是?”

    温甜拉住他的手,“那是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你发现里面那个医生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许嘉怀噗嗤笑了,拉着她出了医院。

    “哎呀,都不是,是里面那个医生说我天赋异禀,是练神功的奇才,已经给我打通任督二脉了,我激动,我太激动了。”

    “可他给我做的检查,关你什么事?”

    “哦,因为他说经过检测,你是我的有缘人,我命里有这一劫,但是只要跟你待在一起就会逢凶化吉,练成绝世神功。”

    “啊?”

    “啊什么啊?”

    新年的第一抹日光盈落在去年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天地广阔又充满希望。

    一高一低的身影手拉着手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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