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彩夺目的人

    许嘉怀心里骂着,面上仍然八方不动。

    马平安又感叹,“想必各位也都知晓,去年嘉怀去参加密歇根安娜堡大学承办的数学竞赛,一举夺冠,那是为国争光啊!今年他又以全省第一被清华大学物理系录取,我如今为我的儿子感到骄傲!”

    骄傲你爹骄傲。

    许嘉怀心里冷笑,心里一万匹马在草地上狂奔,他浑身都开始恶心。

    然而少年还是举起话筒很给面子,“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我妈妈和马校长的大喜之日,他们两个走到今天,实在是可喜可贺,我想如果没有小刘同志,我这会不会站在此处,如果没有马叔叔,我去不了北京上学,他们两个都是我十分感恩的长辈。”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刘明湘和马平安开始沆瀣一气的日子,他们两个狗男女走到今天,实在是臭味相投,如果没有小刘同志,他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丢人,如果没有马平安,他就没办法带温甜去北京借读,他们两个都是他恨的牙痒痒的人。

    许嘉怀在心里精准无比的翻译了一下,然后继续讲,“我想我很快就要去北京了,以后在小刘同志和马叔叔的帮助下,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会充满希望和快乐,接下来的时间,我已经答应跟马校长一起去各个校园演讲分享自己的成功经验,来帮助更多家庭和考生,在此我也为这对新人献上最美的祝福,喜结同心,白头偕老。”

    他想他很快就要去北京了,终于可以摆脱他们,在小刘同志和马叔叔的祸害下,他被迫营业,他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会充满希望和快乐,但当然与这对b人无关,接下来的时间,他被迫跟马校长一起去各个校园演讲分享自己的成功经验,来捞取更多家庭的存款,保管好你们的钱包。

    马平安很开心许嘉怀这么配合,笑的满脸褶子,“以后嘉怀和小刘,我都会照顾好的。”

    台下响起浪潮似的鼓掌声音,在坐的三分之二是鲁阳教育界的人物,除外的则都是其他行业的关键人物,这场婚宴被马平安办的像是邀功宴。

    许嘉怀性傲喜静,从小到大无论拿过多少大奖,得过多少第一名,无论谁来劝说,他都坚决不会上台做成功分享之类的演讲。

    他觉得虚伪。

    大抵是见过了许强和他那些同僚的获奖演讲,许嘉怀极其厌恶他们的以分享之名炫耀成功之实,何况如果真的想获得什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听陈词滥调的成历演讲呢?多看看书不就会了吗?

    他讨厌一切形式主义和虚伪,所以他拒绝这样的演讲,拒绝变成许强那样的人。

    司仪见他们已经说完了,就上前又说了些客套话,最后马平安和刘明湘拉着他下去挨个敬酒。

    许嘉怀又在人群里去看温甜的身影,女孩穿着裙子在和伴娘们拿鲜花玩。

    少年笑了一下,陪着刘明湘一杯酒一杯酒喝下去,他厌恶地看着这身西装,觉得自己以后每次穿西装都会想起今天这样的恶心事。

    挨个敬完酒,他都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他突然发现自己在人情世故上也颇有天赋。

    马平安没有喝醉,许嘉怀被灌了很多,也只是微醺。

    他要带温甜出去了,宴会后,刘明湘和马平安一起送他。

    灯火下,三个人,许嘉怀恍然觉得某种戏还在上演,他和刘明湘都是配角,第二部开场了,配角没变,只是主角从许强换成了马平安。

    “要不住家里吧,这样等咱爷俩过几天去巡回演讲的时候也方便一起。”

    马平安很热情,只是这热情里不是诚挚,是赤裸裸金钱交易下的虚伪。

    许嘉怀也笑着客套,“你和小刘同志刚结果,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这边我还有我妹妹的事要去处理。”

    刘明湘笑的明艳,“行行行,哎呀,甜甜最近你也多陪陪她,好好照顾甜甜,有什么事赶紧给妈打电话,哎,其实我心里啊也早就把甜甜当女儿了,多好啊。”

    她扭头去看马平安,“咱们俩也算儿女双全了,儿子这么好,女儿又这么漂亮,你说是不是啊校长?”

    跟马平安说话的时候,她声音里媚意酥软。

    马平安笑的慈眉善目,“是啊是啊,甜甜这孩子看着就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许嘉怀低头淡笑,“那叔叔,温甜进实验中学办学籍还有出去借读的事,您看?”

    “嗐,叫什么叔叔,叫爸!”马平安打断他的话,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许嘉怀脸上笑容僵硬片刻,“爸——您办事,我放心。”

    三个人都笑起来。

    马平安大手一挥,“对,都是一家人,甜甜那事肯定办妥了。”

    许嘉怀看了看刘明湘,又继续说,“您今天新婚大喜呢,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我妈这人性子急公主脾气,您多担待。”

    他深谙怎么说话才会讨刘明湘欢心,怕最后的结果又被刘明湘使绊子,于是少年刻意缴械投降。

    刘明湘咯咯娇笑。

    彻底走后,停车场路灯坏了一盏,黑的几乎让人看不清路。

    少年这才觉得有点醉了,他胃里突然泛起恶心和钝痛。他被迫蹲下去,柔软的蓝色领带被他握的发皱。

    眼眶慢慢在发烫,他心里某个地方塌陷了。

    他从前日日夜夜想着不要成为许强那样的人,不要成为一个虚伪的大人,可他到底还是和许强一般无二……

    从前对许强他们的厌恶,此刻突然铺天盖地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却又被他飞快甩掉。

    他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自己。

    “哥哥!”

    温甜从车上跑下来,连忙去看许嘉怀,“你怎么了?”

    她很慌乱。

    许嘉怀半蹲着身子对温甜笑起来。

    他喝了酒,清冷的容颜上染了淡淡绯红,平时里的冷漠疏离减弱了很多,虽然他对温甜从来都是笑着的,可温甜还是能从他对旁人的言谈中窥见一丝疏离感。

    可此时他那份疏离感没了。

    “小鬼,我今天看你一个人吃了三块蛋糕。”

    “我没有。”温甜不承认。

    许嘉怀正色,“那调监控吧。”

    温甜小声嘀咕,“吃三块犯法吗?”

    “不犯法。”

    许嘉怀无奈起身,“哥哥喝酒了,不能开车带你了,我们慢慢走回酒店吧。”

    温甜脑回路清奇,“那你教我怎么开,我带你?”

    “嗯???”

    许嘉怀瞬间清醒,抓狂道,“小鬼,没人告诉过你小孩儿不能开车吗?你别告诉我你有这个想法或者你以前试过,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哥哥讲清楚没?”

    温甜撅着嘴,伸出两根指头抓着他的领带玩,“我就随口说说,我没有的。”

    “这还差不多。”

    说完这些,黑暗中沉默了半晌。

    温甜突然抱住眼前少年,她心跳的很快。

    “哥哥,是不是都是因为我,你才做很多你不喜欢的事?”

    许嘉怀伸手把她圈在怀里,“小鬼,为什么你会想这么多啊?”

    她的敏感和多虑都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还没等温甜回答,许嘉怀把她整个抱起来,慢慢往前走着,“不是因为你我才去做这么多讨厌的事,而是因为我喜欢的事,喜欢的人,我决心去面对这些讨厌的事。”

    夜空寂静,漫天星辰。

    梧桐树下灯光斑驳,许嘉怀单手抱着她,踩着满地灯火碎片往前走。

    温甜扬起唇角,伸手抱住少年脖颈,“我真的没有吃三块,我留了一块给你。”

    “在哪?”他不信。

    “在车上。”

    许嘉怀看着已经走远了的路,“你刚刚怎么不说。”

    “可你没问。”

    许嘉怀把她放下来,拉住女孩的手,“饿死了,走走走,回去拿。”

    温甜噗哈哈哈笑起来。

    树荫下,西装和裙摆都拉出长长的影子。

    “哥哥,我会背《怦然心动》里的台词。”

    “哪句啊?”

    “The first day I met Bryce Loski, I flipped.

    It was those eyes, something in those dazzling eyes.

    The next thing I now, he' holding my hand and look right into my eyes.

    My heart stopped.”

    许嘉怀笑起来,“你喜欢朱莉对布莱斯的第一印象台词啊?”

    “就印象很深。”

    温甜又笑笑,慢慢启唇,“我会翻译的——初见布莱斯的那天,我怦然心动。”

    她抬头,目光湿漉漉地看着许嘉怀。

    许嘉怀醉意难消,“翻译就这一句吗?”

    “大致就这个意思,”温甜握紧她的手,“你喜欢哪句?”

    许嘉怀醉醺醺的,笑的眉梢眼角都蕴藉温柔,他低头看向温甜。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l.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f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ampare. ”

    他的声音因为喝了酒而缓慢很多,落入耳中,带着春意拂过花海的温柔。

    温甜手心出了汗。

    她慢慢回忆这句话的意思。

    有些人会渐露平庸,有些人会小有所成,还有些人会出类拔萃,但你偶尔才能遇上一个光彩夺目的人,当你真正遇到这一刻,才能明白其中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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