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一)

    话在那道声音报完地址之后就自动挂断了,屏保也恢复了原状。身边的一切都冷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从刚才就有的一种被注视感依旧没有消退。我僵硬地转动眼球,看向了视线的来源。

    电脑上,我随手打开的地图后是一直开着的游戏界面;因为网页没有全屏,游戏有一小半的画面没有被遮住。

    然而此时,半张成男的系统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我的视角前,露出的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我,横向的瞳孔鲜红欲滴;勾起的嘴角像被蛮力撕开一般,直扯到了耳边。

    我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连网页都不敢关,生怕没了这薄薄一层窗口它就真的会钻出电脑来,赶紧调出任务管理器把游戏给强退了,然后死马当活马医,百度出来一个辟邪符咒设成了桌面。

    做完这一切后,我推开电脑,瘫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公寓内很安静,只剩有墙上钟规律的滴答声,此时听着却有股阴冷的催命意味,毕竟“游戏”开启前剩下的时间也在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过了一会,我尽力捺下手的颤抖,拿过一旁已经凉了一半的咖啡,猛地灌了一口。

    真是见鬼了,凭什么就我一天到晚尽遇到邪门事。

    一边狼狈地擦着污渍,我一团乱麻的头脑也在□□的作用下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从来没想过这破事我还会经历第二次,但想没想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事实就是:第二套书[血龙之谜]自己出现了,并且还自作主张地开启了。

    事实证明,就算主角不作死,恐怖片也会想方设法地把她往死里推。

    仔细想想,第一套书[红尘恩怨]和我有关,被寄到我手上来也情有可原,那这套书呢?

    冯诺二曼之前称[血龙之谜]和[血龙秘闻:达摩龙窟]这两套书为“搭顺风车”,也就是说这两套书虽然是以它的名义一起被退到我手上的,但很有可能不是它寄出的,而是其它“作者”的手笔。

    为什么不自己给我这一点,我姑且不纠缠;也许是它们那个圈子自己的规矩,或者干脆是这两个“作者”实力不佳,没法亲自和我交互。

    重点是,它们为什么要寄给我?难道这套书里的什么故事也和我有关?

    累了,毁灭吧。反正都是要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不如现在一步到死来得痛快。我牙一咬心一横,拿鼠标把书拖出了背包,打算直接销毁。

    “该雾品已经与你绑定绑定绑绑idubwieug无法销毁”

    我就知道。

    我揉着太阳穴重新陷进了沙发里。

    这么看来,套书不仅仅是纵歌一人追求重生的渠道;它背后的网比我想的显然要大很多。

    我虽然已经通过了一套书,但还是不知道所谓的套书到底是什么。是一剂复活药?还是一张什么都能做到的万能票?

    冯诺二曼只是偌大系统里的一个“作者”,而且它曾自称一个“新手”。如果是后者的话,一个新手都能做到令人起死回生,那这一行的老手能做到什么?

    我不敢想象我未来的几天里要面对什么,毕竟光是新手就能把我折腾得那么狼狈,估计别的“作者”也不会是什么太省油的灯。

    我不知道冯诺二曼回我了没有。我一分钟前才胆战心惊地关上游戏,现在也不敢贸然去开。

    虽然我想把它毁得渣都不剩的心情丝毫没有减退,但它毕竟是知道内情的“作者”,还曾经表示过不希望我死在别的套书里。我现在束手无策地暴露在危险下,自然想听一下它对这一套书的解释……如果还能给我点什么建议就更好了。

    想到我过第一套书的时候,它曾不止一次附身在一只中年发福的灰鼠上跑到我身边来看戏,我抱着一丝希望伸手拎起沙发罩的裙边,弯下腰往沙发底下打量。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

    我叹了口气,重新坐了回来。这种东西还真是想躲的时候躲不开,想找的时候也找不到。

    坐直后,我脑子空了空,这才发觉我刚刚的行为极为不妥。还好沙发底下什么也没有;要是撞进视线的不是一只老鼠而是一张鬼脸,我现在恐怕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我马上后怕起来,赶紧收起两条腿盘坐在沙发上,坐了几秒后又觉得屁股直发冷,忙又蹭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挑了个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呆着。

    没办法,非常时期,非常紧张。

    我一边搓着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一边慢慢捋着思路。

    第一套书的目的是杀死八人以复活一人。至于这一套书,内容我还没看,但看刚刚跟要拆家一样的阵仗,目的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虽然我目前还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套书已经很仁慈地给了我一个开头:

    “请在游戏前与羔羊见面。”

    我不知道这个“羔羊”指的具体是什么,但至少从目前有的信息来看,我似乎能在它给我的地址里找到点什么。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地址。这就是一处普通的小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建楼以来一派和美干干净净,前几天广场舞团还拿了奖……当然这个不是重点,离我也不远,打车三个小时就能到。

    任务还没开启,语音又让我和“羔羊”在“游戏”前见面,那这个地点应该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吧。

    况且,我之前不想接电话,“作者”有办法让我接;我现在就算不想去,想必它也能逼我去。

    我回忆了一下任务的倒计时,好像还剩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并不算太紧,又觉得晚上贸然出发太过危险,睡一觉第二天精神也好些,于是踮着脚就冲回了床上,也没敢关客厅的灯。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毛绒绒的海豹玩偶。我缩在被子里和它对视了一会后,伸手把它拽了过来,委屈地狠狠揉了一通。

    醒来时,窗外天色泛着月白。稀松的长云攀在天幕上,随着破晓缓缓挪动。

    收拾好了几件必需品后,我简单给老板请了个年假,毕竟能不能活着回来还说不定,假不趁早请岂不浪费了。

    “请年假?”她很诧异,“你这个时候请假去哪?”

    “去鬼门关。”我较为冷静。

    “……”她喟叹一声,“那你赶紧点,后面还有剧本要让你看。”

    “……”突然不太想回来。

    经过一番折转,我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小区已经在晨光中苏醒。我躲过一个骑着扭扭车冲过来的小孩,向保安询问了方向,后者也热情洋溢地回答了。一切看起来正常得像是我只是来拜访一个朋友一样,和美得令我欣慰。

    如果有什么比这个还令人高兴的话,那就是电梯里不只我一人。之前经历过几次电梯惊魂的我感动得潸然泪下,不免和拎着菜的老太太搭了几句话。

    “来找朋友的玩哇?难怪瞧着你眼生。”老太太笑眯眯的,“你刚刚问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奶奶,这楼里发生过什么怪事吗?”我问。

    “那要看啥叫怪事喃。”另一边扶着一辆单车的中年女人稍微凑过来了些,眉飞色舞道,“我前些日子听说,二楼那个姓王的家里进了贼,她家老公刚回家,就有人看见一男的从窗户跳了下去嘞。”

    “啊……”那是蛮怪的。

    电梯缓缓停在了六楼。老太太和中年女人和我打了个招呼,就一前一后走出了电梯。

    我微笑着挥手,心说这真是亲和力拉满的一场体验。

    然而我话还没想完……

    “啪”,电梯灯灭了。

    我:“?”

    我手僵在半空,抬头看了眼楼层显示屏,就见原本绿色的层数显示变成了一个红色的问号。

    我:“……”

    还是没能逃掉啊。

    我有些绝望,心情介于慌和不慌之间,僵硬地站在电梯里,等着下一个动静的出现。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电梯门就又打开了。

    走廊里的灯是亮起的,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场景正常,因为六楼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现在的则一片煞白,而且灯光相当晦涩,给整个走廊蒙了一层欲亮不亮的灰意,有点阴惨惨的感觉。

    正对着我的白瓷砖墙上用红漆写着一个数字“8”,过分鲜红得扎眼。

    八楼啊。我有些自暴自弃。至少楼层没错,没到什么“4”啊“13”这些听着就不吉利的完蛋地方。

    于是给自己壮了壮胆后,我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E座并不难找,因为整一层楼就剩下了这一间公寓。除了这一扇深棕色的木门突兀地嵌着在瓷砖墙上外,其它的地方都没有任何门窗的痕迹,就连逃生示意图上都只有偌大的空白空间和E座一间而已。

    公寓在走廊尽头,一边的栏杆上挂着明黄的牛奶盒,栏杆后应该是窗的地方已经被一堵水泥墙封死;另一边的墙上挂着“电梯井”的牌子,但通往电梯井的门自然也消失了。

    我抬头多看了两眼门牌号,又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照着,把门口周边检查了一遍。

    刚刚来的路上我已经把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羔羊”是什么东西?

    总不可能真的是一头羊。也许是一条线索,一件道具……或者干脆就是一只鬼。当然在我的猜测里是道具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各类故事里也不止一次地有神秘力量把主角引到道具藏匿点的情节。

    周边都没有问题,如果要有什么的话只可能在公寓里面了。我转头看了眼走廊。很空旷。可能是光线的缘故,总感觉这到走廊长宽都在无限地延长下去。

    “吱——”

    我僵了一下。

    “吱——”

    那声音还在持续响起,且在向我靠近。

    我瞪大了眼。这声音很难形容,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地上拖行的感觉,但不连贯,长长响一声后会停顿个一两秒,就像……

    电梯间和走廊之间的转角那缓缓冒出来了个东西,很实在地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死死盯着那东西,感觉自己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立了起来。

    那是个人——看身形姑且像是个人,一个没有皮肤的人,全身上下被划剥得血肉淋漓,浸在浓稠的黑红血浆里,正以一种纤夫拉船的姿态向前倾身迈步。

    它脖颈不合身姿地扭向一旁,没有脸的头颅向着各个方向乱转。

    它身上挂满了带刺的铁丝;似乎身后正拉着一个极重的东西,这些铁丝正在往血肉里勒去。每迈上一步,它就会痛苦地呻|吟一声,身后还隐在墙后的那东西也会与地面摩擦一段距离,发出一段刺耳的尖声。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它向我这边转了过来。

    我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扭头看向那扇门,也不管公寓里是什么东西了,拼命地按着之前犹豫再三都没敢碰的门铃。

    我一边按,一边惊恐地回头看了眼那边还在逼近的东西。

    它像是极为痛苦的样子,每走一步,身上缠绕的铁丝就往血肉里割得更深一分,黑红的血液在铁丝下漫出。它一边前进一边扭着头,从那团没有五官的肉里发出怪异的呻|吟声,活像是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怪物,而身后的负重是某种惩罚,光是看着我就浑身跟着疼。

    我这边已经是死路的尽头了,逃无可逃,只能拼命按着门铃,扯着嗓子大喊:“开门!开门!!”

    门后这才响起了一串由远至今的拖鞋声。在回荡在走廊里时断时续的锐声中,这声音显得很是突兀。

    人?我在极端的恐惧间打了个激灵,忙用上了浑身的力气喊:“救命!!”

    门喀啦一声解锁,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又从缝里探出了半张脸来。

    我一看至少是有地方躲了,如获大赦,但还没等我松口气,就见那人背着手,身后有一道金属的冷光晃过。

    一个念头跳上了脑海:来者不善。

    大概是被折腾得多了,我现在的应变能力已经被锻炼得足够强大,愣了一下后并不失望,反倒感到一股狠劲涌了上来。

    如今前是狼后是虎,要是跑肯定跑不了,显然只能在人和鬼之间挑一个硬碰硬。

    该跟谁碰,答案很明显。这个想法在电光火石间划过,下一秒我已经一手猛地扯住了门,另一手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把折叠军刀来,旋开刀刃就往前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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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林谴和我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我红着眼睛、气势汹汹的一副要砍人的模样。

    还没等我开口,面前已经先炸起了一声惨叫:“女侠!女侠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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