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二)

    我赶忙先那个血淋淋的东西一步挤进了公寓,反手把大门反锁,又推开呆在我面前的人,把门后的第二扇门重重关上。

    一通操作完之后,我重重喘了一声。这要是晚上几秒,我可能就会被一根带刺的铁丝缠满全身,和它一样变成个人肉粽子。我暂时还想不到更疼的死法。

    那血尸被挡在了门外,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悲鸣,但似乎又无能为力,拖着重物又远去了。

    我浑身紧绷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确定它已经走远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反应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站着个好坏未可知的人。

    “女侠……”那人弱弱喊了我一声。

    我转头看向他。那人见我手里刀尖一晃又眼神凶狠,忙双手高举做投降状,不忘颤声叫唤了一句,“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仔细一看,他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把水果刀,乍一看活像要扑来扎我的架势。

    我:“……刀给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举起双手之前要先放下武器啊。

    他还真照做了,忙不迭把水果刀递了过来,末了还胆战心惊地指了指门,冲我动了动口型:走了吗?

    “感觉是走了,但不排除它在诈我们的可能。”我没想到他会一句话不反驳地就把刀给我,一时半会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尖锐物品,“总之我们先换个地方,别傻站在门口。”。

    “……”他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我,眼里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不看看吗?”

    我瞥他一眼:“这么想看,你来看?”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开了门边的位置。

    鬼知道门一打开外面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要是人家现在正趴在门上岂不很尴尬?我一个人都能就着一点门缝把门扒开,换做鬼怕不是能直接把人扯出去。

    他听罢乖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还真打算开门,但在我眼神的拷问下终究是停了下来,再一思考,终于想明白了不妥在哪里。

    于是,他慎重地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我,像是在权衡我和鬼哪个更危险一点,最后一咬牙作出决定:“那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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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后。我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喝着刚泡开的茶。一个穿着白色宽松卫衣,身上却披着一张亮黄色被套的男生局促地站在我对面。我随便一个抬茶杯的动作就能吓得他抖一下。

    几口热茶下肚,我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一半,也能思考刚刚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里门外都没有动静,想来那东西多半是走了或者消失了,但按道理来说套书还有十几个小时才开启,它也不像是“作者”现实里的载体……那它是什么?

    我抬起头想问那男生点什么。后者见我突然有动静,虽说面上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但腿明显抖了两抖,好歹是忍住没跑。

    这场景有些好笑,但我又没力气笑,最后只能叹了声气宽慰他:“放心,我不会砍你的。”

    “你——你带着把刀。”他挣扎着小声说了句,说完之后还谨慎地瞥了我面前的桌子一眼。

    我看了眼自己摊在桌子上的折叠军刀。我确实是带了刀,但完全是因为之前过上一套书和纵歌单挑时吃了没武器的亏,且就算是面对鬼,身上揣着把刀至少底气足一些,没想到会给这位男同学吓成这样。

    “当时提着刀的人可不只是我啊。”我提点道,“要不是看你拎着一把水果刀,我也不会掏出来我的。”我还没担心他砍我呢。

    他一边思忖着一边裹了裹身上的被单,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讪讪道:“这不是见了鬼吗,家里最有杀伤力的就是这个了……”

    我看着他这裹得结结实实的造型,深深地觉得这跟杀伤力其实没啥大关系。别说刀了,给他一把火箭炮他都不一定有胆开。

    这话我当然没直说,只偏开话题问他:“你知道外面那个血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哪能知道啊,还指望你告诉我呢——”他面露绝望,“它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外面跟犁地一样来来回回,一直到你进来才消停。它不累,我都要被那声音搞得神经衰弱了。”

    “这么久?”我有些惊讶,还以为是我来了之后才出现的东西。

    “对啊!你按门铃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它过了一晚上进化懂按门铃了,差点没给我吓厥过去。”他唉声叹气完,又好奇道,“说起来,那几声惨叫鸡一样的声音是你的还是它的?”

    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叫哑了的嗓子,淡定道:“当然是它的。”

    自从摸清楚我没有想砍他的想法之后,面前的男生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话也多了不少。

    他自称林谴,N大大二学生,也是剑三玩家,就是电话中住址的居民,正巧周末回家,没想到这一回就遇见这种事。

    他对打到我手机上来的那通电话表示毫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羔羊”指的是什么,只说昨天晚上十点时候和我一样准时接到了一个无名任务。

    除此之外,他还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没有内容,但是附件栏里附有一排蓝书,正是[血龙之谜]的八套书。

    “我刚收完信使的东西,我家电话就自己给你拨号了……还说话了。”他忌讳地瞄了一眼我手边小茶几上的座机,“它是不是成精了啊?”

    我试图安慰他:“放心,没成精,只是附了鬼而已。”比成精好接受多了。

    他听罢惊恐地瞪向我:“好在哪?”

    “好在……”我给问得一哑,发现确实没好在哪,但话已至此,只能慎重地胡编,“……好就好在它动不了,不能用话筒打你。”

    他:“……”

    “对了,”我偏开话题,问,“我们是一个区服的,当时怎么不见你发世界问一下任务的事情?”

    “你没试过吗?”他看起来很惊讶,“我收到之后就发了,但是不管是游戏还是绿色软件,什么消息都发不出去,连电话都打不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自己这个社交孤儿当时根本没和人联络,看没有别人问就直接默认了自己独一份的倒霉,加上江珩也不在了,也就没抱什么求助的希望,自己一个人扛到了现在。

    我看了眼林谴,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喜感,又或许是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已经很怂了,万一我也怂,两个怂包抱团取暖就是怂的平方,那可一点存活率都没有。

    “你怕吗?”我抱着知己知彼的心态,问了个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我?我怕啊,怕死我了。”他一说就委屈了起来,“我本本分分一男大学生,不偷不抢品行端正,连课都没逃过几节,碰上这种事简直就是上天之无眼,人文之不幸。”

    我被茶水呛了一下,转而自己琢磨起了事情来。

    从目前来看,这套书和第一套书的差别还是有的。

    第一,第一套书只是单纯的解谜,而这套书却被称为“游戏”。是游戏就会有输赢和规则;在这套书里怎样算输,输了又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我不再是唯一一个“玩家”,面前的林谴看起来则是我的队友。不过“玩家”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是有更多人,我还不能肯定。

    我和林谴经历的差别也有两处:一处是他的书是通过信使寄给他的,而我的是仓库里已有的出现在了背包里。

    这个不难理解,因为我早在半年前就阴差阳错地获得了这套书,不然获取途径估计也会是信使系统。

    第二个区别就是,他的座机自动打给了我,是发出邀请的那一方,而我被迫接了这通电话,是受邀者。

    【游戏将在一天后天启。请在游戏前与羔羊见面。】

    如今我地方来了,公寓也进了,却还是没弄明白“羔羊”是个什么东西。

    仔细想想,“见面”这个词和很有双向的意味,说明对方应该是个活物,不然用“找到”之类的别的动词可能会更恰当一些。

    可这公寓里也没什么别的活物了。难道就是前面这个怂成了一个球,且还字面意义上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的林谴?

    我这么想着,抬起眼端详起对面的他来。

    他个子高而偏瘦,长得白白净净的,五官也很立体匀称,一身白卫衣显得年轻又阳光,隐约也能模仿出两分美少年的气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开腔。

    他是个自来熟,跟我交流了几句之后就彻底没了戒心。在我自顾自琢磨的功夫间,他已经得吧得吧从自己的专业绘声绘色地讲到了他二奶奶的假牙,话多到就算我之前没想砍他,现在也萌生了那么一点操刀的想法。

    ……不像啊。

    我叹了口气。试问哪个缺心眼的“作者”会把这傻孩子定成重要接头人?要是他之前真去把门开了,可能这游戏还没开始就得结束。

    还是说这人在演戏?

    林谴对我给他下的定义浑然不知,见我盯着他看,只是冲我嘿嘿笑了笑:“齐姐好像不是很怕的样子。”

    我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呛了一下:“齐姐?”

    “齐姐啊,或者不晚姐,晚晚姐……”

    “……齐姐就很好。”我默默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按了回去。

    “是吧?”他不好意思地抬手碰了碰鼻尖,道,“能有个姐姐叫一叫感觉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感觉自己应该有个哥哥或者姐姐。”

    听他这么说,我莫名地怜爱了起来,腹诽难道他小时候缺少关爱才会有这种想法?

    林谴:“毕竟我的基因这么可爱,只传我一个我压力太大。嘿嘿。”

    我:“……”

    “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不怕啊?”他好奇地问。

    “我不怕?我的腿都抖麻了。”我绝望开摆,“但我能怎么办呢。这种东西都是看临场反应,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我没和他提第一套书的事,因为一来两套书不一样,二来我也不想太快把自己的老底抖干净。

    “啊。那我不就完了。”他泄下气来,“我反应可慢了,人也不聪明。”

    他现在的样子倒有点我一年前的影子。我看着他包子似的脸,莫名地有点怜爱,于是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太担心,反正我们现在姑且是一队,要是到时候有什么,我会尽力帮你的。”

    虽说我自己的道行也没多深,大概率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估计是对我的能力没什么认知,一听之下极为感动:“齐姐……你人真好。”

    我心虚一笑。

    我们整理完信息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林谴呵欠连天地表示他昨晚都没敢合眼,硬生生听了一晚上的血尸刨地,再不补觉就要在被鬼杀死之前先困死,让我晚些时候去叫醒他。

    我回忆了一下昨晚自己波澜不惊的睡眠,发觉自己的心理素质真是越来越强了……不过我家外面好歹是没有徘徊的怪物。

    “最后一个问题——你这身被子是什么情况?”看他要进卧室,我到头来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因为这被单黄得实在没法忽视。

    鬼我能理解,这个就有点难了。

    “用来辟邪呀,什么辟邪的符啊咒的不都写在黄纸上嘛。我家没有,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林谴解释着,还转过身来给我看他自己在被单上写的鬼画符。

    和用百度出来的辟邪符图片当桌面的我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处。

    披在他背上的那块位置被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地画了几笔,奈何我不是江珩,对这方面实在没什么造诣,歪着脑袋端详了一阵子也没能端详出什么花来,只觉得这人的美术水平很低下。

    “怎么样?”他兴奋地问。

    当然不怎么样了。要是这东西能辟邪,还要和尚道士做什么?

    于是我道:”你家还有没有多的?也给我整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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