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黑风谷(五)

    之前哭得挺惨的那姑娘瑟瑟举起了手,陆续也有别人举起手来,包括我和林谴。

    我见最后所有人都举了手也不诧异,毕竟要是有游戏之外的人进来才奇怪了。

    “既然大家都是,那我就不用多解释了。”白叶枭看了一圈,接着道,“我是个二少,昨晚十点多的时候接到了个空白的任务,直到今晚任务内容才刷出来,要我去成都的幽风古墓找光。古墓我去了,但倒计时结束之后我还没找到,我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不太对劲,开了门之后看见了一条红色的楼梯,走下来就到了这。”

    那青年听了就冷笑一声:“狗屁!我也接到了任务去了幽风古墓,怎么没在墓里看到你?”

    “我在白帝城。”他淡淡看了青年一眼,“你在哪个服?”

    青年一噎,最后僵着脸没说话,看反应大概是不同服。

    还有月卡的?我咂舌,腹诽这套书可真是个跨越全区服的大工程。

    因为青年一开始就怼天怼地,其他人对他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如今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难免就有人偷乐。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脸色难看了一截,一转眼看到了夹克衫姑娘,一下找到了合适的发泄目标,冲她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笑?”

    她忙拾掇了拾掇表情:“我没有!”

    之前和他对吵的黑长卷抱臂冷笑了一声:“这屋子里谁不笑话你,你光吓唬她干什么?挑着小姑娘欺负,你也就有这点本事了。“

    青年气急败坏:“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还惦记着要我们找“光”的任务,这就趁着他们斗嘴的时间四处打量了一下。

    石洞内亮堂堂的,光源是头顶上的石壁。和四周石壁的石质不同,头顶上的石头呈现一种类似石英的非常漂亮的半透明质地,透着暖黄的光线,不知道是它自己发出的光,还是说后面有什么发光体。

    眼看黑长卷和青年又要吵起来,白叶枭就道:“差不多就行了,还没遇到什么事,何必自己先内讧。”

    “指挥来指挥去的,你以为你算老几啊!”青年回头骂了他一句。

    “用不着以为,你可以自己来和我试一下我可以算老几。”他笑容虽然十分温和,但听语气就知道不是在开玩笑,“我没有在指挥,只是想让大家冷静下来。或者你觉得你有本事带我们离开这里的话,我们也可以听你的。”一番话说得青年有怒也不敢言。

    黑长卷看了眼他,倒也给他面子,撩了把头发不说话了。

    白叶枭又看了两眼两人,这才接着道:“我的经历就是这样,大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抱着镜子的女孩小心翼翼地腾出了一只手举了起来:“那个……我在古墓里一不小心互动了一具放在墓室中间棺材上的尸体,倒计时结束的时候有手伸出来拉我的脸,我才晕过去的,不是时间到了自己晕过去的。”

    周围人纷纷表示同意。

    墓室中间棺材上的尸体?尸体不是在耳室里吗?

    “对,是我没说全。”白叶枭稍微想了想,“别的都一样吧?”

    女孩点头:“一样的。”

    但对我和林谴来说,不同之处就太多了。姑且不说尸体在古墓里的位置,这里就没有人提收到书时的鬼来电,无论是拨出的还是拨入的,还有那只在走廊里游荡、追到红梯上的血人。

    难道我和林谴是特例?这么想来,如果那通电话是组队提示的话,这里的八人中确实只有我们两个是成队出现的……

    我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白叶枭说:“你呢?”

    我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这才意识到他这是在问我,一双桃花眼正很真诚地看着我的方向。其余几人因为他的特别点名跟着看了过来;林谴没傻兮兮地抢答,也盯着我等我说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间专门问我,和他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后点了点头:“一样。”总不能显得太特殊。

    我们游戏里区服不同,游戏外地域不同,除了都玩剑网三之外,交叠的共同点更是少之又少,少到我甚至有些怀疑这次是不是随机抽的人。但套书一般都有目的性。如果这次玩家纯属随机的话,不知道目的又是什么。

    白叶枭后来又问了些有关套书的问题,没有人有答案。他们都说自己是第一次经历套书,看样子也都不像是在撒谎。

    “总之我们都是在一条战线上的,没必要害怕也没必要相互排挤。”他道,“不如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没准能找出我们被套书选中的理由。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下一个谁来?”

    之前哭的那姑娘似乎挺喜欢他的,听他这么一说,就赶紧怯生生地道:“大家好,我叫顾潇潇,玩的是盾萝,是H市的大二学生,16年开始玩的,平时喜欢摸奇遇蹲宠物……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说到这里又开始冒眼泪,但大概是之前被吼怕了,也不敢哭,只楚楚可怜地低下头抹了抹眼睛。“我没做错什么啊,怎么就……”

    黑长卷不冷不热地看了顾潇潇一眼:“我ID鸢风铃,是个秀姐。我也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会被抽中。”

    我不想显得太不积极,在她之后也简单自我介绍了两句,林谴自然跟在我后面也开了口。

    秀姐鸢风铃看着我们,忽然问:“为什么你们两个是一起的?”

    我问:“什么一起的?”

    鸢风铃道:“你们是从一个石洞里出来的,难道是一起进的副本?”

    “对呀。”我也不接着装傻,一手自然地搭上了旁边林谴的肩,很诚恳地道,“他是我弟弟,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同时出的事。”

    林谴点头附和:“对,我就是个弟弟。”

    她看了眼我们,冷冷道了句:“见鬼了还开得动玩笑,真是心大。“但说完也不追问了。

    林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最后那句是在夸我吗?”

    我道:“夸你胆大吧。”

    他嘿嘿笑了笑。

    白叶枭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似乎对我和林谴很感兴趣。

    我们之后就是那个一直不在状态的女生,似乎是被吓破了胆,但也不像顾潇潇一样哭,只是整个人战战兢兢的,是个叫轻阑的花姐。

    再就是抱着面半身镜的姑娘。

    我其实有些好奇,因为她这个防身的东西选得未免太有特色了,没准是个懂行的,万一真是个大师什么的还可以抱一下大腿。我刚这么想,顾潇潇就问:“你怎么抱着面镜子?”

    前者答:“我房间里也没别的了,感觉这一镜子拍下去还是挺有威力的,就从墙上掰下来带着了,也不重吧。”

    我:“……”你这个手劲更有威力吧。

    最后轮到了那个青年。他自从被白叶枭针对了一句又无从发泄后就一直有些烦躁,本来在揣着裤兜四处张望,看周围的人都盯着他,皱着眉叫道:“干嘛,我非要介绍吗?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权?什么叫那个……人身自由?”

    “他的生命自由都要没了。”林谴没忍住感慨了一声。

    谁料这句给青年听见了,顿时恼羞成怒地瞪了过来:“你个□□崽子什么意思?”

    “你不说也行啊,”我本来不想说太多话的,看他怼上了林谴就有样学样地怼了过去,“不说就别怪我们都针对你。”

    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一副不被所有人讨厌就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行行行,老子配合你们,行了吧?”他看周围的人眼神愈发不友善起来,一下慌张了起来,“ID金槭!玩的是你明教爹。”

    于是,我们八个人的情况如下:

    我,道姑“琅琊”;

    林谴,丐太“君山”;

    默认为团队领导者的二少“白叶枭”;

    嘤才盖世的盾萝“顾潇潇”;

    黑长卷秀姐“鸢风铃”;

    被吓到魂不守舍的花姐“轻阑”;

    实力扛镜的刀娘“柳陌篱”;

    喵哥“金槭”。

    大家确定了相互不会产生威胁后都放下了武器,聚集在石洞中央讨论起了现况。我远远听了两句,感觉都是些没什么新意的猜想,也就没带林谴过去凑合。因为我们是姐弟,两人待在一旁也不会容易引得人起疑。

    “不去听听?”林谴用下巴指了指那边。

    “都是乱猜的,我们早想过了,听了有什么用。”我转身向他伸出了手,”把手给我看看。“他手臂上被血人割了道口子,我可没忘。

    “哎呀,真没事……”他一面搪塞着,一面磨磨蹭蹭地把又被血染又被刀划、此时已经饱经风霜的袖子挽了起来。

    我哪管他说什么,自顾自拎起他胳膊看了眼,不由一愣:他手臂好好的,哪有什么伤痕?

    “怎么这个表情?很严重吗?”他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赶紧抽回手看了一眼,结果一看之下自己也是一呆,随即难以置信地用另一只手搓了搓,“我伤呢?”

    手臂被他搓得微微泛起了红来。看他再搓下去没伤也得被搓掉一层皮,我就拉住了他:“行了行了,没有了你还想再自己弄一个出来不成。”

    “……不是,我记得我被那东西拉了这么长一道口子……”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难道是错觉?”

    我指了指他的衣服:“那这些血是你的衣服流的吗?”

    “……”他怔怔地消化了一下,显然世界观又被挑战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多半是被这个幻境自动修复了。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已经很难理解了,但只要接受了这个设定,就什么状况都能坦然接受了……

    “别看了,没了也算好事。”我一边说一边感觉芒刺在背,像是身后有人在一直往我们这边看,于是赶紧把他的袖子放了下来,“手的事情别和别人说。如果有人问,就说我们和他们的经历都一样。”

    “好。”他听话地低下目光,“你不信他们?”

    “你信吗?”我问。

    冯诺二曼喜欢围观它自己策划出来的戏;我没法保证第二套书的“作者”没有伪装成这六个玩家中的任何一个。而且我们受到的“特殊待遇”总给我一种不详的感觉。

    他想了想:“你不信我就不信。”

    “你们能不能别猜了?”鸢风铃在那边不耐烦地道,“能不能想点实质性的问题,比如说怎么出去?你们乐意被困着,我可是想走了。”

    我回头看去。白叶枭点了点头:“秀姐说的对,一直待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不如分头去检查一下这个石洞,看看有没有什么提示之类的。”

    其余人也没能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听了就有些踟蹰地散了开。轻阑胆子小,不敢找痞里痞气的金槭,顾潇潇的胆子又小得和她有得一拼,于是散开时刻意走在了能徒手掰一块镜子下来的柳陌篱身边,像是有组队的意思。

    “我们也去看看吧。”我看他们打算开始干活了,也准备加入过去。

    林谴没跟着我走,反倒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齐姐……你不觉得这里跟刚才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吗?”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张望了一下。他不说还好,指出了之后我也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但一沙一砾却都没有挪动的痕迹。那是哪里变化了?

    我的视线挪到了头顶上。

    那块透明石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有比划的地方颜色凝固得略深,那处透出的光相比之下就微不可察地晦暗一些,不过差距并不大,也亏林谴光看四周的石头就能感觉出变化。

    除此之外,石英的上方还有一行字: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下方是一个大大的数字“4”。

    林谴看我仰着头,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见了变故赞叹一声:“世间怪事,层出不穷。”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并夸奖了他这次表达“卧槽”时的文化涵养。

    那图案七拐八扭的,倒像是一副路线蜿蜒的地图,上面有一些路段上有着奇形怪状的标记,然而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得而知。

    顾潇潇是其余人中第一个注意到头顶上变故的,这就指着石英惊叫了起来:“你们看!刚刚还没有的……”

    几人马上聚集在了一起,抬头望着那一片发着光的石英。

    “‘神说要有光……’我靠,我任务描述上面的话就是这句!”金槭瞪着眼睛叫了起来。

    “我也是——”一直寡言的轻阑终于主动开口了,似乎是看到了希望,激动得语调都是上扬的,整个人也在细微地发着抖,“这句话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

    没有人能回答她,但气氛明显积极了起来。出去难不难姑且不说,但至少有了能出去的苗头。

    林谴小声道:“齐姐牛皮啊……你说古墓只是个跳板,看起来还真是这样。”

    我倒开心不大起来,总感觉这个任务是个很深的坑,而“作者”正拄着铁锹站在旁边,看我们几个像下锅的小鸡仔一样一个个往里面跳。

    白叶枭望着石英思忖了一会,问:“你们还记得任务描述是什么吗?”

    【[神]希望你能替祂在死的混沌里找到一束生的光】,这句话我和林谴都能背下来了。

    鸢风铃道:“找光还是什么的,记不太清了。”

    白叶枭点头:“也许真正的任务地点是这里,不是幽风古墓。”

    我看了他一眼。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在幽风古墓里找到光,可能是因为古墓里根本就没有光。”他分析道,“古墓像是一个传送点,而那具尸体是就传送点的开关。”

    不知道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还是怎么,他说完后也朝我的方向看了回来,还微微笑了一下,笑得固然好看,但还是搞得我浑身不舒服,“道姑有什么想法吗?”

    这人赖上我了不成,怎么什么都要问我一句?我在心里骂街,面上还是好可怜地往林谴身上歪了歪:“哪还能有什么想法啊,怕都要怕死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其他人。

    顾潇潇瑟瑟地举起小手:“可我是不小心才互动到那具尸体的……如果没有互动,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了?”

    “如果没有互动应该算任务失败吧,”鸢风铃不以为然道,“时间一到估计就直接死在古墓里面了。”

    顾潇潇听罢脸涨红了起来,像是又要开始哭。

    “我觉得他们互动了尸体之后,古墓里别的尸体没有起尸。”我轻身对林谴道。

    “肯定的。”林谴端详了一下顾筱筱,“就这嘤嘤怪,她要是从那堆东西里逃出来,现在估计已经嘤没半条命了。”

    我看了眼她眼里浮动的泪花,觉得林谴话糙理不糙。

    如果被尸体拉住脸是必要的环节的话,被古墓的毒气感染和被满墓的尸体碾着追,应该是属于要命的环节。被拉住脸是传送来这个地方,但如果落在那些东西的手里,就是直接传送到阎王爷那里了。

    在我和林谴的版本里,那具尸体处在隐蔽的耳室中。没有冯诺二曼的提醒,我们多半是找不到的。如果鸢风铃说的是对的,时间一到,就算没有触发尸体暴动,我们也会就地入土。

    血人的存在我也说不好,毕竟它是在套书开始之前就出现的怪物,也不知道是套书内容的一部分,还是干脆我们没看黄历又没拜菩萨,出门尽遇鬼怪。

    总的来说,我们比他们多了至少两个死亡契机。这是组队的代价?还是因为更高的难度,所以才需要组队?

    不过既然集合了,之后的任务难度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这是要我们去找光?那下面那个4是什么意思?”鸢风铃问,说到这里还嗤笑了一声,“不会在玩‘死’的谐音梗吓唬我们吧?”

    “应该不会,既然给出来了,就会是一条很重要的信息。”白叶枭道,“大概在这里完成了任务之后就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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