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银晴一直对生日比较无感，毕竟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生，每一天都像是过生日一样的快乐。所以，水涨船高的，她每年的生日愿望当然就更要许上一波大的。

    于是，18岁生日当天，她吹灭了蜡烛之后，毅然决然地宣告：“爸，我想回国读商科，之后去妈妈的公司工作。”成功在空调打在18度的房间里让自己的老父亲汗流浃背了一下。

    但她不管，一言既出驷马，刚刚可是这人非要问她许了什么愿望，自吹自擂地说他都能实现的。

    父亲还没说话，弟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等一下，姐你回国的话这鬼地方不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说着便委屈地扁了下嘴，气势十足地搞了个愿望的复制粘贴：“爸妈，那我也要回国！”

    但是他的生日早就过完好几个月了，他要的什么天文系列丛书也都已经要被他给翻烂了，自然没人理他的突发奇想。于是，她的18岁生日就在弟弟的哭闹声中度过，然后成功就回国事项和父母达成了一致。

    有过前车之鉴，19岁生日的时候，楚银晴就感觉父亲谨慎多了。这人吃饭的过程中一直欲言又止，反复推了推母亲的胳膊，想找个传话筒。后来，母亲也有点受不了隔三差五就要挨一肘子，坐得离父亲远了点儿但还是无奈地开口问了。

    “小晴，这些天都是你的快递，朋友都送了你什么呀？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母亲的问法比父亲高级一些：结合她的需求侧分析并从供给端做排除法，最后一定能问出个正中红心的礼物。所以，楚银晴也就坦诚地列了列已收到的礼物清单，然后暗示了一下自己一直背的那个包发旧了，而恰好buberry出了个新款她有点喜欢，双方就生日了礼物达成共识，父亲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父亲没问题了，母亲却从她的微表情分析出了一些问题，便笑道：“这么看来，小晴最期待的那份礼物好像还没收到，是吧？”

    明明是做了个结论重述，但是楚银晴莫名从母亲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点点调笑的意味，然后一瞬间就面红耳赤了起来，莫名就有点气。

    大聋子戚烨霖，耳朵长得像个摆设一样。明明上次海边烧烤她暗示过了她马上要过生日，但这人竟然一边沉浸式打着游戏一边随口迎合着：“哈，是吗？恭喜恭喜啊。”连头都没抬一下！所以自然今天也没有什么礼物寄给她，甚至祝福语都没有。

    虽然，今年他过生日，她也是抱着手机把那句“生日快乐”删了改改了删，最后什么也没发出去。但是，他们男孩子不应该更主动一些吗！她靠他身上睡着那次看他胳膊伸过来倒是伸得挺主动的，既不想对她承诺还要占她便宜是吧！

    越想越气，楚银晴连忙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

    母亲总是无时无刻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见她把自己气成了个河豚样便又顺势调侃道：“不过这样也好，万一又送来一份肯德基，小晴你怎么吃得下呀？”成功帮父亲报了去年的一箭之仇，让楚银晴在这空调打到18度的房间里也体验了一把汗流浃背的感觉。

    寒假的账母亲能憋到暑假才和她算，可以说是十分地沉得住气就等她这边成了点气候所以抓她个现行了。对此，楚银晴着实有点佩服。于是，在父亲十分跟不上节奏的一个“嗯？什么肯德基？”中，她老老实实地和两位家长交待了一下自己在学校被疯狂追求之后成功脱单的事情——当然，她的描述有那么一点点美化，但是只要那装蒜大王能稍微坦诚一点点，他们俩也不至于耗到今天了！

    “等一下，小晴，是什么男的啊？还是在学校的！”

    父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后露出了一年之前弟弟同款的受伤表情，又用手撑了一下头，满脸悔恨地好像在思考为什么“禁止追求校长女儿”这一条没有提前写入欣卿校规校纪。

    楚银晴认真地憋了下笑，火上浇油道：“嗯，就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学生，方方面面都非常普通的那一种，只有脸稍微能看，但是人挺好玩的。”

    她描述的过程中，父亲不停地摇头叹气，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也完全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抱着自己的头提前离席了，十分滑稽。

    过于强调普通好像就把母亲的疑心给勾起来了，楚银晴刚目送父亲离开，就又听母亲自然地问道：“说了这么多，妈妈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但这个问题就有点难回答了，因为报出他的大名一定会惹来点麻烦的。戚寰楚、戚邦炀或者戚彧——母亲随便抽出一个人来问人物关系，楚银晴都会有点哑口无言。所以，她决定直接攻击母亲提问的根基：“妈妈，难道如果他叫王二狗我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吗？”

    母亲显然被她问愣了，半晌温柔的笑了笑，轻松道：“妈妈还就怕他不叫王二狗呢。”

    得意洋洋地以为捏住了对方的短板，但却没想到暴露了自己的一点破绽还让对方乘势而上转守为攻了。楚银晴略微懊恼，着急解释道：“妈妈我的意思是，他的名字没有那么重要。名字就是个代号，他可以叫王二狗也可以叫戚……七幺零，六三五、八九十什么的。”

    而且，她分明也不是因为他叫这个名字才觉得他好的……

    但母亲没有被她逗笑，反而好像是抓住了她不小心暴露出的一点点小破绽，所以目光变得有点冰冷。

    “但你叫楚银晴。”她略微严肃道，“而这一点，你的那位七幺零朋友，心知肚明。”

    不太懂话题是怎么到了这里的，楚银晴心里一痛，鼻子一酸。

    呵，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是吗？她讽刺地看了母亲一眼，旋即便迅速把反击词搬了上来。

    “所以，因为我叫楚银晴，我就活该被养在异国他乡没心没肺，然后等你们需要的时候，再给我系上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送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老男人，用来交换什么有用的东西，对吗？”

    她曾经给这段话打了无数遍的草稿，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要像Nancy教授一样气势汹汹地和任何干涉自己幸福的人对质，即使这人是她的亲人，是她最爱最爱的爸爸妈妈。

    只是她大概还没有Nancy教授的勇气，所以即便偷偷在镜子面前练习了再多遍也没有用。她一边说着一边望着母亲完美精致的脸，但不知怎的视线有些模糊，紧绷着声音也颤得不成样子，完全构不成气势汹汹，实在像那种只会哭哭啼啼最后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千金小姐。

    不过，这不就是未来的她吗？

    面对她的失控，母亲无比平静，甚至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才再次开口，柔声细语道：“小晴，妈妈从没有希望你像我一样，所以你不要有这种压力……”

    “妈妈，我倒真希望我像你一样。”楚银晴打断了，“至少，那个对你有用的人，还很爱你。”

    这话终于把那人给说急了。母亲的目光突然寒得刺骨，低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像是在警告她刚刚的出言不逊。楚银晴却忽然有点不知名的得意。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看到母亲这个样子，看看这个家中最平静最理性的人被她戳中了内心的阴暗面，而没有话可以反驳，所以只能用家长的姿态来抬高自己的样子。

    “怎么了？”父亲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跑了过来。只是眼前这幕实在是有点诧异了，他不禁感叹道，“怎么你俩也能吵起来啊……”

    妻子和女儿，这男人选择当个不偏不倚的青天大老爷：“阿云，你说你和小晴生什么气啊？小晴，你声音别那么大，和妈妈道歉。”

    被父亲打了个岔，顺着刚刚的那股得意外楚银晴感觉自己也没那么想哭了，甚至还能扯出来个挑衅的笑容，故意说道：“妈妈，如果我刚刚哪里说错了我向您道歉。”

    “对嘛。”粗枝大叶的父亲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又把手搭在了母亲的肩膀上拍了拍，“阿云不气了哈，血压又该高了。”

    但母亲却听出了她的一点阴阳怪气，瞪了她一眼，硬邦邦地撂下一句：“你应该向你爸爸道歉。”筷子也被生硬地砸在了盘子上。

    “啊？我不用哈哈哈哈。”父亲故意调节气氛一样地大笑了几声，又把筷子塞到了母亲的手上。

    但母亲显然已经没有用餐的兴致了，意识到自己接连失态，她把筷子放在筷架上，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

    “小晴，爸爸妈妈给你们创造优渥的条件只是希望你们活得简单快乐一点，而不希望你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了。”

    虽然简单调整了一下情绪，但是却好像不怎么成功。楚银晴第一次从母亲嘴里听到这么平铺直叙且罗里吧嗦的话，不禁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显然母亲也不愿意再讲这种话了，所以很快便吐了口气退了一步。

    “算了，男朋友如果是认真谈的话，就带回家让你爸帮你把把关，妈妈不参与意见。”说完便也起身离席了，像是知道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什么道理也讲不通。

    父亲这才明白她们母女俩刚刚在吵些什么，一边安抚着母亲一起离开，一边转过头来恨铁不成钢地指了她两下，给她下了个最后通牒：“让那小子下周末来家里吃饭，他不来就趁早分手。”

    楚银晴无奈地点了点头，19岁生日就在争吵中度过，收获了父母双双就此事的“无法表示意见”。

    叛逆期女儿的20岁生日，父母两人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了。一起在交易所敲完钟之后，老两口便借口要应酬然后让司机把她送回了家。

    母亲的礼物是尹氏5%的原始股，父亲送给她的礼物相对而言就简单粗暴了不少，楚银晴一回家就被那8层大蛋糕给吓着了，而更令人惊喜的是，她的一众同学朋友忽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跳了出来，一边把那金灿灿的亮片撒向她一边高喊“Surprise！”

    总算不会连续三年度过这种战火纷飞的生日，她稍微踏下了心。

    但刚摆出了一个笑容要跑向自己的几个闺蜜，耳边忽然就传来“砰！”的一声。她被吓得叫了一声往另一侧跳了一大步，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才看到一张恶作剧成功的脸。

    那个一直埋伏在门边的人，刚刚在她耳边捏爆了个大气球，此刻带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张开双臂向她索抱。

    “姐！想我了没！”

    看来楚家人永远不会让她失望的，每年都要轮换着出现一个来精准地撞上她的枪口。

    楚银晴有点想笑但也有点想哭，所以最终毫不客气地一掌推了过去：“楚殷翔我看你是皮痒了！！”彻底放弃了在同学朋友面前的淑女形象。

    痛痛快快地骂完之后就没那么想哭了，她把这个比她高半个头的人扯进怀里用力抱住，换了个语气轻声道：“小翔，这次多住几天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呜……你是我亲姐……”弟弟真情实感道，说着说着就有点眼泪汪汪的。

    完全不想和他一起在门口抱头痛哭，楚银晴忍无可忍地瞪了弟弟一眼，再次切换为暴躁模式：“楚殷翔你再矫情我就给你丢出去！”这才从门厅来到客厅，招呼起了来参加生日party的同学朋友，决定自觉离这些星座双字打头的矫情男人们远一点。

    只是边这样想着，她边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心里有一个角落就莫名空空的。

    大渣男戚烨霖！人不到也就算了，东西和祝福也没到，她就知道不应该让他那么快就得手的！

    她在心里暗骂道，然后又深吸了口气切换了个开朗的笑容加入到朋友们的桌游当中去。

    生日聚会从中午办到晚上，蛋糕只吃了一小口，倒是喝了一肚子的饮料。低度数的鸡尾酒总让人处在一种晕乎乎醉陶陶的状态。楚银晴洗过澡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身上很疲惫但是大脑却兴奋地没有睡意。

    她睁开眼睛便望见房间里堆成山的礼物，心里有点痒但又没力气拆，于是努力地爬起来敲了敲隔壁的门，雇了个童工。

    弟弟被从床上薅起来时完全没有丝毫不满，叽叽喳喳的话多的不得了，每拆上几个盒子都要和她说上两句话找点儿存在感。只是他讲的笑话没有些人那么有趣，伴随着那反复撕开包装纸的声音反倒还有点助眠。

    楚银晴哼哼哈哈地应着，昏昏欲睡，抓过床上的企鹅抱枕把头搁在它软乎乎的肚子上趴着，忽然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慢慢侵袭了她的整个心脏。

    她懒懒地伸出胳膊去够了一下手机，对着那个聊天区置顶的名字发了会儿呆。

    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在一个月前。那人老实地报备了行程：“晴晴，封闭训练一个月，暂时联系不到我。”而她逞强似的发了一条：“没人想联系你，你到时候别想死我就行。”和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现在看来，实在有种被回旋镖扎得很痛的感觉。

    戚烨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绷着脸不笑是真的有点吓人，但是笑起来满嘴跑火车的时候又总像那种万花丛中过的花花公子。热情的时候抱着她蹭个没完没了的，但说冷却总能很快地就冷下来，真就舍得很久很久都不理她。

    不像她，才放暑假没几天，就已经开始倒数着要过圣诞节了。

    回过神儿来，她已经对这暂时联系不上的人许了个生日愿望。盯着那个已经错过撤回时间的绿色框框，她的心里酸得很痛，索性把眼睛也闭了起来。

    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刻，她忽然听到了一个近在咫尺的男声。

    “My Dear 晴晴。”

    比他平时的声音要低很多。甚至，有点像他情动时候的声音。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热发软，腰间好像突然出现了两只火热有力的手掌，捏得她有点痛又有点麻酥酥的。

    “愿你的未来，炳若日星，平步青云。”

    “Yours sincerely，Robert W.”

    是他！楚银晴惊喜地抬起头望过去。

    弟弟盘着腿坐在不远的地方，手里捻着张卡片，表情十分苦恼。半晌他终于认输：“姐，剩下的一句是火星文，我不懂读……”

    她跌跌撞撞地从床上跳下来，紧跑了几步来到弟弟身边抢过那张卡片。

    头还有点发晕，她盯着上面干净洒脱的钢笔字，认出了熟悉的笔迹，便会心一笑。

    “是西班牙语呀。”她带着一点幸福的笑容鄙视了一下弟弟的学习，“你还没学过吗？”

    说到“学”这个字，弟弟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哈欠又摇了摇头，傻乎乎地感叹道：“姐你还有西班牙的朋友给你寄礼物啊……”

    楚银晴好笑地扫了一眼这地理显然也不太过关的单纯孩子，完全不想解释。她现在十分庆幸这小屁孩儿没读懂有些人的深情告白。因为这样的话，这就又变成了他们俩之间的小秘密了。

    她反反复复地把卡片阅读了好几遍，弟弟却已经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了许久。

    “不过姐你这朋友还挺有门路的啊，这小众奢牌据说挺难买的，卡佩太太都买不到。这么看是挺好看的诶。”

    “诶话说，姐你那朋友的门路能介绍给我不？卡佩太太下半年好像也要过生日了，我也想买点东西送给阿姨，毕竟总在人家蹭吃蹭喝，没点表示实在说不过去。”

    “姐你别笑了，我知道你觉得我真是长大了，我也一直挺为自己骄傲的……”

    等她回过神来，望着那已经先她一步被拆封的盒子，不由得怒上心头。

    这小屁孩儿读书读得不怎么样，手倒是挺快的哈？

    “楚殷翔你整天卡佩卡佩的，你改天嫁到卡佩家去算了！”她暴躁道，“而且你怎么能随便地就拆女孩子的包裹啊！万一是一些……女性用品什么的，你……害不害臊啊！”

    弟弟困惑且无辜：“哈啊？姐，刚刚不是你让我帮你拆的吗？”

    “别的可以拆，这个就是不行！”

    她翻脸不认人，立刻找回了长姐的姿态：“喝完牛奶快上床睡觉了，别以为今晚爸妈不在家你就能熬夜。”边说着边不由分说地就把人推到了他的房间，顺便把房门锁上了，终于把无关人员彻底清走。

    “温柔地”哄完弟弟睡觉，楚银晴蹦蹦跳跳地再次走到了礼物盒的面前蹲下身子，先掩耳盗铃一般地闭着眼睛把盒子盖上，才又亲手体验了一遍开箱的快感。

    他这次送来的稀罕东西用途十分直观，不需要反复把使用说明阅读5遍，只用把它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地板上，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去，站稳并且维持住平衡就算胜利。

    一双亮闪闪的玫瑰金色尖头高跟鞋，尺码刚好，与他那“平步青云”卡片遥相呼应，合适地总能让人由衷地发出那声“不愧是他”的赞叹。

    楚银晴穿上之后又在房间里反反复复地走了好几遍，她平时不喜欢穿这么高的鞋，但今天却怎么也不觉得累。

    走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买家秀的事，便拿出手机想拍张照片给他，却又觉得这种大半夜给他发一张脚的照片格外诡异，像是什么……擦边暗示。所以她连忙从卧室跑到衣帽间去配了套衣服，怎么换都觉得还不错，但又始终觉得下一件更好。

    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会儿她终于有点累了，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把鞋脱了下来，一边揉了揉有点酸胀的小腿一边编辑了一条感想，修修改改最终决定找回她之前的骄矜风格：“戚烨霖你嫌弃我矮了是不是！”

    只是她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屏幕上却先跳出来了一个白色的框框。

    “生日快乐。”

    楚银晴怔了怔，反复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屏幕上的时间从23:59跳转到了0:00，昨天和明天在此刻交汇。他又引用了她刚刚向他许的那个愿望，发来一条：“你过生日我听你的。”

    熟悉得让人想哭。

    像是忽然之间呛了一口海水，鼻子和眼睛都酸得不行，楚银晴立刻颤抖着手指把视频电话拨了过去，开始实现愿望，但却在接通的一瞬间迅速把自己的摄像头关掉了，害怕自己露出什么丢人的表情。

    屏幕上那男人梳头发的动作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看到了她一个无情无义的摄像头关闭，所以也决定要保持外交对等。猜到他什么心思，楚银晴又立刻强调道：“戚烨霖我可以关你不能关！”声音因为着急所以高了一个八度。

    老不平等条款了，他的嘴撇了两下，但还是乖乖服从安排了，一边继续对着摄像头整理仪容仪表一边调侃她：“有些人今天过生日，不宜大喊大叫哈。”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过过过，过你个大头鬼！”她十分无语地骂了他一句，看他表情依旧有点困惑，只得稍微降低了点音量纠正道，“戚烨霖你时差倒错了，我生日都已经过完3分钟了。”

    视频那头的人有点愣住了，脸上凝了个尴尬的笑容。

    “啊……是吗？哈哈哈。”他干笑了几声，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歉了，“抱歉哈晴晴，刚到新环境，还不太适应。”

    不用他说，她都从视频里看出他脸上的疲惫了。有些人美颜都不会开的。

    “戚烨霖，”她有点心疼地隔着屏幕抚了抚他不自觉皱紧成一团的眉心，“你现在事情很多吗？”

    他像是有点会错意，迅速答道：“哦哦没关系的，我们这边是中午，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

    脱离了C城的A城人终于拥有了午睡时间。于是，在“那你去睡一会儿觉吧。”和“那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中纠结了一会儿，楚银晴决定做个小气吧啦的女朋友，彻底霸占他的午睡时间。

    “那……你生日都不陪我过别以为道歉就算完了！”

    边这样严厉地说着，她边光着脚从衣帽间跑回自己的小卧室，重新扑在床上，笑着抱住了那个小企鹅抱枕。

    他大概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笑意，便也露出了个无可奈何的笑，纵容道：“那你想怎么办呀？”边说着他仿佛也被唤醒了两个人之间的一些默契，又把手放在了衣领处扯了一下：“要不要我脱衣服给你看？先脱10块钱的验个货？”

    露出了一点点锁骨，自以为会把她给吓跑，但是实在性感得要命。

    “要看！”楚银晴把身下的小企鹅抱紧了。

    谁怕谁啊？

    “戚烨霖，SSVIP客户现在要你直接脱1000块钱的给我看。”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这只有嘴上功夫厉害实际生涩得不得了的正经人显然被她的大胆噎了一下，眼睛都瞪圆了，磨蹭了半天才拿出一条腰带在摄像头前晃了晃，很敷衍地交了卷：“这是1000块钱的。”

    神经病。楚银晴朝屏幕翻了个白眼，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料想到她会笑他了，他正正经经地咳了两声，连忙把话题给扯开了。“其实除了这种付费服务，我还有一些免费服务，十分有助于身心健康的。”说着，还不忘在嘴上调戏她一下，“楚小姐空虚寂寞也不要总是看这种东西，很容易上火长痘的。”

    “嗯，我看你腮边就长了一颗。”

    她及时接了个下茬儿把话反弹了过去，果然就看他很突兀地又偏过头咳了好几下，咳得漏出来的皮肤都通红通红的还要嘴硬说这边天气干燥。

    这下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了。他一开始还有点窘迫地随口胡扯，但后来便和她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他们又一起聊了点有的没的，再回过神儿来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时间不早了，熬夜才会长痘。楚银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手机放在枕边，懒洋洋道：“戚烨霖你继续给我讲那个王子和公主故事的后续吧，我想睡觉了。”

    “啊……？哪个故事啊？哦，那个故事我不记得了，上次讲到哪儿来着？是哪国公主哪国王子来着？”

    他不知道怎么忽然扭捏了一阵儿，但她才不理他，反正就是要听睡前故事。

    “戚烨霖你忘记了就给我重新编一个新的，反正上次后半段我就睡着了。”

    他这才像是松了口气。

    又安静了一会儿，这故事大王沉了沉声音，终于开口：“很久很久以前……”

    被他这熟悉的开场白搞得条件反射，楚银晴睁开眼睛先按了个暂停键：“啊我又给忘了，先稍等一下哦！”

    “两秒钟很快。”她边说着，边又启动了手机里的录屏按键才又发出信号，“可以啦，讲吧讲吧。”

    每天都要打视频电话讲故事也过于矫情了，所以她得好好把这段睡前故事珍藏起来，想他就拿出来听上一小段，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可以和他见面的那一刻。

    “很久很久以前……你不会再打断我了吧？”他讲了一半便颇有危机意识地问道。

    “不会啦，快讲！”

    “一场龙卷风……就是比最近亚利桑那州的那场还要大好几倍的那种啊……把华国的小王子……这个王子是嫡长子，王后亲生的，大家都很爱他……吹到了朝国……朝国就是那个桃花源一样的……哦你不知道桃花源……就是类似爱丽丝仙境……”

    这人今天怎么絮絮叨叨罗里吧嗦的？

    楚银晴在心里笑他，又默默道了声晚安。

    就这样，终于过完了自己无比顺风顺水的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