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来投奔他可以不带任何换洗衣服，但是却要带上自己纷繁复杂的化妆品。花1个小时时间把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往她巴掌大的脸上抹，再把自己的美貌从95分提升101分，对此，戚烨霖虽然不太理解，但也是绝对不敢催的。

    无所事事的间隙，他只能写写这次任务的收尾报告呈递领导，顺便再打一遍休假报告。

    他们这份工作很讲求分工。一般而言，他只负责接触目标收集情报，之后的抓人、审讯、移交审判和关押之类的事情不归他管。毕竟如果他前一天还和嫌疑人勾肩搭背，后一天就要逼人家伏法认罪，极可能激发对方的逆反心理。类似于“你怎么能背叛我！”之类的情绪化对话就要多发生几轮，实在浪费时间。

    这次也是一样，他虽然极想看看那敌国间谍大惊失色的嘴脸，但还是放假最重要。

    所以领导看了他这暗示意味极强的报告，给了个“任务复杂，需要你随时支援”的批示，然后大发慈悲地给了他两天的假期，同时让他随时保持能联系到人的状态。

    说好的圣诞节，人家还附赠了他一个平安夜，戚烨霖实在是为对方这精打细算的样子“感激”得不得了。

    太阳公公看不惯他俩磨磨蹭蹭，刚过中午便收回了自己短暂的温存。向着蒙塞拉特山进发的过程中，天色就重新暗了下来，阳光一点点地爬到翠绿的山尖上后彻底消失，雾气渐渐拢了过来，到最后车窗上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楚银晴一开始还叽叽喳喳地和他分享攻略中的游客评价和照片，后来看到这幅景象也不再讲话了，有点低气压地扒着车窗扭着头看窗外，像是已经知道他们即使爬到了山顶也看不到震撼的城市全貌，背影都写满了失落。

    不忍看她这样，戚烨霖连忙提议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去？黄金博物馆据说也挺有名的，还在室内不用淋雨。”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高声拒绝：“不行，我今天的妆适合户外不适合室内！”

    搬出了美妆领域的理由，戚烨霖只能老实闭嘴。只是虽然他既不懂化妆也不懂摄影，但他确信就现在这个天气和日照程度，大小姐画得再怎么光彩照人也是没办法出片的，除非王一楠来化腐朽为神奇。

    在山脚下随便吃了一点当地特色小吃当做午餐，他们便本着“来都来了”原则打算上山。本以为大家都会被这昏暗天气望而却步，但是排队乘缆车处却人山人海，而且很多都不像游客。

    他们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日，还是平安夜前夜，所以许多虔诚的教徒们需要到山顶教堂参加活动。

    雨已经停掉了，有些C城的“特权头子”完全忍不了排上一点点队，在征求了他这个A城“特权头子”的意见之后，他们决定花一个小时时间徒步上山。

    戚烨霖对走路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瞟了一眼大小姐这十分美观但也看上去十分不适合爬山的短靴，狐疑道：“你确定？”楚银晴哼了一声，不由分说地迈了好几步试图回应质疑。

    事实证明，走路上山能够获得比乘缆车更加深度的游览体验，极大地激发了大小姐的拍照欲望，每走几步她就要对着绿油油的山谷或者路边非常拉美特色的圣诞节装饰“哇”个几声，然后请他帮忙拍照。

    虽然理解这人今天穿了这件飘带衬衫想要营造出山中仙女下凡的感觉，但是碍于摄影技术，戚烨霖只能拍出到此一游的感觉。所以后来，楚银晴就转了个思路，安排他去当人体模特然后给他拍照。

    对此，戚烨霖笑了笑，然后直接把她给拆穿了：“小姐，你走累了想休息可以直接说的。”

    果然，就见这娇气大小姐窘迫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哼了一声，兀自加快了脚程走了好几步把他甩得老远，看来是休息够了。戚烨霖倒也不急，悠然地走了没一会儿就在下一个观景平台找到了这个拿着手机拍云团的人。面对他识破一切的笑容，她还要支支吾吾地找上个借口：“这边海拔高，一直走一直走我喘不过气！”

    走路喘不过气，但是说话声音到挺高昂的。

    戚烨霖想笑，于是点了点她的唇，玩味道：“那要不我们改天特训一下肺活量？”

    她读懂了他的什么暗示，羞愤地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拨开，格外理直气壮：“你亲过别人的脏嘴不准亲我了！”

    怎么说的好像他出轨被抓了一样？戚烨霖有点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

    叫屈叫到一半，她就气势汹汹地把他打断了：“别装蒜，你还摸她……下面了，我都看到了！我看你就是打着做戏的名头寻花问柳。”

    戚烨霖有点哑然，半晌真情实感地称赞道：“楚小姐真是抓出轨的一把好手。”甚至他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那天晚上都没察觉到她出没在他周围哪个位置。

    见他直接坦坦荡荡地摆烂了，她气急败坏地跺了两下脚，指了他一下，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狠话：“下不为例！别再让我抓到了。”然后又自己重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戚烨霖没反应过来，想来去年他就是拆穿了她看他手机的事就要被断手断脚，今年发落得这么轻反倒让他有点良心不安了。回过神，他连忙疾走了几步追上她，弯下头看了看她这个那他没办法的表情，忍俊不禁道：“长大一岁的楚小姐现在终于知道剁人两只脚是犯法的了？”

    她哼了一声又扭过头去，不想和他计较的样子维持了三秒钟，便迫不及待地要从其他方面扳回一城：“戚烨霖，我现在的身家已经快10亿了，你以后不给我老老实实的我就让你净身出户！”

    听了这独立宣言，他又是一怔，感觉自己忽然从那个断手断脚的野蛮时代穿越到了“羊吃人”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代，只好跟上节奏顺势道：“是是是，唯楚小姐马首是瞻。”

    “马”这个字启发到了她，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亮，“戚烨霖那你背我上山吧！我脚痛了。”既像突发奇想又像蓄谋已久。

    好家伙，别人的原始积累靠父母赠与，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工人为了生存就只能选择出卖劳动力了呗？戚烨霖第一次体会到《资本论》说的极对，他从没有这么期待过这霸道资本主义终将灭亡的那一天！

    心理斗争了一秒，他还是决定先得在这资本为王的时代活下去，用劳动给自己买个赎罪券。于是便连忙乖巧地笑了两声，绕到她面前半蹲了下来：“蒙塞拉特轿夫很荣幸为楚小姐服务，收费一杯果汁钱。”态度极好地准备为自己争取一些权益。

    见他入戏，楚银晴没忍住在他身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便无所顾忌地扑倒他背上环住了他的脖子，扮起了冷冰冰的商人：“到山顶之后实物支付。”

    很好，一下又从有形货币时代退回以物易物时代。戚烨霖有点无奈，但还是老实地托起她的腿把人背起来继续向山顶进发，顺利达成了和大小姐的又一项不平等条约。

    来来往往的人都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他们这种新型上山方式，他开始为自己为了一杯果汁而出卖灵魂感到十分羞耻了。正想着如何巧妙地违背一下契约精神，耳尖就被人碰了两下，身后也传来笑意满满的声音：“戚烨霖你耳朵都红了，体力好差哦。”

    哈，就算他体力差，也比她这个趴他背上搭便车的人要好上一百倍！

    他内心叫嚣了一下，顺着呼吸把这股子不满吐了出来。

    但这位用一杯果汁包了他的富婆同志还嫌不够，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继续出言不逊道：“喘得真好听，再多喘几声来听听。”

    终于意识到这一句还有上一句全都是调戏之后，戚烨霖身体僵了一秒，然后不甘示弱地用手掐了她的大腿一把，听她也发出了一阵短促的叫声，便立刻礼尚往来道：“可没楚小姐的好听。”

    “哼，夸你一句还不高兴了。小气吧啦的。”她边说又边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顺着这句“小气吧啦”，她又继续吐槽道，“物资准备了大半年也还没准备好，分明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不太懂那一盒计生用品是怎么和把她放在心上划等号的，他有点为大小姐的逻辑叹为观止，但稍微听出了某种她想要他的意味，便笑着转过头来亲了她一下：“好好好，全都我来准备，保证给楚小姐一次难忘的初体验。”

    稍微说服了一下自己周围人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鸟语之后，戚烨霖现在心态极好，但她却有点不好意思了，被他啄过之后便红着脸把头缩了回去，躺在他的背上收了刚刚的气焰，嘟囔道：“明明还有你自己的。”

    于是他又笑了两声，继续道：“那我也期待一下楚小姐给我一次难忘的初体验吧。”

    然后就又被她揪了一下耳朵

    ——大小姐虽然看了他被打之后决定以后不打他了，但是却又找了个新的打情骂俏方式，十分不懂得什么叫做疼痛的等量代换。

    闲聊着这些事情便不知不觉到了山顶。她精力充沛地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去旁边的集市买了两杯果汁，然后分了他一杯，算作交易结束。他边喝果汁边休息，刚恢复了一点体力就又被她拉着去买特色纪念品，匡算下来净资产为负，反倒是这身价过亿的大小姐捧着那看上去就不像真的的绿宝石戒指，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山顶的教堂正在做整点的弥撒，大小姐想溜进去凑热闹，但他以“公职人员及其家属不得参与宗教活动”之名给人按在了外面。虽然他擅自修改了一下规则条款，但是她显然是信了，所以只是吐了个舌头然后便乖乖点了点头，自觉带上了这家属紧箍咒。

    他们意志坚定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样子显然是把太阳公公给感动到了。雨过天晴，云团渐渐散开，波哥大的城市全貌便缓缓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期之外。

    不约而同的，周围的游客都操着不同的语言惊叹了一阵，但戚烨霖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听耳边忽然传来“啊！”的一声，紧接着胳膊就被扯了一下。

    想着某些人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景色而过于开心，他笑着微微转过头去。正夸一句她不畏浮云遮望眼坚持上山的英明决策，却发现此刻的她是背对着他站的，视线不在脚下的城市而是对侧的高山。

    他有点意外地把身体整个转了过去，循着她目光的焦点，西侧的山尖上顶着颗太阳，落日的余晖洒在深青色的山脉上，光影变换，山石的凹凸处映出金色的光芒。

    这景象略微熟悉，他思索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很像他们去年在一起看过的日落金山，是他曾想要据为己有的风景。

    “戚烨霖，”她叫了他一声，声音轻颤着，有种强忍着的激动和不知从而而来的胆怯，“你就这样站好不要动，我找人帮忙拍合照。”

    说着，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和他的手机，然后从包里掏出了拍立得，向着周围的游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