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

    隐隐猜到了这张合照是有些深层次内涵在的,戚烨霖背对着大山立正站好,看着楚银晴依次把三种拍照工具全都递了过去,反反复复地拍了好几分钟才罢休。拍照结束后,他俩很不好意思地对着那位友善的游客千恩万谢了一阵儿,宛如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巴佬。

    太阳完全落到了山后,但这自然界短暂的奇观被永恒地定格在了他们俩的手机中。戚烨霖在翻照片的时候不由得想笑。秀美的风景下,两个人神情紧张站得笔直,甚至手都忘记挽在一起,实在像是那种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被撮合着一起拍照,于是双方都别别扭扭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俩第一张正经合影。他挑了一张稍微自然点的设置了手机主屏幕背景图,心中有种不知名的欣喜,目光便又飘到她身边去了。

    楚银晴还捏着那张拍立得照片,表情和右下角那双颊酡红的皮卡丘一模一样,像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相纸上浮现出的画面,于是戚烨霖也被带动着重新屏气凝神了起来。

    自从去年大小姐为这爱心边框相纸用完而痛哭流涕8分钟之后,他再也不敢以垄断上游供货商自居,之后每每看到有那种珍稀版本的相纸发售就给她订上两盒。而现在她手里的是宝可梦主题的。他记得这东西还是今年7月份发售的,看来最近这半年她也没什么拍照片的欲望。

    至关重要的答案被一点点地揭晓。经典的日式滤镜下,一男一女两个人像浮现,并随着背后那带着金顶的大山轮廓初现而变得更加清晰。

    这次总算是一个环节都没有出错,顺利地拍上了合照,还是电子版纸质版双保险的。

    想到这里,他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忽然捏着这张照片撞到了他怀里,冲着他心脏的位置说:“戚烨霖,我们好像会被祝福了。”像是熔岩巧克力蛋糕从心口化开,从内到外都是一阵甜蜜。

    戚烨霖有了几分明白,但不太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明白会不会又破坏了那什么无法泄露的天机,所以最终只能抚了抚她的头发,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虽然时间和地点都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是……老天爷应该也不会那么斤斤计较的吧。”她洋洋得意了一会儿,但很快又不确定地碎碎念了起来。但她好像不需要什么安慰。因为她扬起脸,带着一个骄傲的笑容话锋一转:“不过,他计较也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对第三次信心很足了!”

    仿佛那种忽然逆袭成为全班第二名,对着第一名说着下次一定超过你的小朋友,实在可爱。

    戚烨霖无奈地伸出手抹了抹她那喜极而泣又不那么服输的泪水,为她这把自己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不知所措,只能和她一起傻笑了一会儿,手臂又把人收紧了些。

    公职人员及其家属虽然不能参加宗教活动,但可以在宗教活动结束之后去参观一下教堂,顺便再在纪念品商店买上两张明信片,把蒙塞拉特山景传递给远方的家人。

    大小姐也学他一样买了两张明信片,一张同样寄给她“正在吵架冷战中”的父母,另一张的收件人对他保密。

    山顶邮局可以盖当地的邮戳,他们便坐在一旁写了起来准备当场寄走。

    楚银晴神秘兮兮地捂着明信片写了半天才完成,一抬头看他这两张白卷不由得露出了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戚烨霖你到底还要酝酿多久!我都饿了。”

    听她催,他连忙把自己没写完的“作业”收了起来。“哦哦,你投好了我们就下山吃饭。”他给自己的拖延症找了个顺理成章的借口,“而且按照工作纪律我的信件都需要统一从华盛顿走,不能在这里寄信。”

    楚银晴愣愣地歪了下头,像也有点被他们这保密性质的工作震撼到了,但又不解地嘟囔道:“可我觉得你的信每次都来的很快的呀。你落款往后面多写了几天?”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走的是机要交通,只要审查后没有敏感信息就能很快寄到的。”

    他刚回答完,就看到她的眼睛亮了亮。“那这张你能不能帮我也机要一下!没有敏感信息的。”她刚要把那给神秘人的明信片交给他,忽然想到什么便又收了回来把东西护在了心口处,为难地垮了下脸,“但这样你肯定会看到地址的……”

    这封信实在复杂,既保密又很着急,同时还很怕丢。她又苦恼了一会儿也没想到好办法。他只能叹了口气替她想:“你晚上装个信封给我,地址写在纸条上折好,我保证只帮你走流程绝不偷看。”大概见他一脸诚恳,她又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成交。

    下山的索道也要排一会儿队,戚烨霖决定用金钱来拯救自己再次被当“马”的命运,于是便在山顶餐厅的观景位请大小姐吃了顿晚餐。

    天色彻底暗了,灯火璀璨的波哥大夜景昙花一现了几秒钟,刚掏出手机还没找好角度,一片浓云就重新把这座城市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多好的景观位也白搭。

    他们举着毫无作用的手机相视一笑,然后默认自己无法出片的命运,齐刷刷地放弃了餐费中的这部分溢价,把饭吃完后再在这座城市的夜色中亲身漫步了一阵儿,又买了几本马尔克斯才算结束此次哥伦比亚的公费出差。

    东八区的平安夜早已过完,刚从新的一天苏醒,戚烨霖就及时得知欣卿第十二届双旦晚会成功举办的消息。有些大主席十分害怕抢风头似的躲到了地球的另外一端,却还要第一时间找到那篇“圆满成功”的通讯稿展示给他看,炫耀一番自己的政绩:“今年市团委的领导还来了呢!”

    “嗯,恭喜欣卿正式入编。”他笑了笑,并不意外。

    说到这里,楚银晴忽然突发奇想地戳了他两下:“诶,戚烨霖你真的不考虑去做团什么什么的书记吗?我感觉他们的工作好有趣哦,而且至少没你现在这么危险呀。”

    完全不有趣。

    上半年给市团委写报告写到吐血的戚烨霖确信有些人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了。

    见他不答,她只好吐了个舌头自己结束话题。“算了,不说工作了。”她说着便迅速变了个脸,兴冲冲道,“我现在在的这个国家要过圣诞节了!我们一定要看到极光!”

    看她期待值拉满的样子,戚烨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针对大小姐这提前3天才告知的圣诞愿望,他去求助了一下在加拿大的朋友才成功在旅行团里加了个塞儿,说是有人查了近几天白马市全是阴天,所以能看到极光的概率不高,便退出了这格外昂贵的圣诞团。

    戚烨霖也不知道朋友的这套说辞是在劝退他们还是在夸他们幸运,但还是原文转述了一下楚银晴,没想到大小姐从日落金山事件积累了爆棚的信心,拍了拍胸脯吐出三个字:“一定行!”

    事实证明,晴天小姐的威力从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就开始发挥作用了,多伦多长达一周的降雨终结于他们到达酒店的1个小时内。戚烨霖为她这佛挡杀佛的架势不明觉厉,也不禁为那过早退出旅行团的同志扼腕叹息了一阵。

    前面几天都在睡眠不足提心吊胆,所以平安夜当天仅有的计划就是在多伦多采买一波去看极光的装备,各自给家人致上一个节日电话后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去看极光。

    正在好梦,戚烨霖就被耳边的铃声吵醒。他懒懒地抓过手机按了几下,但是却始终关不掉这闹钟。

    重复乏味的铃声不绝于耳,他努力睁了下眼睛,这才看到竟然是个微信电话。

    时间才刚过四点,而打来的人就更怪了:范书婷。

    戚烨霖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紧急给自己的大脑开了个机。

    长期未接,这阵呼叫便自发断掉了,但对方很快就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不像是拨错号的样子,而是有急事找他。

    正盯着这反复闪动着的来电显示犹疑,身边人便推了他一把顺势翻了个身。

    “好困,你洗漱好了再叫我。”楚银晴咕哝了一声便抱住了另一边的大枕头,又把头埋到被子里隔绝噪音,显然是也把这铃声理解为了叫起闹钟,并打算趁他用卫生间的时间睡上个回笼觉。

    戚烨霖瞟了她一眼,不知怎的就有种莫名的心虚。

    虽然他和她闺蜜清清白白的,但是他可不敢保证如果他现在在床上喊上一句“书婷”,那睡得迷迷糊糊而且想象力极为丰富的大小姐又会诞生出什么离谱的“我就知道!”,所以他应了两声,然后起床走到洗手间,一边接起电话一边给浴缸放水,用上了个隔音的小伎俩。

    刚按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便迅速开口道:“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和他们这边已经进入度假模式两天相比,范书婷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严峻。虽然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总感觉是在紧绷着什么情绪。

    这句话姑且算是客套,因为对方没想听他回答便又问道:“你现在在DC吗?”

    这怎么还是个查岗电话似的……

    戚烨霖有点困惑,不禁反复确认了一下通话对象不是母亲也不是他领导之后,才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只是还没出声,范书婷便着急地直接问出了第三个问题,默认了他对上一个问题的肯定回答。

    前面两句话语速基本正常,但到了这句话却不太对劲。

    “你之前说,如果辛宏源在LA遇到麻烦,你连夜都会从DC赶过来的,这句话算不算数?”

    她说得极快,快到结尾的地方声音都绷不住似的颤抖了起来,像是孤注一掷地在赌他一个答案。

    “书婷你别急,慢……”

    戚烨霖终于开口,但很快却又被对方给打断了,只是这次是用哭声。像是她拼命克制着的情绪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完全崩溃,所有的恐惧、害怕以及无力全部一拥而上,边撕心裂肺地哭着边向他求救。

    “戚烨霖你……救救他……我求你了……救救他,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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